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阴六
熬夜后的第二天,孟迎很晚才起床。好在除了有点儿黑眼圈之外,脸色还算可以。
客卧是木地板材质,走路发出的哒哒声惊扰到了客厅茶几后面的人,他很自然地从一摞‘蓝色生死恋’中抬起头来看她:“你醒了?”
同往常一样,薛司旸在她睡醒之后会冲一杯蜂蜜水递过去,却在后者试着水温慢慢饮用的时候有些愣神儿。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孟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第一次等她起床。
确切来说,从前肩负着照看她的重任,时常孟迎爸妈工作忙不能及时回家的时候,都是由他陪着孟迎。
本该司空见惯的场景,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大不一样了。
孟迎‘唔’了声算是回应他,脖子后面发痒,她又把手伸去挠了挠被蚊子叮出的包。
按照老一辈人教的方法在叮咬处掐了个十字出来,疼痛感上头,不免让她觉得委屈又火大。
本就睡得晚,后半夜还被无比烦人的嗡嗡声吵醒,不得已抄起枕头和蚊子大战了三百回合。
睡眠不足导致头晕,仿佛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但再生气也不想做会迁怒他人这类自己最讨厌的人,毕竟蚊子也不是薛司旸故意放的。
花露水太呛鼻,盘耳蚊香又不安全,最后退而求其次问他要了有可能是智商税的物件儿:“你家有没有电蚊香啊?我快要被咬死了。”
薛司旸不确定说找找看,又指了指桌子上摆好的油条、麻团和酱肉包:“你先去吃饭。”
凉透了的早饭油腻劲儿上来其实很下头,孟迎不太想吃,但也还是颇给面子地舀了几勺豆腐脑喝。
很意外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卤料十足,咸鲜适中。
小半碗吃下去,听见了关柜门的声音。
视线越过桌子看去,薛司旸没从里面找到电蚊香,倒是翻出一小罐绿色的药油要拿过来给自己抹。
孟迎本能抗拒。
抗拒无效,薛司旸拧开盖子用指尖蘸了蘸,点涂在她后脖颈鼓起的小包上。
挺舒服,迷迷糊糊地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倒是他先开了口:“刚刚躲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没接这茬儿,孟迎此刻只想知道他给抹了什么东西。
薛司旸站在她的身后,手上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开口,声音里呷着笑意:“印度神油呗。”
冰凉的触感刺激到了大脑皮层感受器,可认知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罐身的确没有一个中文,但看字形也不难认出那是哪国的产品,胳膊肘重重撞在身后人的腰胯上来报复他放屁似的逗弄。
孟迎咬牙切齿:“你是狗吗?真当我傻认不出那是泰文?”
被击中时薛司旸微微弓了身子,也不恼,轻笑着哦了声,改口:“那我记错了,是泰国神油。”
很幸运的是他站在孟迎的身后,躲过了一波眼神攻击。
虽然回答的人没个正形,但不妨碍手里的东西的确是个好货。接触皮肤时有股很香的味道,没多一会儿就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痒了。
但有利有弊,弊端就是薛司旸为了防止弄到孟迎衣服上而把她整个的领口都翻了进去,鼓鼓囊囊的,堆在一起不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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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孟迎把剩下没碰的东西全都装盒塞进了冰箱冷藏,洗个碗的功夫手机上就多了几条语音微信,是阿绥发来的。
和她料想的不一样,没有先八卦她昨晚没回宿舍的事情反而是告诉她家教群里的最新动态。
她说有个教育机构招聘兼职的托管老师:“就是负责看着小学生写作业和答疑解惑。”
“报酬也挺不错,招的人多排班也相对自由。”
“离咱们学校也不算远。”
……
各种条件几乎占尽了大学生兼职里的所有首选优势,孟迎没理由不动心。
和阿绥确认好面试时间和地点,本想着下午直接从薛司旸这里过去,但放下手机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应该给予这场面试最大的尊重。
至少得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天气太热,孟迎随手找根笔将头发盘了起来,看时间还早,也就不急着离开,拉着薛司旸一起看电影。
但两个人属实都不很专注,一个觉得被称之为某某天花板的片子也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另一个则是一心一意看着手里的教科书,切实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两个多小时过去谁也没能记住影片到底讲了什么,不过片尾曲倒是很好听,等演职员表全部播放完毕孟迎这才意犹未尽地关了电视。
十一点半,她收拾收拾东西说该走了。
闻言,薛司旸终于舍得将写笔记的手停了下来,虽然不很饿但也该是吃午饭的时间,没给孟迎拒绝的机会,直接站起身去玄关换鞋:“一起去吃饭。”
孟迎默认了不在学校也不在家吃就是要出去下馆子,很巧的她今天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回学校的食堂吃饭。
不像很多大学生那样喜欢猎奇、喜欢抱怨说学校的食堂平平无奇又油腻,她只觉得那里的饭菜至今还没有踩雷。
一心就惦念吃的,连开口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几近撒娇:“不要去外面,想吃学校的鸭血粉丝。”
薛司旸起身的动作顿了下,耳廓边的回音就像采耳师用羽毛轻刮一样,又痒又软的挠人心。
见他愣住,孟迎又恍然觉得让他专门陪自己回学校吃一顿饭也不太合理,赶紧和他说:“要不你去吃你的饭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薛司旸‘嗯’了声没拒绝这个提议,却从鞋柜上端的抽屉里掏出一把挂好了nasa宇航员小星球吊坠的钥匙扔给孟迎时说:“一起回去吧,我有东西落宿舍了正好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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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在假期中,但好在经营窗口的都是本地的叔叔阿姨,也没有回家和家人团聚那一说。
相比于他们,学生的人数倒是少了大半,毕竟像孟迎宿舍那样连小长假都懒到不想回家的奇葩好像也没几个。
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又去角落的水吧买了杯冰椰奶加西米露,回座位时意外地发现付嘉澍竟然也在。
还是和昨晚在薛司旸家里吃饭时的座位安排一样,两个男生坐在一顺。
孟迎和他点头致意,对方也回复一个友好的表情,很默契地谁也没提昨晚那段令人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微信对话。
食堂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一碗粉被吹着,其实也就不怎么烫了。
但孟迎却嗦得极慢,动作神态同步展现了她吃得心不在焉。
有的人可以做到对于说过和做过的事情毫不在意,可显然她并不在那个行列里。
昨晚不够礼貌的回复即使不是她发的却也还是如鲠在喉,连鸭血粉丝混着辣油对她来说也是味同嚼蜡。
倒是白白浪费了一顿美味的午餐。
不得不说,人在某些方面的感知很敏感。尤其是当对方情绪低落或者异常纠结的时候,是非常容易能捕捉到的。
先做出反应的是付嘉澍。
北方人吃饺子时与其说蘸醋,倒不如说是在喝醋。吃完一碟正要抬手重新倒,一掀眼皮就看见了孟迎在愣神儿。
她左手托着下巴,眼睛没有聚焦。筷子在右手里也没有好好拿着,转啊转的能看出来高中时候没少练习转笔。
偶尔能接收到她有意无意的眼风扫视,本决定在被拒绝之后的不打扰还是功亏一篑,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沉寂的氛围。
还是旧问题:“你俩十一假期都有什么安排?要不一起出去玩?”
台阶铺好了,孟迎顺着下。咬断粉丝,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才接了话:“我下午有个兼职面试,之后的时间也不太确定。”
听上去也不算是答应了,但也不是完全拒绝。
付嘉澍点头,被孟迎反问道“你呢”的时候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水逆:“我要去趟市郊的红螺寺拜拜佛。”
相信科学不迷信鬼神之说,却偶尔也还是会装模作样地跪在佛祖前祈求点什么来慰藉心灵,这是当下青年人的普遍状态。
孟迎也是在高三的那个寒假缠着马女士买了转运的紫水晶,还专门打了飞的去五台山,在寺庙里开了光,请了香,也拜了文殊菩萨。
可迷信也就那一段时间,后来连手链扔到哪去了都不知道,也不怕佛祖怪她卸磨杀驴。
早就听说过红螺寺的大名,但也不知道里面能求什么,只以为他是为了十二月的考研初试求个稳过,赶紧说了句:“那祝你心想事成。”
付嘉澍笑起来:“谢谢。”
稀松平常的一组祝福对话可要是配上红螺寺这个地方,倒是一点都不平常。
薛司旸回之以黑人问号脸:“去红螺寺能心想事成什么?求子还是求姻缘?”
这场景像极了一个王者carry不动两个猪队友,智商太高什么都懂,就会显得他俩不是一般的蠢。
孟迎默了默,说要不也像她似的买个转运珠戴戴得了:“可以选择自己的幸运颜色或者幸运图案。”
主意不错,然而一想到不能亲自去和佛祖表达一下愿望,付嘉澍还是觉得可惜:“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太诚心?”
“破财消灾吧。没灾可消就应该会在其他事情上加成,比如说你的心愿。”
孟迎的长相很舒服,不笑的时候文文静静的,很像是电视里那种‘学霸’女生的模样,平淡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很认真的样子。
付嘉澍在她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应下来,又问这种东西应该去哪里买。
最后两个人热切地讨论不下关于应该配戴什么样的款式,决定把难题抛给薛司旸。
付嘉澍:“我要是想保佑自己过六级然后年底一战成硕,你觉得我应该戴什么,金花生还是金柿子?”
好事花生又或者柿柿如意。
不说自己上课不要浑水摸鱼反而寄希望于钱财物件上,薛司旸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他紧紧抿着唇,看着付嘉澍,表情里一言难尽:“我觉得,你应该带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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