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神尊
虚影听言动作明显一滞。
姜清辞得意勾勾唇角，眸光扫向罡风攻击之处，她口中啧啧，“这力道好像有点小啊。”
“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疼，所以手底没劲儿了吗？”
虚影抬手，却发现体内仙气果然凝滞。
潮湿黏腻的液体，沉重地附着于经脉之上，使仙气不得流通顺畅。
这是……
他想起眼前女子方才塞进他口中，那味道奇怪的东西。
虽然闻着臭气熏天，但吃起来意外不错。
竟然是毒……
他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是假扮的了吗？
好耐性，竟然忍到现在才发作。
但区区小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如今本源已得，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虽然比预计中少了许多，但冲破封印已经绰绰有余。
虚影看向躺在地上的老者尸体——
无妨，他已经没有用了。
虚影轻挑眼角，蔑视姜清辞，开口道：“你应该庆幸你的毒没有打乱我的计划，否则这城人不仅仅是被吸走本源之力这么简单了。”
他抬手，罡风再次舞动。
像是证明自己没事般，这次攻击比之前更为猛烈迅速。
姜清辞根本来不及防御，风刃便划过她肩膀。
肩头霎时崩出一道血痕。
伴随攻击而来的，是男人猖狂的声音。
“你也会命丧于此。”
然后，虚影连同阵法残余，一起消失在原地。
姜清辞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只是在虚张声势，以她现在的状态，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还好那虚影没多做纠缠。
她直起身，缓步走入文渊阁白光之中。
再睁眼，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没事吧？”众人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青阳城会受此无妄之灾。
还好有这位小道友。
姜清辞摇头：“我没事。但，幕后黑手已经逃走了。”
她目光略带歉意，“没能追回大家的本源之力。”
特别是对两位青阳书院的大儒。
随着仙气和本源之力的消失，这两位意气风发的元婴修士，转眼间已成了身形佝偻的老者。
“无妨，无妨。”秦周两位大儒咳了两声，连连摆手，“人各有命，许是我们命中该遭此一劫。”
“是啊。怎么能怪这位姑娘呢？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们早该去阎王那喝茶了。”众人纷纷颔首。
“小友不必自责，且告诉老夫那贼人所遁何处，待我回禀朝廷自会有人去捉拿。”纪阁老向前一步出声询问。
姜清辞眸光沉沉，只说出三个字便脱力晕了过去。
“姬妙音。”
-
姬妙音早已同师父尘清仙尊来到了一清村。
她不明白师父为何要来这种小地方。
一同她不明白，师父为何敲响她的房门对她说：
“妙音，随我来。”
但她还是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
乾坤宗自有空间法宝，他们不必同其他村民一样待在昏暗窄小的茅草屋。
走出富丽堂皇的宫室，尘清带她来到了一青山脚下。
二人行走于林间，树木光影洒落在肩头，姬妙音满心雀跃，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俊逸男子，没想到师父竟然会主动约她出来。
自从神尊离开她神识之后，姬妙音心里一直空落落的。
或者说她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好像失去了依仗的菟丝花，名为恐惧的情绪毫无方向的四处蔓延。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想起那名素衣少女。
大师兄曾经说过，自己不如她。
少女也曾鄙视过她缩在男人庇护下的行为。
在文渊阁时，她见姜清辞手持玉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漫天霞光在她身后，仿若天道赐予天骄的五彩霓裳。
全然是一副胜者的姿态。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
所有人都在仰望她
可恶，明明自己才是公认的天道宠儿。
但姬妙音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在万众瞩目的登仙梯下，她也臣服了。
那时的姜清辞孑孓一人，没有任何倚靠，却做成了师父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她独自开辟天路，开了新大道。
明明同样是一副孱弱的样子，明明有勾人心神的美貌。
她为什么要自己独攀高梯？要一个人承担起一切？
姬妙音始终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她曾有一瞬间的向往。
她也想像姜清辞一样，凭自己的能力，一个人精彩的活着。
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在神尊重回于她识海之中时。
她又退却了。
神尊说，新夺舍的身体需要造化丹。
可造化丹难得，只丹香阁有。为了防止一清门的人寻求不到，便让她主动去结识季无乐，混进相家。
后来神尊又让她在破障丹中做手脚。
季无乐此人，一心扑在她身上，所以她很轻松做成了。
但自那之后，神尊便再没有了消息。
感受着空落落的识海，姬妙音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自心间传来。
神尊为什么要在破障丹中做手脚？
他与相家老祖有仇怨吗？
相家老祖渡劫失败对神尊有什么好处？
神尊为什么再也不与自己联系了？
无数疑问袭上心头。
“妙音。”灰眸男子停下看她，“你在想什么？”
姬妙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与师父落下了一大截，她迅速小跑着向前，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红着脸答道：“没什么，师父。”
师父今天竟然这样亲昵的叫自己的名字。
如若语气再缱绻一些，她真的会以为是神尊在喊自己。
不知为何，总感觉今天的师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鲜少带有情绪的灰眸之中，竟然能看出一丝喜悦。
像是，蛰伏许久，终于看到猎物接近的野兽……
二人越走越深入，四周早已没有了莺语虫鸣。
茂密树冠牢牢遮住炎阳，阴森怪风吹到身上，姬妙音不觉打了一个哆嗦。
“师父。”她娇娇怯怯，轻轻拽住眼前人的衣角：“不要再往前走了好吗？”
尘清仙尊却没有理她，依旧默然向前走着。
姬妙音记得，这里她曾经来过。
神尊还在时，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并命她在此处设置了一个阵法。
是一个空间转移类的阵法。
她曾经问过神尊，这个阵法的另一端连接了什么？
神尊当时的心情很好，他说：“青阳城。”
思绪拉回现实，师父依旧走在前面。姬妙音从来不敢忤逆师父，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尸野遍地的乱葬岗深处。
姬妙音强忍住新建的恐惧感，努力忽视耳边呼啸而来的阴森寒风。
却见师父突然停住。
“封印淡了。”他说。
“什么？”姬妙音不明白，却见师父蓦地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灰白眸子里终于都是她的影子，然而口中的话却是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妙音，你识海里的男人离开了是吗？”
姬妙音突然腿脚一软，师父竟然知道神尊的存在？
那她在神尊指使下做的事情……
在文渊阁的所作所为……
师父也知道了吗？
“师、师父……”她声音颤抖，她以为在师父眼里，自己一直是纯洁无辜的模样，一同其他男人认为的那样。
可谎言骤然被无情拆穿，她最爱慕的师父知道了她最阴暗的一面……
姬妙音惶恐无助的扯住师父的衣角，像以往那样哀求，“师父，我不是故意针对姜清辞的，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杀死她师父的。”
尘清仙尊从她手里拽回衣角，灰色的眸子依旧如冰霜满地，“名利红尘惑于心。妙音，错了就是错了。”
“那人让你布置的阵法，在哪里？”他问。
“师父……”姬妙音盯着空空如也的手，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师父不该是最宠她的人吗？
之前在有福客栈，师父对他的偏袒显而易见，可如今……
“告诉我。”尘清语气平静，但却透出一分不容置疑。
姬妙音颤抖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怪石。
“在那……”
“很好。”尘清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抽出尘封已久的佩剑。
姬妙音知道这把剑，但自从她入门至今，从未见师父用过一次。
师父总是剑意化形，从未摸过任何宝剑。
唯一一次挥剑，还是在青阳城救姜清辞那次，用的还是大师兄的配剑。
她听长老们说，这把黯淡到没有任何光泽的宝剑名为——斩心。
仅仅一挥，满天剑光有如夜星般密密麻麻袭向阵法处。
下一秒，阵法凭空出现一道灰影。
“用我的本体可杀不死我，主人。”灰影发出与神尊相似的声音。
他蓦地飘向姬妙音。
紧接着，姬妙音识海一痛。
与她紧密连接的什么东西突然膨胀，将她的修为、剑骨、包括引以为傲的无垢灵体全数吸光。
他听见神尊熟悉的音色，温柔的、安抚似的说：“辛苦你了，妙音。”
是从所未有的温柔至极的语调，姬妙音本该高兴。
因为她也心悦着这个一直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可为什么？
身体上的疼痛告诉她。
她所有的一切想，被这个一直依靠的男人，夺走了……
意识逐渐昏暗，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刻，她见灰影逐渐化为实体，变为师尊的模样。
而后山林暴动，万兽奔逃。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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