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活着已如此艰难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走。”
柯巍奕不知从哪里冒出，拉着林霄的手臂，他低头对林霄轻声说道，“听我的，先离开再说。”
林霄紧紧握住杨小东的手，“要走一起走。”
“不行。”杨勾元厉声道。
你算哪根葱，想带人就带人走。
林霄瞥了眼柯巍奕，柯巍奕眯着眼睛露出微笑，“乡长，还认识我吗？我是柯巍奕。”
“小柯啊，从我们乡里借调到县委办。”邱同甫认出柯巍奕，眼底露出一丝忌惮。
柯巍奕考上黑沟乡，没待两天，直接就借调到县委办，走的是市里的关系。
“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算了吧，你看这么多人看着，传出去多不好看。”柯巍奕说。
杨勾元看了看四周，不知不觉聚集了许多人。
他瞥了眼崔总。
崔总脸色玩味，对着邱同甫努了努嘴。
你决定吧。
在他看来，林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
今天不过是兴致到了，戏弄一下而已。
邱同甫瞧了眼柯巍奕，心中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就给小柯一个面子，让他们走。”
“走。”
林霄拉起杨小东，一手扒开黑衣保镖，快速往外面走去。
“等等我。”
柯巍奕在后面喊道，跟着小跑过去。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杨勾元看着他们的背影，恶狠狠道。
“正事要紧。”
邱同甫露出笑容，对着崔总举手示意他先走，“崔总，不好意思，手下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崔总拨动佛珠，露出慈祥的笑容，“无妨，就当找个乐子了。”
“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邱同甫笑道。
一群人走进包厢。
“到了我的地盘，当然我请了。今晚要是没玩好，就是在打我的脸。”
崔总拍了拍手，包厢门打开，一队性感火辣的美女服务员走进来。
洪明训伸长脖子，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好似在找人。
“黄总呢？好久没见到她了。”洪明训问。
“黄总有事，今晚就不过来打招呼了。”崔总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
林霄带着杨小东走在巷子里，夜色昏沉，路灯如豆，两人的影子拉长好似踩高跷的人儿。
两人走的极慢。
林霄默默地往前走，灯光洒在脸上明暗交替，看不清脸色，杨小东垂着头，看着脚尖，喉咙动了几次，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好似喝了一肚子酒，撑的难受，趴着马桶想要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是不是觉得我很低劣？”
杨小东落后林霄半个身位，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脱口而出。
林霄没有答话。
“回答我，是不是觉得你曾经的高中同学很可怜很让人看不起？”
杨小东眼眸发红，声音低沉宛若受伤的野兽。
林霄依旧沉默，脚步一顿。
他心里闷闷的，好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呵呵。”
杨小东红着眼，“你只是个小人物，你不是什么救世主，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他语速变得很快，“他们是大人物，我们惹不起，惹不起。”
林霄转过身，看着杨小东，嘴角微动，眼眸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杨小东。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眼里冒着光的男人，“举报……”
林霄咬了咬牙，紧握拳头，感觉深深的无力。
杨小东蹲在地上，捂着头，满脸流满眼泪，紧紧咬着牙根发出压抑的哭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真不是个男人。
“我没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老婆孩子，大半夜被满屋的雨水吵醒，屋顶滴滴答答，无助地缩在床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爸妈辛苦一辈子的心血，最终只留下一地废墟。”
“我不能看着我一家老小没有尊严的活着，就像水沟里的臭虫。”
“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杨小东啪啪啪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如同疯了一样，林霄抓住杨小东的手，“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好。”
“哈哈哈哈。”
杨小东好似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着笑着，满脸湿润。
“林霄，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后悔，我后悔站出来，后悔举报杨勾元那个人渣。”
林霄抓住杨小东的双肩，眼神如剑，死死盯着杨小东，“你没错。如果要说有错，错的绝不是你，是这个世道。那天你很勇敢，勇敢的让我佩服。厚山村那些乡亲都看到了，都会感激你。”
“感激我？哈哈哈哈，他们现在避我如蛇蝎。”
杨小东露出凄凉的笑容，怔怔看着林霄，嗫嚅着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林霄只是个科员，帮不了他。
“相信我，我会帮你。”
林霄好似看透杨小东的意思，用力说道。
“难道你能让杨勾元那个人渣受到惩罚吗？呵呵。”
杨小东摇了摇头，斗不过的，真的斗不过的，还是屈服吧。
杨小东用力推开林霄，踉踉跄跄离开。
林霄看着杨小东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攥紧拳头，指尖深入掌心。
他现在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林霄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隐忍，等许多年以后，等他走到足够高的位置，他就能出手，狠狠惩治这些恶人。
他现在的力量太微弱了，简直是以卵击石。
林霄分析晚上洪明训、邱同甫还有崔总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每个表情。
崔总应该是大老板，生意做的很大，否则不可能让邱同甫、洪明训曲意奉承。
林霄从邱同甫神色中看到畏惧。
这崔总绝对不简单。
林霄不确定他们那群体到底有多少人，势力有多大。
如果惩治杨勾元，很可能会引来其他人的报复。
林霄都还没转正，没权没势。
难道真的就这样吗？
还是这么无力吗？
林霄咬紧牙关，抬头看着天穹，黑云遮蔽明月，依稀只能看到一团亮光，微弱如烛。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林霄喃喃自语，眼神坚定。
那就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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