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桑桑一边往前走，一边后悔。
她怎么就只说了个谢谢。
把感谢的两件事情都说出来也是好的啊。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西数市作为一个省会城市，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走，再见一个人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也许他只是来这里旅游，也许他只是在西树中转。
谁知道呢？
她只能徒然地抓抓自己的脑袋，把刚刚的发生的每一帧都珍重地藏在心底。
走出机场大厅后，桑桑掏出之前的诺基亚，给爸爸桑德打电话。
机场大巴没有直达到家的，如果坐大巴的话，需要转好几趟公交车。
“爸爸，我从海市回来了，你能来接我吗？”
“快快回来了啊。”
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张阿姨说想回娘家，我想着周日也没什么事，就开车带你阿姨和妹妹去了。”
自从桑桑爸妈离婚后，一直都是爸爸独自带着她生活。
桑桑上高中那年爸爸经人介绍和张阿姨结婚，又生了一个女儿。
桑桑用手遮着眼帘往天上望去，在日光的照耀下建筑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白沙，没有特别鲜明的颜色。
她收回目光回道，“哦，那我自己回去吧。”
桑德张了张嘴，看见旁边和小闺女玩得正开心的妻子，还是说道，“爸爸现在开车过来得几个小时，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说。”
桑德也知道坐公交车回家很麻烦，他又补充：“主城区到西树新区的地铁不是通了吗？你坐地铁要方便一点。”
桑桑嗯了一声，声音似乎被热气熏得有些沙哑：“那我直接回学校吧，明天就开学了。”
西树市实行就近入学，之前桑桑的父母为了方便桑桑上学买了家属楼的房子。后来两人离婚，把房子给了桑桑。
桑德再婚之后就搬回家里，和桑桑的爷爷奶奶住，放假时桑桑会回去。
桑德听到桑桑的话连连答应，“爸爸给你打两千块钱，你等会取点钱来当车费，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用。”
桑桑应了一声后挂掉了电话。
桑桑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身上不缺钱。
做出租车很贵，但是她一个学生，平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更别说在海南时，妈妈和林叔叔都给了她很多。
桑德说的地铁她并不考虑，一是她从来没坐过地铁不知道怎么做，二是她私心里并不想听爸爸的建议。
反正他都不会来，她怎么回去他也不会关心。
走到人行道时，有出租车师傅在问，“姑娘，走吗？”
桑桑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她决定去坐大巴车。
转身时，桑桑听到旁边有女生在惊呼，她寻声望去。
是刚刚那个少年。
他确实有吸引众人眼球的资本。
一身蓝衣短裤，但是被他优越的肩臂撑得简单有型，露出的手臂上是薄薄的肌肉，清瘦又极富有力量感。
一切都恰到好处，浑身都是少年意气。
桑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打算，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经过。
她的眼睛追随着对方走到路边，长腿一跨，上了一辆黑白色的跑车。
他并没有看到她。
不过也正常，他只不过是随手帮助了一个路人，怎么会注意到路人长什么样子。
桑桑回过神来，转身走向大巴车，不再关注周围。
陈偶坐上车，旁边的人并没有立马起步，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往外看。
陈偶往座位上一仰，随手把手机扔到中控台上，转头看到赵蔺北的动作，“你看什么，不是只能停三分钟？”
“你刚刚帮助过的小姑娘啊。”赵蔺北的声音贱兮兮的，“陈公子主动帮忙，多难得啊，我不得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赵蔺北比陈偶小一岁，虽然圈子相同，但是在陈偶上高二之前只能算是认识。
因为就算是在西树市的有钱人圈子里，陈偶也是别人家的小孩。
出身在西树市的顶级豪门里，有一双科学家父母。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少，但是只有他被陈老爷子教养着长大。
陈家那些事在圈子里不算秘密。有出息的长子一门心思在科研上，现在公司明面上是陈偶二叔在管，但实际上都是陈家老爷子在做主。所以被陈家老爷子看重的孙子，大家都懂意味着什么。
听说陈偶高一还没结束就被北都大学提前录取了，大家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实际上都酸得要命。
果然高岭之花，和他们这种混日子的人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过了暑假，当同是混日子的何斯孟走哪都叫上陈偶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高岭之花不仅没有去北都大学，还走下神坛了。
赵蔺北以前是瞧不起陈偶的，他从小没少因为陈偶挨打，他依然觉得，一个书呆子而已，说不定只会读书。
但是接触多了以后，不得不承认，出色的人就算是玩，也玩得比别人都出色。
赵蔺北这才和陈偶熟悉起来，成了称兄道弟的朋友。
但是主动帮一个陌生人这件事，如果是以前的那个陈偶，他一定是会这么做的。
现在就不一定了。现在赵蔺北的父母提起陈偶都是一副愧疚的语气，觉得他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把他教坏了。
天地良心，他们都不知道陈偶“堕落”的原因是什么。甚至他们觉得陈偶除了说话做事变得更淡漠以外，和以前的陈偶没什么变化。
所以赵蔺北才好奇得很。
毕竟乐于助人是好学生陈偶才会干的事情。
“你每天很闲吗？”陈偶拿过车钥匙把车门关上后，把钥匙拿在手上把玩，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
“我同意你开车，但没同意你把车盖取了吧？”
“这车不敞着，谁知道它是顶级车神柯尼塞格呢？”赵蔺北痛心疾首，“你忍心它被认成保时捷吗？”
“开不开？不开滚下来，机场违停罚款。”
“开，立马开。”赵蔺北抢过陈偶手中的车钥匙，生怕他反悔，“你这方向盘我还没摸够呢。”
-
坐在最后一段路程的班车上，桑桑终于有空闲休息一会儿。
现在已经是傍晚，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桑桑都耗在转车上。
她吹着晚风，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自虐式的赌气。
正欣赏着窗外的红霞放松时，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
桑桑眼底一亮，掏出手机，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熟悉的铃声还在她身上响着，她所在的后座只有她一个人，前面的乘客都纷纷闻声转过来看着她。
她手忙脚乱地摸出刚刚顺手丢到书包里的诺基亚，快速按下接听键。
“桑桑，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不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孙婉莹的声音。
桑桑掩盖住小小的失落：“我在公交车上，准备回学校。”
“那你快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孙婉莹声音有些不耐烦，语气急促地解释道，“我宿舍里东西太多了，我先把不着急用的书放在你那里，开学后你帮我带来，可以吗？”
桑桑想了一下。
虽然学校的家属楼户型小，但是平常就她一个人住。只是放一段时间，也不太影响得到她。
桑桑回答道：“可以。”
回到家和孙婉莹把书都搬到客厅后，孙婉莹也没多聊，就直接离开了。
奔波了一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桑桑强撑着疲倦洗完澡，躺倒床上时却睡意全无。
一闭上眼，她就想起了那个少年。
即使在飞机上时，她在心中临摹了很多次他的模样，但经过了几个小时，她还是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拥有少年人专有的干净眼神的同时，眼底却是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淡然呢？
桑桑忍不住想要了解他更多。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要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腰上的衣服随着动作卷起，桑桑被掉落出来的手机硌到。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飞机上拍的照片。
她直起身，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
照片有点糊。
但是除了少女通红的耳垂，旁边人的侧脸也还算清楚。
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再遇见的时候就能认出来吧？
第二天早上。
大晚上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差点错过了起床铃。
等桑桑急匆匆赶到教室放下书包时，高三九班的班主任谢颜刚好走进教室。
谢颜是九班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
高一刚入学时，看到她不过二十出头，又听说她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很多家长都担心她面嫩，管不住这些半大又有想法的孩子。
事实证明，年轻老师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对待他们尽心尽力，课上严肃认真，课下也能和同学们说得上话。
比如现在，她站在讲台上不说话看着大家的样子，已经有了严师的风范。
等说话声渐渐消失后，她才开口。
“今天是你们暑假的最后一天。当我到教室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已经开始自觉地学习。我很欣慰你们能意识到高三真的来了。”
“但是也有些同学还沉浸在假期的快乐中，没有回过神来。”
谢颜环顾了一圈，又继续说道，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进入状态，后天我们会进行入学考试，考试内容和本部同步，时间安排按照高考的进程来。这次的文综和理综也不再是分开考试，采用和高考一样的组合卷。”
西树六中是西树市最好的中学。西树市一直有一个传言，如果谁家孩子考进西树六中，就是一只脚踏进名牌大学。
桑桑所在的高中是西树六中在西树新区的实验校区，虽然生源不如本部，但也是西树市数一数二的学校。
教室再也不能保持安静，哀嚎和抱怨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吧，我才刚刚开学啊，都不能有点缓冲吗？”
“你还想有缓冲？没听老谢说吗，你要意识到高三真的来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考试内容同步，意思是又得和本部一起排名了。”
有人痛苦地感慨道：“联合排名，我一生的噩梦！”
说话的声音渐渐加大，但是谢颜没有管。
她也是高三过来的，接受枯燥无味的复习生活需要一点时间。
“这就是地狱般的高三吗？我要退学！我要回家！”
在大家都逐渐接受这个事实时，这一声半真半假的怒吼从教室最后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
何新鸣是九班的专业捧哏，谁说话他听到了都得接一句，现在已经很有专业素养。
但是他也没想到刚刚还在激烈讨论的人都没声了。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清清楚楚地让谢颜听到。
谢颜憋笑着看着他默默埋头用书挡住自己爆红的脸，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欢迎来到高三的世界，我亲爱的小屁孩们。”
下面又是一阵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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