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途

日悬高天，露台上架着一顶伞，摆着两盏茶，坐着两个人。

        “卉，你是想喝奶茶吗？”艾琳娜诧异的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卉心不在焉的应道。

        “你已经往茶里加了5颗奶球了。”

        “哦哦，是吗？我没注意。”卉看着茶里满是起起伏伏的奶球，通透的茶色变得浑浊不堪，她浅抿了一口，艰难下咽，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面对卉的窘境，艾琳娜不禁哈哈大笑。

        “我说，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艾琳娜优雅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骨瓷的杯子碰见杯托发出脆响。杯子和杯托色彩形制都颇为相似，它们显然是一套的，都是用的金色勾边，描绘出规则的花纹，其中填充的是靛蓝与米白。

        “没，没有吧。你为什么这么问？”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垂下眸子，手里把玩着搅拌棒。

        “从你第一天来到现在，我亲爱的妹妹。你笑过几次？是什么让你不高兴了？肯特？”艾琳娜挑挑眉。

        “艾琳娜，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你，可以吗？”

        “当然，卉，怎么了？”

        “艾琳娜，我总觉得肯特先生他不爱我。虽然他对我很好，只要我开口，不管是多麻烦的事，他立马就会去办。只要他在家，晚上他都会提醒我明天天气如何，我该穿多厚的衣服，带不带雨伞。我进房间的时候，他会站起来，出房间时他又会起来给我开门。我从轿车里下来的时候，他会伸手扶着我。可以说是十分体贴了。但是，我觉得夫妻不该是这样的呀，他从未在我面前嗯就像带着面具。如果他能在我面前更自在些，我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艾琳娜，我是不是想多了？”

        “嗯”艾琳娜顿了顿，思索片刻，“我想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与安德尔也并非是因爱而结合。我是说，如果你想听的话，我给你讲讲我的婚姻吧，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卉点点头。

        “诶呀，你知道的，我从前做过安德尔的秘书。那个时候，我的男朋友是约翰，就是后来娶了茜茜的那个约翰。他”艾琳娜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和他分手吗？”

        “结婚前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一个很冷的冬天，我看到他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在逛商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气愤。”艾琳娜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我直冲冲过去和他理论，却被那个姑娘的保镖拦住，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豪门独女，家财万贯。我哪里比得上呢。”艾琳娜自嘲道。

        “第二天，他就来退婚了。那段日子工作也不是很顺利，当时我真的很绝望，然后我就准备辞职回老家。在我递辞职信的时候，安德尔向我求婚了。”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布莱克贝尔家族多的是人讨论，说我贪慕金钱权势。但是他还是力排众议，给了我一个盛大的婚礼。我承认，那个时候我不爱他，我贪慕他的权势，他的金钱，我虚荣，我浅薄。我那个时候头脑发热就应下了。安德尔他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他粗鲁，自大，强势。但是，是他给了我一个家。”说到这儿，艾琳娜眼角泛着泪花。

        她笑笑：“你别看餐桌上他事事听我的，百依百顺，像个怂蛋，其实不然。生活不是事事如意，尽管有矛盾，有分歧，但他给予我选择与尊重，他支持我的决定。他在我面前，有时候甚至像个孩子。每对夫妻的相处方式可能不同，但心都是在一起的。我曾经也怀疑过他的爱，是他让我相信我唯有时间能证明一切。卉，你爱他吗？这几天我看你和肯特的相处，你们之间谈话相互都用敬语。你们吵过架吗？”

        “我想我是爱他的，”卉答道：”吵架？从没有过。他对我很好。”

        “那他呢？他在你面前哭过，生气过，失望过吗？”

        卉没有回答。

        “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讨论，倒不如回去和他好好谈谈。”艾琳娜温柔的摸了摸卉的头。

        阳光正好，卉低头看见花园里在陪贝琪玩耍的肯。，他正与贝琪玩捉迷藏。花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间或点缀着花朵，有橘红的，有嫩黄的，有浅紫的。不过自上次刺伤事件后，花园被栅栏圈起来，茂密的树丛也被修剪，再也无法藏住人了。此时花园的周边站满了了守卫，小小的花园显然不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肯特一下子就被贝琪抓住了，爽朗的笑声传到露台。

        “哎，我也该回去了。”

        九月的天就像个脾气反复无常的婴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中午还是阳光灿烂，下午便迎来了狂风骤雨。

        但是卉等不及，也不想等，她在询问过肯特的得知上司给他放了个短假后，便一点时间也不肯再等了，她简直想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和她的丈夫好好谈谈。

        黄昏也对卉的决定表示同意，于是他们冒着大雨便启程回家了。

        出发前，艾琳娜与贝琪来为他们送行。

        艾琳娜微笑着和他们道别，还凑近卉，低声叮嘱：“好好和他谈谈，如果，我是说如果，布莱克贝尔家是你强大的后盾。”

        卉点点头，感激的看着艾琳娜，艾琳娜还冲卉俏皮的眨眨眼。

        另一边贝琪也在与黄昏道别。只见她紧紧地拉着黄昏的手不舍得松开。依依不舍地说：“姨夫，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你住哪里，我来找你好不好？等我长大嫁给你好吗？”

        黄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直到艾琳娜把贝琪抱走。

        然后，他们便踏上了归途。

        还是坐火车，还是下雨，不同的是这次边上是肯特先生。

        卉看向车窗外，依旧是一片山色朦胧，窗面上浅浅的反射出黄昏的侧脸，他眯着眼睛，鼻梁高挺，双唇微微张开，只有匀速敲打扶手的手指表明他还没有睡着。卉想到艾琳娜的话。她对他好像都很了解，又好像什么都不了解。虽说结婚三年了，她对他的了解也没增加多少。起初，她是被他的外貌和细心打动，他的激情使她惊讶，也挺高兴的。她觉得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爱上了她。然后呢，然后就没什么了。

        “肯特，我们回家好好聊聊吧。”卉把脑袋靠在位置上，长叹了一口气。

        “嗯。”黄昏好像听懂了卉的意思，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紧握起来，然后又慢慢放松。黑色的小皮箱放在黄昏的脚边，他的皮鞋时不时从皮箱边上擦过，留下一条条浅色划痕。

        夜晚静悄悄的，雨终于停了，湿漉漉的街道反着点点银光，地上亦有星河灿烂。

        令卉没有想到的是意外来客已经在家门口苦守多日。

        在黄昏放下行李，翻出钥匙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一道黑影自花盆背后蹿出来。

        “小心！”黄昏眼看来不及拉开卉，情急之下自己就这么冲了上去，挡在卉的身前。

        “嘶。”尖锐的指甲突破长裤扎进了黄昏的皮肉，所幸只是划伤了表皮没有出血。他反应过来迅速抬腿甩开了不明生物。

        “你没事吧？有没有出血？赶紧进去处理一下伤口。”卉赶忙上前，关心起黄昏的伤势。这时自角落传来了喵喵喵的声音。

        卉转过头，看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黄色猫端坐在角落，正舔着自己的左前腿。见卉看到自己，它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赶紧喵喵出声。

        这熟悉的夹子音，你是？卉迟疑了然后开口呼唤道：“二胖？”

        “喵~”猫咪嗲嗲地回应道。可能是淋雨了的关系，它那金黄色毛颜色暗淡，耷拉下来，毛上还沾着点点泥斑原来就消瘦的猫咪显得更加瘦弱，背上脊骨耸立，肋骨根根分明，就连脸也成了尖锐的三角。

        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二胖了。在她和肯特结婚后没多久，那片区域的野猫就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消失，为此卉还为二胖伤心了很长时间。这件事早前还上了电视节目：灵异事件访谈，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不过，圆润的小猫咪怎么这么苗条了？看起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啊，卉心想。

        看着黄昏一瘸一拐饿走进房间，卉一时间也顾不上猫咪了。她赶紧跟上去，扶着黄昏坐在沙发上。伤口不深，也没出血，晚上先消消毒，等明天去医院问问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卉在心里评估道。

        “卉，别担心，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就好。你要不先去洗洗睡吧，已经很晚了。”黄昏看着卉困倦的脸，抬起右手指着墙上的钟说道。

        “嗯我是说，我已经等不及了。”卉红着脸坐在黄昏身边，她那绿色的瞳仁含着点点泪光，让黄昏的心不由软了下来。

        “什么？”

        “我们谈谈吧。”

        漫长的沉默，只有时钟滴答声清晰可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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