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玄火离别

南州。仓竭城。

        昔日繁荣的仓竭城因为鬼域的解封彻底沦为了人间修罗场，这里不再能见到日光，只有黑夜，血鸦王带着白诺来到这里将鬼域和南州彻底连通，开启了修罗练场，九州无数游魂野鬼尽数而来，无数血鸦群到处啃食生灵，吸取血液。白诺漠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享受着源源不断的鬼力注入到自己的身体里，现在的他已经从最初傀儡的样子开始渐渐恢复了神志。“我们何时出发去地藏之心？”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待那玄火老儿走了之后我们再出发吧，一个地龙也好对付。”血鸦王嘶哑的回答到。“抢夺鬼鼎失败，这次不能再失手了！神鬼蕃鬼力已开，找个时间联系下幽云华，海月珠现世，我可以出手相助。这九州是该换换血了。”“姬云如果参透里面的梦华心经，只怕届时有些棘手，如果人皇、地皇那两小子也在话，只怕……”“只怕什么？”白诺轻蔑的一问。“那时纵然和月族联手，胜算也不大。”白诺打量了一下血鸦王，“这不是还有你吗？”血鸦王身躯一震，白诺不再搭理它转身飘回鬼域中心，继续修练，血鸦王看着这个白衣少年，不知为何内心竟然有了一丝丝不安，自己未来还能驾驭得了他吗，此子天赋之高超出历代鬼皇，那日在日向州他能醒来只怕那鬼鼎已是囊中之物，只是到时候此子精进到修罗界的时候，这九州……血鸦王没再多想转身没入血池中。

        在仓竭城外，一身袈裟的木荣大师正在超度那些被血鸦和鬼魂迫害致死的无辜生灵，极寒州后他一路跟着血鸦王最终来到了他们出生之地。此时的木荣大师已悟无上佛法上，参透生死万物，金刚伏魔鼎也从琼州召唤而来，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生前最后的一战了，为了让世间不再做无谓的流血死亡，个人安危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金色的佛光光晕以他为中心散落在这片土地，犹如天佛降临一般。鬼域中心的白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双眼一争两道血光直射而出，那个秃头来做什么！

        日向州。宫神殿。

        李望一行人来向岛尘辞行，这次的岛尘不再像上次那般客套，开门见山说道：“李公子已入河图、洛书遗迹，想必已得神物线索，还望你西州之行后速去南州，木州主只怕独木难支。”王川听到南州，脸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冷冷说道：“南州已成修罗道场，又岂能让木州主一人承担，我南州祸事均由家父导致，善后之事就交由我去吧。”众人没想到王川竟会站了出来，主动请缨，他父亲去世以后，南州在他们口中都成了禁忌之词，今日要不是岛尘提及，只怕无人敢提及。李望看了看王川，面色有些凝重同时也有些疑惑，“岛州主，我们为何不先去解南州之危，再访西州呢？”“因为西州有你急需要的能力和你要知道的事情。”“什么能力？”“四象之力。”这次岛尘白了玄火兽一眼，这个老怪物这些时日和他们呆在一起，都说些什么，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望兄就如此决定了，我去南州协助木州主铲除那两个鬼物，你帮我照顾好梦瑶姑娘就好。”王川斩钉截铁的说道，玄火兽对眼前这个地皇越发赞许了，他开始担心起李望来，人是不是只有经历至亲变故才能迅速成长呢。”我跟你去！“一个更为坚定的声音是云梦瑶发出来的，岛尘眉头皱了下，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梦瑶姑娘，那南州之地不像逐光城般平静祥和，那里到处都是妖魔鬼怪，这次一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云梦瑶上前用手指堵住了王川的嘴，这冲动而又暧昧的一个动作让王川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红晕，“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跟你去，你救我一命，此生我便认定你了。”玄火兽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巫族女子都是这般果敢决绝吗。李望本欲再劝说，但是看着那张无比坚定的脸，也不再多言。

        “霓裳，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幽州了。”姬云向岛尘和玄火兽行了一个礼，转身欲走发现花霓裳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李望，这年少情愫一生情丝一绕，真是让多少人一生一世走不出来，自己何尝不是呢。“姬主留步，借一步说话。”岛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幽云华应该在地底的幽暗城蛰伏，只怕那鬼皇会助他来抢夺这海月珠，你尚未参透梦华心经，此时回去犹如羊入虎穴，为何要……”岛尘语重心长的说。

        “用你的话说，我也算半个老妖婆了，虽不及西州那个，但也不是吃素的。你应该听闻过我幽州一脉的幻梦境。”姬云看着眼前这个相识多年的故人。

        “幻梦境不是梦华心经所载的，难道你？”

        姬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一时半会幽云华出不来的，我跟他共存幽州那么多年，对他还算了解。我尽量给望儿他们多一点时间找到河图、洛书。”

        “只怕你还没回到幽州，幽云华就修成月蚀之力了。”玄火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岛尘和姬云有些错愕的看着他。“那几个孩子眉来眼去的，我就不打扰他他们了。刚好也有事和你们说。”岛尘略带嫌弃的表情看了一眼玄火兽，谁是问你这个。”幽云华这个滑头上次极寒州借无上寒气捡了一个大便宜，吸入了诸多月华，他身上月族之力应该是被唤醒了，我身上的黑、火麒剑已经断了。“”什么？！“姬云和岛尘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鬼麒麟曾来自曜火之心，众鬼兽之首，血鸦王在它面前也只有臣服的份。那年在昆仑山斩杀陆吾的时候，它愿意被我所召唤无非是因为当时幽云华也在旁边，它想见一见这个月族王族最后的一根独苗，加上寻找曜火之心残骸的利益驱动，所以它才愿意现身。黑，火麒剑的断裂说明两只瑞兽之力已被化解，它彻底挣脱了上古之术的约束，能破那个咒法的只有月蚀之力。召唤出幽州三圣兽，只怕那苍狮也快出世了吧。

        玄火兽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这一切像故事一样，它娓娓道来。“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就是去看看极寒六芒选中之人将他送到你们手上，重开极寒六芒星阵，至于那里的神兽们，未来机缘中，地皇自然能够习得万兽阵法。”

        “没有再拖延的法子了？”姬云有些悲伤的语调。玄火兽摇了摇头。

        “极寒之行你有把握吗？东州那个寒经派的老东西和地龙还在捉迷藏，六芒之子一旦重新解封，那老东西也算能解脱了。”

        “六芒之子千年一出，种种迹象表明六芒星已经解封，其子即将出世。梦华心经反噬之力巨大，修行之人一个不慎就会终身步入梦境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姬云你心念太多太杂，修行之时万分小心。”玄火兽又看向岛尘，“九州现存州主之中，就你让人最省心了吧。忍辱负重千年，也是难为你了，两个孩子我会让他们以后有事来找你的。”

        “突然那么伤感做什么，跟外面那群孩子比起来我们都是些老怪物了。”岛尘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但随即他突然想到什么，面容严肃了起来，问道：“曜火之心重铸后，是否还会开启九州通道，届时又是多少曾像你这样非九州之力能敌的怪物进来。”玄火兽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会用我最后残存的意识堵死能进入、有可能到达九州的通道，在我离开时也会摧毁极寒那个虫洞。”玄火兽的话铿锵有力又让人觉得无比悲伤，这话语更像是一场诀别而不是告别。

        “望儿呢？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姬云看着眼前这个相识百年的老友，眼眶有些湿润，终究凡尘杂念难以除去。

        “他有你们足够了，人皇之路充满荆棘，他总要学会长大。我会实话告诉他。生死离别本就是你们九州常态，他总要学着适应。”玄火兽转身走了出去。岛尘、姬云看着这个巨大的怪兽眼神中充满着不舍，自上古开智以后，它为九州付出了太多，如今又要用仅存的曜火拯救一个重生之地，这就是它的宿命吗。

        日向州。逐光城外。

        王川带着云梦瑶已经飞往南州，姬云带着花霓裳选择先去越州借柴俊荣盘古庇护之力参悟梦华心经后，再返回幽州开启梦华大阵将幽云华暂困幽暗城。此时，李望和玄火兽一人一兽慢慢走在林间小道上，李望看着眼前这个心事重重的巨大神兽内心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玄火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曜火之心是一个温度极高的地方，那里的河流是滚烫的岩浆，那里没有植被树木，那里没有像九州一样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的生物都是以岩石、陨石为食物。在曜火之心地底中心有着那片土地至高无上的主宰，它可以号令曜火之心的万物，那里也没有所谓的文明，弱肉强食是那里唯一的规则，玄火兽便是从那个中心诞生而来，它还记得出生之日起，就下起了漫天火雨，那场火雨不知道下了多久，随后就见到了一群黑色生灵见到曜火之心的生物就开始屠杀，那种力量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它亲眼看见自己无数同胞倒在身前，在自己也将沦为火魂之际，曜火之主——熔火兽强开地心之门将自己送到了九州大地，嘱咐它一定要活下去，等待有朝一日曜火之心重铸之时，再以曜火之力燃起曜火。后来，它初来乍到只觉浑身寒冷，极度不适应九州气候，一阵玄火想取暖，却误摧残了极寒州的子民，众人开始对它发动了疯狂的进攻，它那时不懂为什么这里的人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它不知所措，直到时任东州州主的李怀天根据河图所载的通灵术，以自身血肉注入自己的身躯实现灵魂互通，那时它才开始逐渐明白了九州大地的一切，从此决定跟随李怀天，他对自己悉心教导，让自己不再是一个只懂杀戮的机器，为让自己适应九州气候，以洛书之力强开地底深渊汲取九州熔浆，那里后来便成为了地藏之心，再到后来，它一路跟随着历任东州州主南征北伐，镇守九州安宁。这便是玄火兽的前生今世。现在，曜火残骸已经重铸完成，它将要以自身化为曜火去完成自己存在的最后使命。

        李望已经泪流满面，曾经觉得自己不过是玄火兽的傀儡，现在才明白，它是与自己祖上并肩作战的神兽，它是将九州安危抗在肩上的无上圣兽，它是曜火之心最后希望，它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太多太多，自己却以那么狭隘的眼光误解过它。现在，明知它将以性命永逝为代价重回，自己却都没有办法保护它。

        “李氏一脉，历经千年人才不凋，已有违天道轮回规律，天降魔童于你母亲怀中，但为九州稳定，你父母不惜以永逝为代价再加上我玄火之力为你逆转天命，你从而才能为人皇转世。想必这些你在遗迹中已经看到了。此等苦心还望你不要辜负。”玄火兽看着眼前这个即将告别的孩子，有些担忧，有些伤感，如果能再多些时日让自己带着这个孩子再多成长一些再多经历一些那该多好。

        李望嚎啕大哭了起来，不曾谋面的父母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献出了一生，素未相识的天外神兽从一开始就守护着自己，自己的无忧无虑是他们用尽一切换来的，无知让自己无担当，王川在众神遗迹湖时的果敢是懦弱的自己无法想象的，玄火兽的守护被质疑为傀儡操纵行为的时候，他凭什么配得上人皇称谓，现在即将离开的玄火兽，自己却没有保护它的能力，他终于明白在河图、洛书遗迹中看到一只巨兽和自己背对而行的画面意味着什么。

        “不要伤感，离别不过是九州常态，未来你还要经历很多很多。不要把个人私情放在心上，而要把整个九州放在身上，把整个天下生灵抗在身上，你是东州李氏后人，你是人皇，九州共主的希望。”玄火兽浑厚有力的声音。

        “前辈，我……”李望还是说不出话。

        “西州之行，我无法陪你去了。四象之力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身上，我身上曜火之力已被牵引，无法再看到更远的未来了。西州传说中的圣兽——天马将为你的坐骑，如此次有机缘，便收了它，它将代替我守护你。”玄火兽两只巨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担忧，眼前这个孩子还是如此稚嫩，九州那些凶险，他了解得还太少太少。

        “我会谨遵前辈的话，从今以后，我会将九州抗在肩上，从此履行一个人皇该做的事，前辈放心吧，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去重启曜火通道，与前辈再见的。”李望挂着泪痕的脸上充满坚毅。

        玄火兽摇了摇头，“我等本不是九州之物，不该来到这里，那鬼麒麟肆虐九州已成大祸，从今以后我会永封九州通道。你与鬼麒麟之战将是曜火之心生物在九州的最后一战。不要执着人间情愫，你我本就机缘获得无上力量，就注定无法像平常人家一般。”李望看着玄火兽，眼泪再次决了堤。

        “去吧，勇敢的向前走吧，你身上流淌着李、玄氏的血液，你是九州的人皇，止干戈，兴礼乐，带领九州重回天下共主之日那般和谐繁荣吧。如果未来你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或者需要有个商议的人□□向州找岛尘，他会帮你的。”玄火兽说完这番话，一道巨大的火门缓缓打开，它本欲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径直踏入了那道门。空气中的热流将李望的泪水瞬间蒸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林间只剩他独自己一人，玄火兽就这样离开了，脖子上的玄火鉴突然断裂开跌落地上，他小心翼翼捡起包裹起来放进了怀里。未来的路，要更勇敢的走下去，要记得它的所有嘱托，要对得起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要践行自己的使命，李望流着泪一路向西走去，离别总是这样来的猝不及防，又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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