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3章 七年
青禾认真说道：“我想，这封信蓝将军一定是给您写的。”
顾凝面露复杂，迟疑地把那信接过。
“沈夫人，明日我就走了。”青禾的视线扫过她手边的小灰兔，难得露出个笑容来，“没想到这兔子能在您身边这么久……”
他回过头来，轻叹着说：“您保重吧，我这就走了。”
顾凝起身相送。
她没有再问青禾的去处，青禾也没有说的意思。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出了青州大营之后，他茫然四顾，眼神最终落到了滔滔翻滚的江山上。
这样急的水流，也不知道，人掉下去，是不是真的会毫无生还可能？
他似乎忽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提着马缰沿着江策马奔了出去。
……
账内空寂，只剩下顾凝一个人。
她盯着面前桌上的那封信，和那个乌木匣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她曾经赠给蓝舟的盔甲、寒月弓、定光剑，都擦拭的十分干净，做过了保养。
片刻后，她将那封信也拆开来。
上面只有几个字。
对不起。
欠你的，愿来生偿还。
顾凝怔怔地看着那些东西，胸口有些沉闷。
良久以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把信和铠甲，寒月弓，定光剑放在了一起，封好了箱子，“曼月。”
“少夫人吩咐。”曼月从外面走进来。
顾凝把箱子抱起，交到曼月的怀中，“你去蓝舟的家乡，找一块风水宝地，给他立个衣冠冢。”
“是。”
……
整合了湘西残兵之后，沈照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当初蓝舟曾留下了三万人驻守京城。
这三万人，在如今沈照手上近百万雄师面前，当然什么都不是。
京城守将主动献城投降。
沈照兵不血刃地入了京城。
顾凝一路随军，入城之后回到了南阳侯府枫园，看着那里破败的一切，忽然感觉恍若隔世。
七年没有回来过来。
兰月伤势好了一些之后就跟在了她的身边照看。
蓝舟当时喂她的是哑药，也是鬼医留下的毒蛊，顾凝一直在仔细为她医治，情况现在已经开始好转，能发出单音来了。
这会儿，兰月跟在她的身旁，把院子里杂乱的东西丢开，费力地说：“打、打扫！”
“嗯。”
顾凝点点头，“别着急开口，你现在在恢复阶段，用嗓子太多以后恢复了说话声音也会哑……这一路上火急火燎的，药材也没什么好的。”
“如今回到了京城，就能好好安心给你治了。”
兰月想出声，又想到顾凝方才的告诫，感激的用力点头。
七年时光，物是人非。
原先的仆人大多数四散各处，只有那些星魂和十三骑还在身边。
顾凝将易千山找来，要他派出两队人，一队去眉山迎接明氏和南阳侯，另外一队人去青州看看情况，顾若要不要回来。
等易千山领命离开之后，顾凝又让戏月去寻一寻以前的旧仆。
这里的一切都需要重新打理。
她未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宅子太大，一下子不能全收拾出来，便先把自己和沈照住的枫园收拾了出来。
离京接近七年，不是风餐露宿，就是住帐篷，如今看着干净的房屋，香喷喷的被褥，顾凝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能住个正经房子了。”
不过这里冷冰冰的，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难道是因为以前枫园进进出出都是人，所以冷清了？
可是梅兰竹菊四香都已经嫁人，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她似乎也不想要太多人整日围在身前照看。
这七年来，早已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
顾凝眼神扫了一圈，一屁股坐在床上笑，她想，她明白为什么觉得少点什么了。
因为这里没有沈照。
沈照如今整顿军队，很忙，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回来。
“戏月！”顾凝把戏月招呼到身前来，询问了一声。
戏月回：“主子说，天黑就回。”
顾凝“啊”了一声，“那赶紧准备点饭菜。”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厨房也是刚收拾出来的，以前的厨子当然早就不见人影了，新找一个又不可能，顾凝自己又是厨艺差的下人，只得吩咐人去附近的茗月楼买了当初她和沈照最喜欢的几样菜。
菜送回来的时候，沈照也正好回府。
银叶宝甲穿在他的身上，夕阳余晖落下，他逆光而来，是凯旋的将军，是顾凝的夫君。
“回来啦。”顾凝正挽着袖子帮忙收拾屋中东西，见他来迎上前去，轻轻把他抱住，“我以为你晚上不回，急急忙忙买了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合。”沈照微笑：“别说是你买的，就是你做的都合胃口。”
顾凝嘀咕道：“你这是笑话我呢。”
“没有。”沈照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想你而已。”
顾凝没话说了。
进到房间内，沈照看着那桌上的几样饭菜，眼底露出深浓笑意，“还是这几样菜，没想到那茗月楼还开着呢，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偷偷尝了。”顾凝打趣地说道：“味道还是一样好，不信你试试！”
顾凝夹了一块糖腌萝卜送到沈照唇边。
沈照咬了一口后点点头，“不错，还是当年的味道。”
吃完后，沈照也有样学样地给顾凝夹了一块。
站在一旁的兰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吃饭。”顾凝给沈照布筷子，问：“晚上还要出去吗？”
“不了。”沈照说道：“现在一切稳定，各处守卫也妥当，只有古青衣带着一队人在外面逃窜，你哥哥亲自去追了。”
顾凝是知道这个事情的，点了点头说：“那卸甲吧，别穿着了。”
“这不是在等你帮我。”沈照走到顾凝面前，把手展开，“来。”
顾凝挽起袖子拆卸甲胄。
沈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在银叶宝甲全部脱下的时候，他轻轻把顾凝拥住，“有阿凝这样的妻子，真是我三生有幸。”
顾凝温顺地靠着他。
自从前往嘉兰江后，已经有太久没有过这样温存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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