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瓜婆娘
第420章 瓜婆娘
天渐凉,加衣裳。
杜笙霞个瓜婆娘,拿出一堆狐裘,厚着脸皮说自己做的。
么么,都那么熟了,装什么装?
“绣鸳鸯戏水团扇,能绣成小鸭逃难,你也真敢说。”
范铮嘀咕着接过杂色狐裘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丝毫不差,这越发坐实不是杜笙霞的手艺了。
当然,也绝对不可能是阿娘元鸾的手艺,要不然过年的时候,府上挂不出那么密集的幡。
杜笙霞瞪着眼睛,琼鼻皱起,两颗虎牙露了出来,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脚轻跺范铮脚面。
蹒跚学步的范鸣谦讴哑两声,范百里心急火燎地过来拉架:“阿弟说了,不要吵架!”
范铮与杜笙霞相视而笑。
“好,不吵架。二郎越发走得稳了呀,怎么还不会说话呢?”
杜笙霞逗弄起范鸣谦。
瓜婆娘显然早就忘了,范铮跟她说过,黄口小儿说话,有七八个月开口的,有一岁半开口的。
只要能讴哑学语,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无非是早晚罢了。
许久,杜笙霞手忙脚乱地拿出杂色狐裘,舅姑各一件,范百里、范鸣谦一件。
范老石套上狐裘,腼腆地摆手:“倒是合身哩,就是觉得怪怪的。”
元鸾呸了一身:“狗肉上不了席!穿着!这是儿媳妇一片孝心。”
虽然是花钱买来冒充自己做的。
范百里穿了一下,立马脱了,热的。
娃儿好动,身上的温度较大人要高一些,很正常。
范铮瞟了一眼,见还有大小不等四件赤色狐裘,瞬间警醒,认真看了看杜笙霞。
虽说大唐对民间服色有规定,也管得不太严,可纯正的毛色,多少还是些达官贵人才敢穿戴。
比如范卿,地位够可以了吧,紫色衣物他绝对不敢穿。
杜笙霞莫名地觉得不安,缩了缩玉颈:“干嘛用这奇怪的眼神看人?”
范铮指了指赤狐裘,一言不发。
杜笙霞眸子黯淡:“人家想阎婉姐姐了嘛,就念着她一家在郧乡县好孤独的。”
李泰封顺阳(郡)王,迁均州郧乡县已经数年了。
但是,就连阎婉的阿耶阎立德、兄长阎玄邃都没敢上门看望啊!
范铮瞪了杜笙霞一眼:“瓜兮兮的,不知道先问一声吗?知道的说你重情重义,不知道的以为你跟顺阳王妃有多大仇。”
“顺阳王在世一天,你就得避嫌一天!真以为没人看望他,都是天性凉薄么?”
“现在这种敏感时期,你越关心她家,她们的日子越发难过。”
这婆娘,险些好心办坏事。
自己倒无所谓,反正已混到四品的资历,要不要再混下去也可商榷,可李泰承受得住由此带来的猜忌么?
现在有什么动作,对李泰而言,都是屋破偏逢连绵雨、漏船载酒泛中流,挣扎得越厉害,死得越快。
开府也好,追加待遇也罢,对囚禁于方寸地的笼中鸟来说,有意义么?
要知道一个冷漠的事实,哪怕李泰后来进封为濮王,依旧寸步未离郧乡县,直到薨的那一天,葬于均州郧乡县之马檀山。
马檀山成了李泰一支数代人的墓群,李泰、阎婉、李欣、李徽俱葬于此。
更冷漠的事实是,唐玄宗时期,应李适之所请,迁其祖李承乾、父李象坟入昭陵,李泰一支却永远葬在郧乡县。
所以,史书上、资料上写的宠爱与悲伤,怕是得好好揣摩一番,看看多少是文过饰非。
李欣与李徽在阿耶丧后,日子倒宽松了许多,毕竟他们已经在法理上丧失了皇位的继承权,没有威胁了。
赤狐裘是能送到,但会让阎婉更加难受。
杜笙霞张了张嘴,不能吐出一个字,眸子掩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元鸾不忍心了:“大郎也是的,儿媳妇她不懂朝堂之事,你好生说话嘛。”
范铮叹息:“阿娘,我已经足够好声气了。若是不信,当我没说,反正倒霉的不会是我。”
范老石端坐高椅,难得地硬气一回:“我说瓜婆娘,汉子办事,婆娘闭嘴。大郎在朝廷厮混,懂得比我们多,听他的没错。”
杜笙霞抿了抿嘴唇,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跌坐到中椅上,眼现茫然。
这个世界,真复杂啊!
范鸣谦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扑到杜笙霞身子,一声模糊不清的“阿娘”叫了出来。
杜笙霞抱起范鸣谦亲了一口,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二郎都会叫阿娘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阎婉姐姐的好,日后再回报了。
范铮笑着轻轻击掌:“哎呀,二郎会叫阿娘,真厉害!”
范鸣谦咿呀几句,范百里立刻拆台了:“阿弟,你天真了,阿耶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叫他呢。”
“噗哧”一声,杜笙霞笑了。
这个当家汉子哟,心眼跟针尖似的,连这种醋也吃。
“阿耶,那个李守因,真的好讨厌,在坊学里总是鼻孔朝天,逮只过路的细腰都要骂几句。”
范百里告状。
别看范百里有官身,除却习武的时间,他多数时候还是在坊学中的。
倒不是嫌定远将军府小,关键是府上基本没娃儿,他总不能一天到晚领阿弟吧?
坊学里头,虽然学生比范百里年长许多,好歹多数在“小”的年龄段,“中”的不多。
范铮拍拍范百里手背:“记住了,他就是个旁听生,真敢惹事,赶了出去。”
范百里嘟嘴:“可是,他拿热水泼巫桑嫂子。”
范铮眉毛一挑,怒气上涌。
反了天了!
——
坊学。
范铮沉着脸立于枣树下,左右分站山长、先生,面对一群坊学生。
坊中子弟,即便是皮也有一定限度;
青龙坊、立政坊的子弟,更是局促不安,每天都收敛的性子,唯恐犯了哪条规矩被扫地出门。
“查,旁听生李守因行为不端,敦化坊学即日除名,限明日搬出敦化坊,多交房课由坊中退回。”
范铮的话,让整个坊学都震惊。
他,他竟然真敢将贵人子孙除名!
李守因面红耳赤,咬牙走出队列,入学堂中将家当取出,恨恨地望了范铮一眼。
拐角处,一名老仆走了出来,向范铮叉手:“少卿息怒,我家少郎君年幼无知,望大人有大量。”
范铮冷笑:“他那是年幼无知吗?他是生性本恶!在敦化坊学尚且无法无天,出去不得穷凶极恶?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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