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偷

“拜托你打探的消息有什么结果吗？”包子房间里，叶修问道。

        “我找了瓦市的兄弟们到处问了，说是都没见到过画上这人。”包子从包袱里拿出之前叶修交给他的那副画，画上是个清秀的少年，和苏沐橙有几分相像。

        叶修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忧虑。

        “不过老大，”包子话锋一转，“我在漱萧府闲逛的时候却在茶楼里听了一段说书。”

        “说书？”叶修疑惑，他不知这是包子的天然跳脱，还是和他要找的人有关系。

        包子点点头，继续说：“那说书先生说了段故事，故事讲得什么内容我好像记不起来。”他挠挠脑袋，一脸无辜。

        叶修无语地看着他，耐心等着他说完。

        “但是跟我一起听书的有个姑娘，穿的很奇怪，不像是这边人的打扮，她身上戴着好多银饰，走过来的时候叮铃的响。”

        “这姑娘跟我要让你找的人有关系吗？”叶修困惑。

        “有呀，她过来跟我搭讪，说是见我在找人，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忙，我见她人还不错，就把画像给她看了。然后我见她看了一眼画像就变了脸色，我就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她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俩约定了下午未时的时候依旧在这茶馆见面，她带我去找他。”

        叶修惊喜又疑惑地急切问道：“为什么不当时就去呢？那后来呢？你见到人了吗？”

        包子皱眉叹气道：“她说要先去办什么事，所以才约的未时。结果我早早到了茶馆，茶都喝完了一盅，她却一直没出现。”

        “没出现？”叶修诧异，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包子的衣袖，心头方才浮起的期待转眼消失殆尽。

        “那后来呢？你知道那姑娘未时前是要去办什么事吗？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怎么认识画中人的？”他不甘地追问道。

        包子被这突如其来地连环追问晕了头，他又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她好像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关于老大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不过……”

        话还未说完，他就突然被叶修捂了嘴。

        “嘘！”叶修飞快吹灭了烛火，示意他噤声。包子立马心领神会，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兴欣客栈的后院是个四面合围的结构，一面是侧门直通外街。叶修蹑手蹑脚地靠近门，侧耳听着，包子缩在他身侧，学着他的样子瞪着双眼看着门，好似自己有着能穿透木门的视线。

        霎时，叶修猛然拉开门，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小石头，直冲外面飞去，毫无意外地击中了一个黑色身影。

        那身影明显一晃，却是反应极快地蹬墙就要溜走，却被身后同样动作迅速的叶修抓住衣角。黑影被迫转身迎战叶修，他脚尖轻点，手里银光一闪，一把匕首从他手腕翻转直向叶修刺去。

        叶修侧身一避，伸掌想要打掉他手里武器，却见黑影翻了个身，几枚暗器嗖嗖就被甩出来。叶修连忙贴墙躲避，却见手边正有一条绳索，原是用于悬挂晾晒被褥的，他当即拿起绳索向逃跑的黑影套去。

        那黑影在使出暗器后本是正好脱身，谁知无意踩到了墙壁一处滑腻的地方，急忙稳住身形，就这短短一刹，叶修的绳索便已到眼前，他急忙抛出暗器插入墙上，给脚尖一个落地支点和起跳的位置，准备另寻地方突围逃走。

        却还不等他翻身，一支带着风声的箭矢直朝他射来，他堪堪避让，箭矢却是紧擦着他右肩侧的衣物而过，飞驰而来的势头直把他往后带到身后的土墙，稳稳钉在了墙上。黑影只能撕破肩头衣服，下一秒，叶修却又出现在了他眼前。他内心极度无语，一向擅长逃跑之术的他，如今竟被困在这小小客栈后院。

        黑影武功虽不敌叶修，但手中频出的暗器却是为他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叶修见此内心有了惜才之意，虽不知这黑影身份和目的，但见其身手倒是不俗。

        黑影见叶修似是出神了一瞬，抓住空当正要脱身，左脚却被一个绳索套紧，整个人失去平衡栽了下去。

        竟是陷阱！黑影内心忿恨方才那破绽竟是对方故意放出引他上钩的。他整个人掉在地上，正想抽出匕首割断绳子时，脑袋却遭人用硬物锤了一下，晕了过去。

        叶修跟着从墙壁跳下来，就见包子手上拿着他的板砖，站在黑影身后。叶修汗颜，这家伙方才倒是躲的严实没让对方发现，这冷不丁的一板砖却是出奇制胜。

        叶修上前察看这黑影的身份和伤势，陈果在二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动静楼上应是也听到了，那支箭矢就是苏沐橙射的。

        叶修回了无事，却是对眼前这黑衣人好奇了起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瘦小，面容也陌生，此前未曾见过，莫非是何处的小偷？还是谁雇的刺客杀手？

        另一边，壶舟西边的埙湖北山上，嘉世门派的所在之处，议事大厅内同样灯火通明，门派高层的几人全都在场，除此之外还有嘉世的长老陶轩和他的手下崔立。

        陶轩可以说是一手创立起嘉世的人，而叶修是一举将嘉世名扬江湖的人，两人初期配合默契，嘉世门派在武林众门派里不论是发展还是威望都名列前茅。

        然而后期却传出叶修暴虐横行、滥杀无辜的恶行，引得众武林人士争相讨伐。嘉世不得已放出叶修退出门派的消息，割离与叶修的关系。除此之外，嘉世还大兴善事，逐渐挽回丢失的武林名声，在外人看来确是叶修拖累了嘉世，致使一门派差点失去了立足之基，由此不由对叶修更为忿恨。

        传言真真假假，大众看客又有多少会花心思去深究其中缘由，无论真相是什么，他们都只要一个自以为对的理由就好。陶轩深知他们的心理，因此在得知门派有人暗中找了叶修麻烦，他便再三地下令门派中人禁止再与叶修接触。

        可今日傍晚他归来时却得知，昨夜新掌门孙翔带着一伙人不仅找了叶修麻烦，还绑了苏沐橙。陶轩勃然大怒，当即传了参与的几人来大厅审问。

        此刻，贺铭几个坐于一侧的护`法皆坐立不安，而孙翔保持着他一贯的张扬态度，并未觉得有什么担心，他对面的刘皓表面上看着虽依然平静如常，实则内心也属实忐忑。

        他此前想了很多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理由借口，然而陶轩刚开始就看穿了他的伪装，首先就狠狠训斥了他一番。

        “孙掌门他年轻不懂事，难道连你也不懂吗？你是第一天才来到嘉世吗？我之前的那些禁令，你作为嘉世老人都不放在眼里吗？”

        刘皓无法反驳，看着对面那被说了不懂事的某人，却丝毫没认识到自己被骂的样子，依然嚣张得无所畏惧，刘皓内心直翻白眼，真不知道这傻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本想再甩锅给陈夜辉，然而此前已经犯过多次的陈夜辉，这次却被陶轩直接私刑伺候，不待片刻便招了全部，这下跪在大厅中央瑟瑟发抖，他深怕自己的小命今日就交代在这了。

        “你说叶修他手上有把奇怪的伞，可以放暗箭，还可以变刀剑？”陶轩问孙翔。

        “是啊，若不是他这莫名其妙的武器，我昨日定然打得他满地找牙。”孙翔握拳气愤，昨日他被吊在檐下好久才被姗姗来迟的嘉世众人救下，这等屈辱可没那么快忘记。

        陶轩听罢不语，似在沉思。

        刘皓见此猜他应是对叶修那伞感兴趣，大着胆子道：“长老，此次行动虽违反了门派禁令，但我们也探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您看？”

        陶轩抬眼看他，冷笑一声道：“刘皓，我知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也别太自以为是了。”

        “是是是，长老教训的是。”刘皓连忙低头认错道。

        陶轩不再看他，转而向厅内众人宣布：“昨日一事若不严加处置，定会在门派内部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到外面去影响门派声誉。所以从即日起，诸位不得踏出嘉世半步……”

        孙翔不服正欲反驳时，却听到陶轩后半句：“直到轮回山庄的武林大会结束。”

        他转怒为喜，急忙开口询问，陶轩笑对他解释，贺铭等人听罢内心也是一喜，如今在嘉世内，他们三人越发不如从前得志，他们正愁没地方施展身手投奔下家，现在正好有个好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刘皓却是脸上浮过一丝不愉，武林大会的请帖他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看对面孙翔这样应该也是丝毫不知情。他自认虽为副掌门，但早已担了掌门的实权，然而今日他却体会到仍旧被人拿捏在手的感受。

        别急，他内心安慰自己，如今他和陶轩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况他手里还秘密握有陶轩的把柄，若把他逼得紧了，他亦不会让对方好过。

        陶轩这边则宣布了对陈夜辉的处罚：“那么，从事陈夜辉多次违反禁令，屡教不改，甚至让掌门深陷危险，杀了以儆效尤吧。”

        堂下的陈夜辉闻言大惊，急忙不住地磕头求饶。陶轩不理他的哭告，眼见孙翔也不以为意，陈夜辉深知这人定觉得这主意合了他的心意，万念俱灰下，他转头求救刘皓。

        刘皓望了他一眼，却是对他宽慰一笑，而后上前俯身在陶轩耳边说了什么。

        陈夜辉只见陶轩脸色大变，转而愤怒的眼神在他和刘皓身上逡巡，而后逐渐变为妥协，点了点头。

        陈夜辉内心如释重负，自己应当是保住小命了。

        孙翔不解正要询问时，陶轩起身推辞有事离开了，刘皓便向孙翔解释陈夜辉此番也是鬼迷心窍，夺了他的职位让他在门派留着做些苦力也好将功赎罪。

        孙翔不懂也懒得懂这些，只是冷哼一声拂袖离开，其他众人也相继告退。

        “起来吧。”刘皓走到匍匐在地的陈夜辉身侧，居高临下地说：“到我房间里说话。”

        此时已过子夜，天空如墨，月亮和星星皆被这如雾如幕的乌云遮住了踪影。

        兴欣客栈的后院杂物间内，身穿黑衣的莫凡从昏迷中逐渐转醒，他眨了眨眼，先是适应了昏暗的灯光，而后看到了眼前的这些人。

        二男三女或坐或站，其中三人手上皆拿着不同的武器。他认出了正中央抱拳坐着的这名男子正是方才和他过手的人，莫凡深感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心中筹谋着要如何脱身。

        “醒了？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何会黑衣蒙面出现在我们后院啊？”叶修问。

        “听到没？我老大问你话呢，识相的话就乖乖从实道来。”包子举着他的板砖在一边耀武耀威。

        “喂，我看你们俩吓到他了，这孩子看上去才十几岁的样子，估摸着是为生计奔波的小偷吧？”陈果倒是自如地就脑补了一出凄惨身世，引得叶修无语侧目。

        “我不是小偷。”被用绳子牢牢困住，坐在地上的莫凡却是回答了。

        “嗯？你不是小偷，那你半夜三更爬人墙头做什么？难不成是采花……哎哟。”叶修冷不防被身后的陈果一掌把脑袋打偏。

        “注意说话尺度！人家还只是个孩子。”陈果怒，这厮嘴上贯是不着调。

        “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采花……哎呀！”包子也被赐了一掌，两人被陈果赶到一边面壁思过。

        苏沐橙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柔声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晚上会在这里呢？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

        莫凡望着她，脑中却浮现了另一幅面孔，虽然容貌不同，但是她带给他的感觉确是很相似。

        终于，他犹豫了几下，嗫嚅道：“我来这里找一个失踪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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