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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中药和草莓糖


早上起来没多久,就收到了公司人事发来的通知,果然上班的时间被推迟了,而且要做好未来会居家工作的准备。

        我想起来小时候,期末考试的前夕或者假期过后的开学前夕,总是默默希望地震了,学校掉到深不见底的陨石坑里等等魔幻的事情发生。

        如今魔幻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真令人心情复杂。

        刷了一会儿手机,很多公众号的编辑们已经开始以大无畏的幽默态度调侃起了最新的热点。有一篇关于量了7次体温,自己都要把自己吓病了的漫画,我看得津津有味。

        起床洗漱,头竟然有些沉沉的。我一边刷牙,一边回忆着昨天是不是忘了戴帽子,摇头晃脑地想要把头痛从耳朵里倒出去。

        手机响了一声,歪头看了一眼,是jan的信息,我的头更疼了,于是摇晃得更卖力起来。

        打开那条信息,他发了一张外媒图片新闻截图过来。丹尼尔·克雷格一身007笔挺西装的打扮,戴着墨镜,昂首挺胸地走在伦敦的大街上。下面的英文标题赫然写着:詹姆士·邦德取消了北京之旅,因为他“无暇赴死”。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中外媒体人都一样,遇到大事件,都爱耍些小聪明。

        “早安!”他问候。

        我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愣,其实,我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态度的。争执之后,第二天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两个人继续若无其事地聊天。如果争执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的话,这可能算是不错的方式。

        只是,争执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吗?我想了想,头里面轰轰响。

        他继续发了一个打包的群聊过来,点开,包含了非常多的图片和视频。我开始以为是电影剧照或花絮,背景像是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学校礼堂,巨大的空间里,一张张铁架床排成排,中间用木板隔开,床边放着垃圾桶。

        穿着日常羽绒服,背着大背包的一行人,在严严实实裹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指引下,懵懵懂懂地沿着铁床的通道往里面走。他们的头顶上,高挑的天花板挂着无数白色灯泡。

        另外的几张照片则是种种细节,白色泡沫饭盒装着丰盛的餐食,靠墙的木架子上摆着满满的用来解闷的图书。

        后面的文字标注着谜底——有人被汉阳国博方舱收治,顺手为亲友拍了这些见闻。

        一直听说新冠疫情的感染者已经被统一收治到方舱医院里,国内外媒体一片哗然,我还没有在任何报道上见过方舱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里面是这样的。”我实在叹为观止,“根据这个视频,能拍出起码十部电影”

        “这就是隔离的样子了,排队去洗手间和吃早餐可能会有一些麻烦,千万不要被隔离,千万不要感染。”

        “哦,感染的反应里不包括头痛吧?”我敲了敲头。

        “你头痛?”

        “稍微有一点,好像还有些鼻塞。”我去抽屉里翻出了水银体温计。

        他又发过来一个文件,是成都中医药大学关于新冠的文章。打开来看看,感染的反应包罗万象,咳嗽、头痛、腹泻、胸闷、结膜炎……

        “哦,这些毛病好像谁都有一些。”我啼笑皆非。

        “体温量过了吗?”

        我转着水银温度计仔细看,“368,好像也不算是不正常。”

        “最近除了来我家,还去公众场所了吗?”

        “两天前去了一趟超市,因为网店都不发货了,北京的外送员好像很多都没返京。在超市……应该不会中招吧。”

        “嗯……现在很难讲疫情是怎么传播的,但是要被传染也应该不会很容易。昨天应该给你带回去一些小黄姜,泡水喝或者泡脚都好。”

        小黄姜?泡脚?

        我做个鬼脸,即使是一个中国男生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会够让人惊奇的了。“我几乎从没泡过脚,更别提往泡脚盆里扔东西了。”

        “这样,我给你一个方子,是以前熟悉的中医开的,过冬的时候可以提高免疫力,每年冬天我都会喝一些。你家附近有没有同仁堂?可以按这个方子抓服药。”他又丢新的文件。

        “同仁堂吗……”这名字真是熟悉又陌生,我回忆着,“可能附近的商场地下有吧,装修很复古的样子。抓药……是要怎么抓,把方子给掌柜的看?”我脑子里都是古装戏里的画面。

        “哦,天哪,你没有喝过中药吗?”那外国人表示了他的惊讶。

        “对啊,我一会儿找颗芬必得,吃完睡一觉可能就好了。”我想把这个关于“抓药”的话题赶紧结束。

        “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并没有时间睡觉,儿子的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了关于疫情的最新条文,果然,开学后孩子们将要居家上网课了。

        我搬出电脑开始进入网课测试页,家长微信群已经被各种问题淹没。

        不知班里的双胞胎是不是要切账号交作业,不知道那些刚上一年级的孩子们知不知道怎么写作业。我耸耸肩,反正最近家长们都没办法上班了,可以被这件事绑得死死的。

        我联络平时接孩子放学的做饭阿姨,告知她最近先不用过来了。阿姨回答,她还在老家,根本没回北京。

        好吧,学校掉进陨石坑,果然是一场噩梦,一团乱麻。

        我对照着日程本,把所有该解决的事都打了勾之后,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发起低烧了。

        拉开抽屉,芬必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我找了一包小儿感冒颗粒,对付着冲水喝了下去。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阵。头痛,鼻塞、低烧,应该小感冒而已,在这种季节感冒实在太正常了,以我这样的出门概率,病毒应该捉不到我。

        应该不会。

        不会吧。

        jan的信息又发过来了,“墨墨,请把你家的地址再发给我一次,我要去机场接朋友,先绕个路把中药给你送过去。”

        “啊,你特意去了同仁堂吗?”

        “对,我不能停留太久,所以过一会儿发信息给你的时候,请下楼来取一下。”

        “哦。”

        我有点愣。

        以前的约会,尽是穿着小礼服和高跟鞋,戴着首饰去吃晚饭、看歌剧、看画展,聊当代艺术,去后台和导演们交谈,在派对上举着香槟杯觥筹交错。

        还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下楼,他会送药给我,好像……大学生一样。

        我迟疑着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散粉扑了几下,找了一只口红,刚打开盖子,又放了回去。

        找了一件衬气色的白色大衣穿。

        jan的信息进来的时候,我刚刚用直发夹把所有的头发夹完,忙出一身汗。

        把钥匙和门卡塞到口袋里,鞋柜上的高脚盘子里放着很多草莓牛奶糖,我顺手抓了一把塞在口袋里。

        jan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他正在在车外面向我招手,另一只手礼拎着一只印着“同仁堂”字样的塑料袋子。路上人不多,他摘了口罩,笑出一种温热的憨厚。

        见到他那笑容,我忽然觉得很快乐,就快步地跑了过去。“你竟然真的去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有效的药呢?”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望着我,仿佛要把我融化了。我想我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他那种温柔和欣赏的目光总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美人。

        “这是过冬的方子,传染病主要在人体虚弱的时候侵袭,所以先把免疫力增强了,就不用怕病毒的侵扰。你自己会煎药吗?”他温和地说着。

        “我没试过,你教给我。等一下,我得记录下来。”我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熟练点开录音键,把麦克孔伸到他嘴边。

        他打开塑料袋子,里面放着很多白色纸袋,上面分别标注着数字。“我带了三服,袋子上的序号,一加二加三,放在一起是一服,你找一个倒上水能没过药的大锅,每次放半升水。这里还有一小袋小黄姜,你用来泡脚,也切一些拍碎了加在药里。每服药里加入切碎的小黄姜50克,一直煎到……”他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

        我听得云山雾罩,庆幸着用手机录了音。我又问了一遍,差不多把复杂的流程理顺了。然后犹豫地问他:“你真的认为我有病毒吗?”

        “没有,不会。”他摇着头。

        我从口袋里抓出那一捧草莓牛奶糖,“那么,这些糖果应该还可以吃。”我把糖放到他手里,那些红红白白的糖纸在他手里折射着温暖的日光。

        他低声笑着接住,顺势握住我的手,“那只手也给我。”他又把另一只也拉过去。

        “我很想念你,刚一天没见,已经开始想念你了。”他喃喃说着。

        我想我知道,我从那双晶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

        “我也想你。”我很少说这样的话,觉得这种话幼稚而愚蠢。

        哦,这两个站在路边,手拉着手的,愚蠢的傻瓜,

        我微笑起来,笑得止不住。

        我们那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贪婪地盯着对方的脸瞧,都不好意思提出要一个拥抱。

        “我还急着去机场,先和你道别。周末我过来好不好”他定了定神,说出一句。

        “好。”我说。几个小时之前我还没想过我会应允得这么痛快。

        我把药袋子从他手腕上摘下来。站在路边,看着他留恋地慢慢踱回到车里,再招招手送他开车离开。

        拎着袋子,我脸上一直带着那个笑容,蹦蹦跳跳回到家,打开手机,听刚刚录下的他的声音。

        慢慢找出一只白色搪瓷锅,把两服药包拆开,倒进锅里。药材发散着一种暖暖的香气,带着微苦,在他的声音的陪伴下,微微地向房间里弥散开。我伸手轻轻拨弄那些干枯的叶子、树根和果实,一样一样地细看,像是在一个褪了颜色的森林里寻宝。

        倒了水,把那片森林淹没,用小火微微地煲着,迷雾飘散,草本的味道更加浓郁起来。我坐在一张高脚吧椅上,细细地嗅闻。他每年冬天都要煎这个方子,所以,这样的味道,就是他在春天到来之前的生活吗?

        多么奇怪的男人,像着药香一样沉静而微苦。他要在我这里找什么,一点甜?

        我关掉火,找出一个烘焙时撒糖霜用的漏网,把药汤筛出来。这就是两天的药量了,剩下那几只纸口袋,我舍不得再拆,用那只写着同仁堂的塑料袋子封好,塞到冰箱最上面的一格。

        jan在录音里继续说着,一遍又一遍,“我很想念你。”

        我把那浓郁的苦药一口气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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