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希
“恭喜玩家通关此次游戏，接下来，我将为您进行奖励结算。”
mode的声音在那位派出所小警察飞奔而来的瞬间响起，仿佛是想故意打断他的重逢，或者说，对方的悔恨。
“由于您本场游戏中表现优异，系统将额外奖励您技能书升级次数，您本次升级的技能为：”
小警察越跑越快，被杂草中突出来的石头绊了个趔趄。他从地上爬起来，携着满地乱晃的手电光，朝简衣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麻黄’，辅助类技能，使敌方获得麻痹性不利效果，降低敌方攻击速度，持续时间5秒钟，怪物与玩家均可生效。
‘蜈蚣’，辅助类技能，制造旋风产生攻击盲区，使敌方无法在短期内锁定己方位置，持续时间5秒钟，怪物与玩家均可生效。
‘砒/霜’，攻击类技能，瞬间击杀敌方单体目标，冷却时间30秒，仅限游戏内怪物生效，游戏boss将免疫该技能效果。”
小警察已经跑到了简衣面前，脸上满是愧疚与悔恨糅杂在一起的神色，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要被人救。
“另外，您将获得系统奖励道具‘变身药水’，该道具可使您伪装成游戏内任意npc，持续时间10分钟，请您谨慎使用。”
“您一共获得4500游戏点，于当前玩家中排名第一。”
简衣在小警察颤抖的道歉声中，听完了最后一条奖励结算。
对方的脸隐没在红蓝色的警灯下，一张嘴开开合合，说的都是他心中的懊悔与怨愤。
他没有一点身为警察的威严，反而像做错了事的小孩，等着面前的人开口训斥。
——
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我不配当一名警察。
这是只有新手才会生出的苦闷。
简衣不讨厌这样的新手，或许正是因为对方心目中的正义感，才让他第一时间想找他求援。
但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
那座被他炸掉的厂房，已经逐渐开始分崩离析，像一张被放大到极致的照片，只剩下星星点点混合的色块；那些哭的笑的，走出绝望的人们，都化身为可以移动的圆棍，在地面上弯曲折叠，挥动不止。
而眼前这个已经分不清五官的小警察，还在努力摆动双手，激烈地忏悔着。
简衣瞧着对方皮影戏一般的动作，不知怎的，忽然笑出了声。
“你很好，很负责。”
他声音温柔又平静，像一汪明澈的湖水，登时让小警察僵在原地。
“好好加油，你会是一名不错的警察。”
这句极度敷衍的鼓励好像成了对方的一根救赎稻草，小警察默默站在原地，被他的话钉成了木头。
隔着快要消失的人影，简衣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留下的泪。
是因为原谅吗？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幕布落下的阴影如约而至，简衣望着面前完全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的游戏画面，张张嘴，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丝声音：
“谢谢你，再见。”
……
简衣再次来到了那扇半掩着的门扉前。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听一听系统给他的评分细则：
“经核算，您本次获得的奖励分布如下：
任务核算奖励：共计1000游戏点
剧情探索奖励：共计1000游戏点
支线剧情奖励：共计1000游戏点
第一名通关奖励：共计1000游戏点，技能书升级次数加一
道具奖励：变身药水，免试通关卡
额外奖励：共计500游戏点
玩家于游戏结束后可打开系统面板查询奖励。”
简衣听到最后，皱起眉，沉声问道：“免试通关卡是什么东西，刚才播报的奖励中没有这个。”
“检测到玩家连续两次获得第一名，系统额外赠送您一张免试通关卡，您可以跳过任意一场新世界逃生游戏，在开始前使用生效。”
这东西这么好，放在市面上一定很值钱吧。
他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一道熟悉的光亮包住了身躯。
温暖的感觉顺着他的神经侵入意识，像一株逆行而上的爬山虎，瞬间挂满了他的脑海。他忘记了几秒钟之前的盘算，从身到心都被这光芒接纳着，仿佛初生的婴儿跌入了母亲的怀抱。
舒适得令人恐惧。
简衣所有警惕心都随着白光一起消失在或梦或醒的幻境中，他抬起头，甚至看不清来路。
下一次，他还会记得自己来过这儿吗？
毕竟上一次就遗失了这段记忆。
白光进一步拉扯着他的意志，他拼命抗拒系统带来的影响，然而对方就像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人类无法抵御山石的磋磨，最终只能阖上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时间如流水般飞淌而过，简衣睁开眼，身体已经落在了一座山水古镇的石门外。
古镇？
他猛然从迷惘中回过神，缩紧的瞳孔死死盯着头上的牌匾。
——
明希镇。
“mode，这里是生活区吗？”
他迅速打开系统面板，上面没有跳出任何公告指示。
mode如影随形的声音穿越白光，停在他刚刚清醒的脑海中：“您好，明希镇为积分4000－8000的玩家生活区，您可以尽情在这里度过为期10天的休息时光。”
10天，居然比上次多了7天……
他在这儿垂眼思考的片刻功夫，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简衣：“……”
简衣：“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季询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吊丧似的说：“刚到，在这里等你。”
这可真是千里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简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奇道：“你怎么确定我会来这儿？”
“系统说，这个分段的玩家生活区只有一个。”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你不来这，还能到哪儿去？
简衣瞧着他冷淡又认真的神色，装作不知道对方的未竟之言，笑着说：“这样啊，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反倒让季询微微一愣。
“走吧。”
季询像是被人揪住了尾巴的大猫，头一回，当先向镇子里走去。
简衣默默跟在他身后，在季询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古镇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古镇，它完全按照现实中的小镇所建，规模远比他们第一次住的小破社区宏大。
这里不但充斥着七拐八绕的蛇形小巷，还有数不清的瓦顶建筑分立两旁。
在这些建筑的木门房顶上，并排挂着两盏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这些灯笼的绢布上绣着奇异的花纹，说不清代表什么意思，家家户户每盏灯笼都一模一样，看上去应该是系统标配。
而面对面两栋建筑之间的巷道，却出奇地狭窄逼仄。
这些成日穿插在街头巷尾的青砖小路，只有三四个人并排通行的宽度。路面上生满了青苔，老旧的石板砖被雨水浇褪了色，蒙上了斑驳阴沉的灰影。
走在这样古风古韵的小镇中间，连呼吸都容易沾染一分潮气。
简衣自认为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自出生起没见过南方的湿润，更不理解这种郁滞人心的憋闷。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像肺泡都被这些水珠粘住了。
mode指引的住址还有一小段距离，简衣却感觉自己马上要在这甘露丰沛的地方溺毙。
“不舒服吗？”
季询贴心地问了一句，目光却始终盯着路两旁的人群，并没有投射到简衣身上。
“没，还可以。”
他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往别处，忽略了肺里那种窒息般的不适。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先听我说。”
季询沉默了下来，那神态显然是在洗耳恭听。
“餐厅里那个女人说过，生活区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咱们第一次休息的地方像一个小区，但这次这个镇子，也是城市的一部分吗？”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现代社会都不可能在城市中另建一座宽阔的古镇。如果他们第一次所在的地方是城市边缘，那么这镇子更像是隶属于城市的边缘辖区，甚至不能算在城市里。
而且他第一次落脚的地方，明显很接近市中心。
季询沉默了片刻，诚实地答道：“我不知道。”
他脚尖一弯，带着简衣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巷子。
“我们去哪儿？”
简衣突然被他的行为弄懵了，他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季询向前走了约莫50米，停在了一扇紧闭的老门前。
“到了。”
他一把推开老门，将简衣让进了院子。
简衣这才发现，原来系统给他们的门牌号，都融进了门前那两盏灯笼的绣纹中。只有宅子的主人才能看懂绣纹中隐藏的秘密。
挺好，至少不会有人认错家门，或者心里憋闷，上门寻仇。
但更加深切的疑虑也伴随着警惕心缓缓升起。
为什么他的宅子，季询却知道在哪儿？
季询仿佛背后长了眼，没听见质问，自己先给出解释：“系统把我和你分到了一起。”
是么，未免也太巧了。
简衣眯起眼，怀疑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他知道，季询没有说谎。
进了这院子，那种被水汽窒住的感觉才终于缓解。简衣绕过门口巨大的立式屏风，还没走进前厅，就望见了整座宅邸恢弘的全貌。
他之前和季询在第一场游戏中徘徊于连锁封闭的成府宅邸，当时还觉得房间繁琐众多，眼下看来，那宅子确实是富商的栖身处，他们被系统安排的这一座，才是真正的三进三出，一眼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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