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一碗水端平
秋末，叶轻舟的身体彻底好了，离开隔离多日的房间，外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说句话都带着哈气，不禁让人纷纷开始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城内的鼠疫得到了控制，但繁华热闹的街道不复从前，大家被官兵抓怕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也就只有一些卖生活所急需的铺子开了门。
“吟霜，你有没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吟霜幽幽叹息：“大家都以为三皇子……哦，是陛下，大家都以为陛下上位大赦了天下，接下来就是施行仁政，谁料陛下却下令增加赋税，全国征兵。”
“征兵？”
吟霜点点头，小声道：“太子的封地不是在柳州吗？奴婢听说陛下是要征兵去打太子。”
赫连野已经输了天下逃到柳州自立为王，并不称帝，赫连昀是想要赶尽杀绝吗？
如今百姓苦不堪言，就算要打仗，也得先休养生息给百姓一个喘息的时间吧？
“少夫人，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丽都没有灾民了吗？”
叶舟摇摇头。
“因为都被陛下杀光了，所以才扼制了鼠疫，大家现在私下里都在传，哪怕在家里吃树皮也不能上街乞讨，否则就会被当成鼠疫携带者烧死。”
“一万多灾民都死了？”叶舟的瞳孔骤然睁大。
“怎么会是一万多，连带着丽都杀了五万多人，只要出现个头疼脑热全家都会被烧死，现在丽都很多房子空着没人住，所以归属了朝廷。”
叶舟不知道自己隔离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五万多人就这样死了？
就算是杀五万头猪，也要废些功夫。
她突然想起皇后临死前讥讽的说对封潇霆说那句话：“你以为自己扶持的是一个明君？要不了多久，你便会知道，没了本宫，天晟只会更混乱。”
果真是要不了多久，便验证了皇后的话，赫连昀非明君，在他的统治下，百姓连叫苦都不敢。
“少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奴婢现在上街都觉得瘆的慌。”
叶舟只是想出来走走，听吟霜这么一说，也没了心思。
这个世界的阶级划分太过鲜明，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普通人的命一文不值。
许久没有去给姜氏请安，叶舟回府便去姜氏院子里坐了坐，似乎是比以前更讨厌她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仇人一般，依旧选了离姜氏最远的椅子，她同样不喜姜氏。
“身子彻底好了？”姜氏问。
“今早封潇霆请了御医来，说是好全了。”
什么封潇霆，这个女人就不懂男人是天的道理吗？
“以后还是收收心的好，没事少往外面跑，以免在带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回府坑害别人。”
什么叫带了不干净的病？
她是得了鼠疫没错，但也没有坑害过别人吧？封潇霆也并没有被传染不是吗？
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但是叶舟还是点头应了声：“是！”
她和封潇霆都名副其实了，总不能一直和姜氏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然而叶舟的乖顺并没有得到姜氏的半分欢喜，她道：“潇霆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没有子嗣，虽说你也给他纳了三个妾侍，但总放在那里不管不问也不好，心慧更是平妻，你要多劝着点，得一碗水端平。”
以前封潇霆夜夜留宿慕容心慧房里也没听姜氏说什么，这才在她房里留宿了多久就要一碗水端平，姜氏不是偏心，是把心都给长歪了。
天底下那个女人想和别人分丈夫？何况是一夫一妻理念的叶舟。
但这里不是现代社会，有些东西必须做出改变，她也想试试自己可不可以。
“儿媳知道了。”
在姜氏的房里坐了会，叶舟就走了，继续待下去，姜氏不知道还得怎么看她不顺眼。
前脚出了院子，后脚婢女就搬出了她刚刚坐的椅子，拿着艾草一顿熏。
是怕她身上还有病毒么？
这种事情能不能等她走了在做？
想去书房看看的封潇霆的，却在半道看见云娘扶着树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叶舟上前问，虽然云娘是伺候慕容心慧的，但这个不吭不响的云娘并不让她讨厌。
云娘胡乱擦掉嘴角的血迹，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奴婢只是犯了旧疾，老毛病，不是什么要紧的。”
每次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仿若平静的湖，仿佛任何事物在上面都经不起波澜。
“那你多保重身体。”
云娘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从背影看，她是捂着嘴的，似乎还在咳嗽。
“病的这么严重吗？”叶舟呢喃，不像是鼠疫，难道真是什么旧疾？慕容心慧也不请个大夫什么的？
吟霜似乎想到了什么：“上次少夫人被官兵抓去乱葬岗，奴婢跑回来找将军救你，你猜猜奴婢看到了什么？”
“什么？”
吟霜神叨叨的：“奴婢看到了云娘手腕上有一层皮。”
叶舟噗呲一笑：“谁的手腕上没有一层皮？”
“哎呀，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云娘的手上穿了一层皮，她烧艾叶时不小心把皮给烧破了，露出了原来的皮肉，上面的疤痕好吓人。”
“易容术我听过，手腕上的是什么术？”
“没准她脸上也有一层皮呢？”
叶舟无奈摇了摇头，哪有人全身穿着一层皮的，她觉得吟霜就是在胡说八道。
进了书房，封潇霆愁眉不展的看公文。
“不是说告了长假，还不是天天在书房里看公文？”
叶舟伸头看了看，是征兵的公文。
她走到封潇霆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
封潇霆放下公文，扶着她的腰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让她可以和自己面对面。
“你负责征兵的？”
封潇霆不想和叶舟谈论这些事情，因为里面涉及到了赫连野，但他不想叶舟误会。
“陛下并没有委任我，这些不过是下面人送来的。”
“征兵就是要打仗，你是护国将军，陛下眼前的红人，他不会优先考虑你？”
封潇霆漠然：“也许并不信任我吧。”
如果信任的话，想打仗，也不用同意他安顿二十万兵马了。
又或者说赫连昀知道他不可能领兵出征，至少不会在近几年动兵，打仗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守卫和平，可如果百姓已经水深火热，入不敷出，外敌未犯，又为何不能让百姓喘口气？
也是早料到赫连昀下一步会动打柳州的心思，所以封潇霆不愿意去早朝，他需要时间来想一些事情。
事情和封潇霆无关，叶舟的心里舒服了一点，如果老公和表哥要打架，她夹在中间得多难受？
封潇霆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名转而问：“今天出府了？”
“嗯。”
“虽说鼠疫暂时被控制，但不是一定就没有的，最近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要是觉得无趣，便让吟霜给你找些话本子来解闷。”
同样的话，母亲和儿子说出来全然是两个意思，叶舟也是感慨。
“知道了，对了，娘让你一碗水端平，没事多去我另外四个好姐妹房里走走。”
“你给我卖了？”
“都是你的女人，什么叫我给你卖了？”
“要我在提醒你一次三个妾侍是怎么进府的吗？”
“那你要我提醒你慕容心慧是怎么进府的吗？”
好吧，封潇霆承认自己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叶轻舟因为这种事情在闹。
“事情我会处理，只要你给我安分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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