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界迎
第594章 界迎
浑义军拔营而走,泾阳令酆由俭回衙之后,狠狠擦了一把冷汗,随即扭腰摆胯,心情大好。
虽说县衙的仓廪又瘪了一些,可得太子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哈哈哈!
惜乎无人在旁,问一声“明府为何发笑”,不美。
危机,果然是危与机并存,而本令把握住机会,在太子与别驾面前狠狠露了把脸!
泾阳县倒是舒坦了,云阳县就苦得像咀嚼了一把黄连,人都麻了。
“总管且看,便是这山谷,贼人侧伏于上,若非飞骑出手尚不舍山头……”
周乙戈洋洋得意地介绍,不忘捧飞骑一把。
日后谁能与飞骑搭档,战功唾手可得啊!
这个位置,选得极佳,恰恰是两县之交,泾阳剿则退云阳,云阳剿则退泾阳。
你说有无可能两县齐剿?
理论上是有的,但无雍州主持,谁主谁从不得说出个道道来?
哦,你酆由俭是正六品上畿县令,本官不是么?
才出山谷,便见云阳县一令、一丞、一主簿、二县尉于此恭迎,此为界迎。
正常相迎,无非是城外十里凉亭相候;
只是才闹了偌大动静,云阳县难辞其咎,故而格外恭敬。
太子全程冷面,只由范铮应对,态度不言自明。
说白了就是:孤不高兴!
云阳令侯斐,前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的族人,侯君集在世时轻轻拉了一把,得以跻身畿县令行列。
成也侯君集,败也侯君集。
自侯君集被斩后,唯余妻与一子流岭南,以保血脉,侯斐好歹尽力接济过两次。
然而,这也是他一直在畿县令兜兜转转的原因。
五年了,本该拔擢的侯斐在秩满后,徙到了云阳。
一把心酸泪。
但是,侯斐也明白,以当年侯君集的飞扬跋扈,得罪的人亦如满天星斗,他没受牵连已经是万幸了。
别的不说,就是顶头上司范铮,也与侯君集起过冲突。
范铮没有刻意整治侯斐,就是慈悲为怀,可以在脑后挂个圈圈了。
范铮轻斥一声:“瞎胡闹!城中连个上佐都不留,出事怎么办?”
马屁归马屁,你得先保证治下平安!
侯斐低头:“别驾训斥得是。城中下官委司法佐率不良脊烂严守,若有差池,下官当引咎辞官。”
不良人被称为不良脊烂的原因,是因为按律他们都是有小罪在身,该当打脊,“脊烂”二字是在嘲讽他们。
范铮鼻孔里哼了一声:“此地之事,虽未伤及殿下,却多少与伱治下不靖有关。”
“莫觉得冤屈,贼人兵备与突厥有染,八成是从北而来,必先经你云阳县。”
“且问,你云阳县的关隘、村、里、保,缘何茫然无知?若说是三五人,你还能叫屈;五十人都不见,全瞎了吗?”
侯斐恍然大悟。
难怪殿下不待见他!
“下官保证,在上官归来前,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态度摆出来了,能不能做到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
过了云阳县,就是三原县。
三原县的“见风消”,即油浴饼,后世名泡油糕,于韦巨源的烧尾宴正式出场,馅含糖、黄桂、玫瑰、桃仁,味道甚佳。
当然,太子驻足三原县,绝对不是为嘴。
因为,高祖太武皇帝的献陵,就在三原县,太子过三原县必须祭拜,否则为世人诟病,一个“不孝”的名头就扣上去了。
<div class="contentadv"> 献陵是封土为陵,坐北朝南,是在平坦的土地上人工堆出一个东西五十丈、南北四十丈、至高七丈的陵墓,分内外二城。
内城四门,门外各自石雕大虫一对,南门多一对华表、石犀。
陪葬献陵的人有楚国太妃万氏、河间王孝恭、邦王(疑义,《旧唐书》为酆王)元亨、等人,至后世有记录为六十七人。
楚国太妃万氏,即楚哀王李智云之生母。
自有献陵令引太子与范铮等人入内拜祭,太子双目含泪,不知是触发何等情感。
范铮小声提醒:“殿下切记自己的身份。”
无论之前种种,站于献陵之前的,必须是太子李治。
太子焚香上祝,依礼而拜,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范铮扭头,对李义府道:“记:太子至献陵祭祖,至纯至孝,思及祖恩,泪洒衣襟。”
意思是这个意思,然还需义府兄润色。
论文笔,范铮拍马也赶不上义府兄。
太子或许是自怨自艾,感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这表象,谁见了不得赞一声“孝”?
李义府颔首,表示记下了全部内容。
对他来说,这点内容,就是过上半年也能一字不漏地照写出来。
润色么,那更是小菜一碟,纯粹是太子宾客照顾他了。
否则,真以为太子通事舍人程处侠就记不了咋地?
义府兄虽坏,坏得不够彻底,至少缺了忘恩负义这一条。
献陵令神神道道地搞了各种仪式,落在范铮眼里就一个评价:跳大神。
原谅范铮的无知吧,他连自家祖坟都没上过,懂什么祭祀啊!
三原令娄山晋率着几名佐官赶到献陵,欲迎太子到县城,却为太子所拒。
“孤孺慕先祖,一时不能自已,唯驻陵前一日,以尽拳拳之心。”
这种漂亮的场面话,自然是太子宾客范铮所授。
太子宾客,本来就有授业解惑的职司,没毛病。
至于会不会让娄山晋不安,却顾不得了,此际太子正需要刷名望,“孝”是最容易得到的。
今日驻献陵,明日祭永康陵。
没错,高祖太武皇帝的祖父,大名鼎鼎的太祖景皇帝李虎,同样是葬在三原县,陵名永康。
名望这么一刷,文臣虽不至于归心,却自然而然对太子心生好感。
娄山晋却不能不惶恐,太子过城而不入,直至城东方向的献陵,且不肯至城内安歇,会不会是对三原县有成见啊!
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揣测,有时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甚至吓死的都正常。
因为,自己的前途乃至于生死,不过是上位者一言而决的事。
律令?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律令啥也不是。
范铮实在看不下去,一脚踹开娄山晋:“滚回去好生治理三原,莫一天到晚瞎琢磨!”
挨了范铮一脚,娄山晋却心安了,腰板挺直了转身离去,看得太子满眼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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