第9章 调戏
池铮在冠礼来临之前,仍未抄完《论语》,甚至没动多少。但在冠礼前,池明远也只能解了池铮的禁足。
冠礼在祠堂内举行,三次加冠,三次易服,各赋祝词,承袭世子之位。池明远为池铮取字君泽,希望能如端方君子,福泽绵延之意。
池君泽,三字落于唇齿,绵延出无尽的痴缠。
随后宾客们至前厅,池家备席,盛宴宾客。
分为男席和女席。
池铮在厅前随池明远向各位宾客敬酒致谢,阮月竹则在女席招待女宾客。
“恭喜令郎。”
“多谢。”
一一敬酒客套完毕,直至宴会结束,宾客散尽,池铮整个人有些迷糊。
乐苒应召和归澈扶着池铮离开去后院。
石路上,迎面推来一个轮椅,病弱的公子肩披大氅,系着毛茸茸的围脖。
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薄唇血色尽退,露出来的手背青筋分明,暖阳映照下白得发光、发亮。
归澈向来人问候:“三殿下。”
祁曜看着迷糊的池铮,微笑颔首。
等人消失在石路尽头,归澈向乐苒解释:“他是三皇子祁曜。”
病弱美人,清冷如天上谪仙,让人不敢亵渎,与玩世不恭的四皇子祁越甚为不同。
期间,归澈甚至给自己指了大皇子祁言。
依池铮冠礼的规模以及宴请的来宾之尊贵,异性王的名头的确好使,是众皇子拉拢或下级官员巴结的对象。
好不容易将池铮安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乐苒打来一盆水给池铮擦了下酡红的脸。
“长乐……”
池铮呢喃。
乐苒没听清,以为他不舒服,凑在池铮嘴边,又听他轻唤:“长乐……”
饱含无限深情。
长乐?
听起来是个女子之名?会是他的心上人吗?
原来他也会为情所困么?
乐苒思索,忽觉耳朵一热,原来是池铮侧过脸,嘴唇不小心碰上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让乐苒无端羞愧。
“!!!”
这真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乐苒心中羞愧,起身给他盖好被子,正想退出去,转身时手腕忽然被池铮牵住,手腕处温度忽然飙升。
她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甩开,小跑着退出去。
一觉睡到天亮,池铮方醒,乐苒则告知阮月竹让他去前厅,有事相议。
池铮见乐苒神情严肃,又想到自己昨日喝醉酒,于是故意问:“我昨晚喝多了酒,没做什么事情吧?”
乐苒面无表情:“当然没有。”
池铮信了,他酒品还算可以,不过他仍是调侃:“没有的话,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搞得像是我做了负心的事情般?多笑笑才会令人开心,知不知道?”
他捏着乐苒的双颊上的肉,像个肉包子。
乐苒默默拍掉他的咸猪手,冷血无情:“公子请自重。”
池铮挑眉,收拾妥当之后则自去了。
入了大厅,阮月竹拉着池铮去看桌子上摆着的画轴。
“这是我近些日子向各家夫人那处求来的适龄女子的画像,你且来看看。如今你已成年,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
池铮只懒懒瞥了一眼:“母亲,我不成亲。”
阮月竹微怒:“说什么胡话!你如今已成年,还打算继续在风月场所花天酒地吗?你知不知道昨日我和夫人们商量时,她们怎么说吗?她们拿你花天酒地的事情婉拒,不愿说亲。这是我厚着脸皮求来的。”
池铮忽然跪了下来:“母亲,孩儿只怕要负你所愿。”
阮月竹看了眼池明远,他侧过身子避开,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预感到不妙之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母亲,孩儿早在回京之日向圣上请命,冠礼之后去往元州,查探私盐一事。”
阮月竹如遭晴天霹雳。她颤抖着手:“你说什么?”
池铮重复了一遍。
“你!”
阮月竹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你可知私盐一事涉及多少利害。元州离兰陵多远,出了京城,人人表面敬奉你是世子,内里不知想着什么歪心思陷你害你!”
她又侧过身看向池明远:“你早知道?”
池明远长叹一口气,算是默认。他今早上朝时陛下才跟他说明,池铮早已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他们皆不知情。只是如今面对妻子无处发泄的怒火,终是没有辩驳。
“你们真真是气煞我也!”阮月竹甩袖离开,“我不管你们了!”
池铮则和池明远又去了祠堂。
三日后,池铮即将出发前往元州。这几日他日日在阮月竹屋前侍奉,阮月竹冷着脸不愿见他。但终究还是软下心来,让他在屋内候着,而不是暴晒在屋外的烈日下。
期间,池铮应召入宫面见圣上,谈了许久才回来。
他们此次是暗中查访,只当是游走天下,毕竟以池铮的心性和行为,这不无可能。
出发之日,池铮带了归澈、禾望和朔风三人,以及乐苒。
郡王府门前,只一辆简朴的马车以及两匹骏马。
行装简单。
阮月竹终是出来送行,叮嘱好池铮要照顾自己,便站在门前目送马车离去。
池铮向两人叩拜三下,随即出发。他坐在车内,掀起窗帘看了眼由池明远搀扶着的阮月竹,她静静招手,红了的眼眶昭示她的不舍。
到了城门口,邵彦霖和祁越正侯在那里。他们这几个狐朋狗友向来不喜去对方的家,毕竟请别人家的孩子花天酒地这种事情本来便不太好,更不会去别人跟前讨人嫌了。
邵彦霖拍了拍池铮的肩膀:“唉……虽不知池兄你为何这般不着家,总爱往外跑,但兄弟我也不拦你!若不是我家老头管着,我也要跟你跑!”
他有些委屈。邵景瑞虽不管自己,任自己在外花天酒地,但他的唯一要求是不许离京。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1,邵彦霖还是很听话的。
“珍重。“
邵彦霖和祁越道。
池铮点头,在邵彦霖嫌弃的目光中,祁越强行来了个兄弟间的拥抱。
五人上路。
起先走的是陆路,最后到达另一座城市时换了水路,一路南下,直达元州城。
归澈等人早先一步到达元州置办房屋,池铮到元州后则直奔屋舍,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浑浑噩噩睡上一天一夜,坐船的晕眩才终于得到缓解。
正当正午,池铮才从屋内出门,伸了个懒腰,才开始办事。
书房内,池铮拿出在户部那里拿到的一本账本,这是元州官府呈交上来的。他请求陛下命户部官员手抄了一份让他备用。
他又去调查了关于私盐的相关情况。
“食盐是老百姓生活的必不可缺之物,而食盐难以制作,偏卖价又高。大魏时官府便将制作和贩卖食盐这个行业收归国有,从中得来的利润不可估计。但官营之后,又有官员从中贪污,百姓买盐又成了难事。”
“尤其是大魏后期,皇帝昏聩,朝廷腐败,国库空虚,为充盈国库,只能提升盐价,下放到各地,等于是升了又升。前期摊贩贩卖私盐还算收敛,但在官府的逼迫下,私盐的生意越发猖狂,屡禁不止。官府打压得愈严,百姓生活又没法解决,爆发各种起义。虽然镇压成功,但也耗空了国库。各地诸侯隔岸观火,出兵帮助镇压也只是徒有虚名,全部都在推卸。于是诸侯愈发强大,王室式微,最后无力抵抗各诸侯的动乱。”
可以说,贩盐事关国家经济命脉。
最后,祁天佑继位后,他对盐政进行改革,稍微放权,允许一部分民间商人进入盐政体系。百姓买盐有了更多渠道,但一些不法商人从中获益,导致出现了割裂的局面。
国家和商人获益,老百姓买盐也变得更加艰难。
至于为何祁天佑会忽然派人往元州查探,皇上从来多疑,尤其是元州这个富庶之地。天高皇帝远,纵使皇上有心想管也鞭长莫及,但他又不敢随意相信别人。于是他在万千选择中选了池铮。
“有什么想法吗?”
池铮挑眉看了眼乐苒,问她。
对于池铮的这种行为,乐苒已经见怪不怪。他种种行径都带着迷惑性,但又总爱打马虎眼。
乐苒抿唇:“属下愚昧。”
“到底是愚昧还是不想说?”
池铮直接戳破乐苒的想法,他轻佻,他爱说假话,但他也不留情面。
“你自己早已知道该怎么做,何必问我?”
若池铮没有想法,他必不敢蹚这趟浑水。盐政涉及国家利益,从中牵涉各个官员,小到地方官吏,大到朝廷重要官员,可能每个人都从中参一脚。身负重则,办不好辜负的是陛下的厚望,办好了则是别人的眼中钉。当然,办好了也是别人的眼中钉,不过是有陛下这一层保障而已。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思考就随随便便应下?
而且,她的确不想说。
池铮无奈地看着乐苒,不自觉宠溺的语气藏着浅浅的威胁:“苒苒,你这么不想掺和进来,只想着五年之后远走高飞,我会很伤心的。”
他作假地捂着心口,很心痛的模样:“我们相处这么段时间,你竟一点感情都不愿施舍给我吗?”
乐苒无言。
正巧归澈和朔风禾望三人进来。
他们呈上手中的一份报告。
“主子,这是我们这些天查到的元州城内有贩盐许可证的商人的名单和商铺地址,大大小小都在内。”
池铮拿过名单,翻开来看了看,最大的有商行,个体户少一点。毕竟没点关系和没钱,很难买到官府的许可证。油水这么大,不捞一笔他都不甘心。谁会嫌钱多呢?反正也没人管。
归澈他们又递交了另两份名单。
“这是元州城内富贵家族的名单以及政策改变之后大富起来的家族。”
池铮两份对比一下,圈出贩盐名单和政策改变后大富的名单中相同的名字。
让乐苒重新抄录下来。不多,只有几个。
他让归澈三人分别去探听。
然后又圈出贩盐名单和本来富庶家族的名字,重抄之后则打算亲自去看看。
政策改变后忽然富裕的很有嫌疑,本来富裕的更加有能力去蹚这趟浑水。
出走一番,等归澈他们回来后交流发现没有什么大事,倒是池铮耗了点银钱。他从最大的谈家商行里买了一点盐回来收着,坐在屋内仔细对比两份名单。
池铮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昏暗的烛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风吹进来,摇摇晃晃。
“你这么看,看得出什么名堂?”
乐苒问。名单没有问题,明面查探肯定也没有结果,毕竟要应付官府明面上的检查。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
“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接触他们。貌似……除了以世子之名,我好像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货真价实的东西了。”
池铮欠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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