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酒精
第688章 酒精
范铮想起自己曾让陈祖昌整的泥活字,惜乎千辛万苦仍未能问世。
原想请令狐德棻这位国子祭酒,理一个适合印刷行业的排字方法,可随着永徽年的到来,令狐祭酒恐怕没那个时间了。
永徽天子想尽快做出一番成绩,武功暂时无法出头,文治就是重点。
多数政务由政事堂一帮宰辅过滤,能到天子面前的几乎是大事,且都是半成品,意见都写明了,可供发挥的余地不多。
要说发点年轻人的脾气吧,无处发挥,政事堂的流程做得到位,永徽天子连鸡子里挑骨头都做不到。
然后,憋坏了的永徽天子想出了歪主意,日后国子监、门下省弘文馆、东宫崇文馆的学生出师,要入实职须先走一遍如安西都护府之类的边陲,对荐举进行严格审核。
卡荐举与监生,自然是让部分职位空下来,于是每年的春闺录用名额,便可以从区区二十余名涨到三十余名。
莫看这涨幅不大,却已经是各方势力容忍的极限了。
科举撬开的口子虽不大,在永徽天子看来,却吸入了不少新鲜空气。
国子监因此进行了不少改动,最显著的举动是奏明天子,监中增设二名录事番官,由五品以下、三品以上勋官上番。
一向慈眉善目的令狐德棻,头一次露出了凶狠的面容,直接警告一千四百一十学生、八百俊士,谁敢在番官面前忤逆,不管他阿耶、耶耶是谁,俱免身份。
负重、练拳脚、习刀枪。
每个人再不丢弃那种娇滴滴的作态,会被凶狠的番官拿刀鞘往死里打。
国子监里哀鸿遍野。
大唐一向喜欢护犊子的官员、勋官、封爵者,罕见地陷入了沉默状态。
“贼汉子,你家娃儿要被番官打死了!”
总有忍不住的外命妇心疼娃儿,叫嚷着要提刀斩了这些番官。
汉子沉默了许久:“想不到我也要提中年汉子三喜。”
外命妇没听懂,但不妨碍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汉子怪模怪样地饮了一口杏花村:“升官,发财,死婆娘。”
外命妇便欲闹腾,新鲜的脑子终于用了一下——贼汉子的意思,本夫人(某君)会死?
官员们总算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不听话的婆娘。
“陛下钦定,国子祭酒动手,左候卫一个步兵团包围国子监,无令出入者杀。”
“你以为世上每个人都会如我这般惯着你?”
“再说,你很盼着娃儿去边陲,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而送命吗?这时候,揍得越狠,他们才越可能活着回来!”
凶悍的外命妇弃刀,哭成了泪人:“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怎舍得娃儿去千里之外?”
恢复了自信的汉子负手而立:“妇人之见!部曲是干嘛使的?自然要保得娃儿周全!”
“有了下去镀金的机会,回来升官的机会,同等之下加三成。”
——
国子监这头忙得没空理会范铮,范铮只能叫来陆飞甲,与这位宣德郎探讨了一下雕版双钩空心字的构想。
雕版之所以难为,是因为对匠人手艺要求高,往往手一抖就废了心血之作。
于是,都懂的,要加钱,很贵的。
要不然,国子监费那个力气,养上三学各四名典学、下三学各二名典学来抄录课业干嘛?
<div class="contentadv"> 好在敦化坊虽不敢说穷得只剩钱了,阿堵物还是不少的,钱不是问题。
就算竹子成本涨了,纸坊与坊学的收支大致是能相抵的,就这还没算上酒精的暴利。
帝王虽更迭,保护费……错了,分成,仍不可少,范铮按月送一份账册,并准时于次月头呈上该上交的那份送入宫中,请永徽天子亲自过目。
过不过中间人,漂没势不可少,这不是范铮关心的重点。
重点是,这个过程,某种意义上将天子与范铮捆成了共同体,凭什么让他人在中间横亘?
有酒坊的丰厚利润支撑,范铮但凡不作死,整个侯府、整个敦化坊日子都应该不会难过。
范铮想嘚瑟一下,让陆甲生找书坊在双钩字帖里搭配上田字格,才突然想起大唐正在使用的,是已经过世的欧阳询老夫子所创九宫格。
以九宫格为基础,后来衍生了三十六宫格、八十一宫格,又以繁化简为田字格、米字格。
一名虾蟆更夫操着横刀跑了过来:“禀华容侯、宣德郎,太常寺太医署太医丞来此取酒精,手续俱为完备,唯人不对。”
从八品下太医丞,也来讨野火?
范铮与陆甲生腆着肚子,一前一后地迈着标准的官步挪到了酒坊前。
太医丞是认识的人,那个牛皮兮兮的汤仪国,汤仪典的从弟。
登第三年,能混个从八品下实职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同榜还在九品厮混呢。
实事求是地说,汤仪国那爱吹牛皮的性子,上官喜的一定颇喜,厌的一定极厌。
“符文是真的,印信是真的,我也是太医署之人,为何还不装酒精?”
汤仪国暴跳如雷。
不管虾蟆更夫长相再凶恶、横刀再出鞘,汤仪国也不曾有半点畏惧。
来,不服气划破本官指尖试试,扣你一个杀官造反的罪名也不冤!
陆飞甲肚子顶得青袍快装不住了:“本官来告诉你,因为这酒精不是谁都能碰的。”
汤仪国大叫:“这是太医令之命!你仔细想想,得罪得起太医令乃至太常卿不?”
陆飞甲拍拍肚皮,肚腩在上下震颤,笑容也很真挚:“说得对,宣德郎的身份是不行,管不了。本官且闪开,天塌下来,自有长人顶着。”
范铮平静的面容出现在汤仪国眼前,看得汤仪国有点哆嗦。
上次搞砸了,回从兄汤仪典府上里,生生挨了几藤条的家法。
哪怕小时候再如何看不起汤仪典家,在从兄如今从四品下的品秩面前,他就只能仰望、逆来顺受。
这就是现实。
范铮鼻孔里哼了一声:“太常卿是卿,我鸿胪卿难道不是卿?有事,让他来谈,本官跟你说不着。”
若不是看汤仪典的情面,此际范铮已经捆上汤仪国入宫了。
愚蠢的东西,别人拿着当枪使他还真上,也不怕锅太大压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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