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吃饭
“小郁，你同学怎么还没来呀？”
轰隆隆的油烟机运行声里夹杂着杜景春的话，传到小店门口的乔郁这里。乔郁刚刚送完餐，正在停车。
“我打电话问问他。”
乔郁找到周沐淮的电话，这个电话还是周沐淮的舅舅昨天发过来的，现在静静躺在她的通讯录中。
“嘟——嘟——”
电话被接通，乔郁说道；“周沐淮，吃饭了。”
那头的人没有说话，电话还连通着。周沐淮大概能想象到乔郁给他打电话的样子，但估计乔郁不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
他正忧愁地坐在衣柜前，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书桌上，床上胡乱放着的是从衣柜里薅出来的衣服。要说乱也不太乱，简单的黑色白色和床单被套勉强能融为一体，只有凹凸不平的褶皱体现着周沐淮此时的心情。
不去了……说不出口。唯有沉默，能解决一切的问题。
“喂？周沐淮，你在听吗？吃饭了哦，老街13号，快来。”
“喂？”
乔郁举着电话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那人的答复。是这个号码没错呀，宋叔叔给的，难道是她记错了？
“嘟-嘟-嘟-”周沐淮挂断了电话。
他突然畏惧了，心中一阵纠结，最后打定主意不去那里。
周沐淮呆呆地坐在窗前眺望远处的矮房子，正午的阳光倾倒在白色书桌上，让窗外的彩色和室内的黑白对比更加强烈。
被挂断电话的乔郁很疑惑，重新找来昨天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摁出来，底下跳出的就是周沐淮的名字。
电话号码确实没错，他怎么挂了呢……
乔郁重新拨过去，这次一直没人接。她索性放弃打电话了，骑着自行车直接去到桐华苑。在门口保安处登了记，循着上一次来这儿的记忆到了周沐淮家门口。
乔郁先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我在你家门口。
“叩叩”的敲门声和短信一并送达给周沐淮。他心中隐隐猜到了是谁但又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刚才那串号码发来的短信，心里那点猜想终于被证实了，只是这下，换来更大的不安。
他现在逃无可逃。
周沐淮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女孩。
没有穿校服，但和平日里温柔乖巧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她正在低头看手机，仿佛在等他的信息。
他现在，有深深的罪恶感。他的手中握着手机，但他没有回复她的短信也没有给她开门。他甚至透过小小的窗口在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乔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任何的反应。她好奇地抬头看着猫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而周沐淮，却和乔郁进行长久的对视，外面那双眼睛明净得好像窥见了他的内心。
“叩叩叩”乔郁又敲了敲门。
周沐淮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一大跳，往后连退几步，似有些惊魂未定。这时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你在哪里呀？还在睡觉吗？如果你没在家的话那我先走了，等会记得来吃饭。
她要走了？
周沐淮重新透过猫去看她，乔郁没走，甚至还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终于，他看到她窜着失望要离开了。不安的心应该安定下来了不是吗？
但看到她走，他竟没有那样的心情。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乔郁额头的汗，还是因为他不安的心因为她更加不安，他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开了门。
“原来你在家呀？”乔郁听到开门声着实感到惊讶，她还以为周沐淮没在家呢。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穿得如此…休闲的周沐淮。
那是什么？上身一件老头衫，下面穿着黑短裤，她只看到隔壁陈叔这样穿过。
周沐淮十分尴尬地转过身，留给乔郁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果然，昨天晚上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每次在乔郁面前，都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周沐淮挑衣服的选择困难症也消失了，他从床上随手扒拉了一件白t恤匆忙套在身上，不敢再让乔郁久等。
“换好了？我们走吧。”
周沐淮跟在乔郁身后耷拉着脑袋，一起走出小区。乔郁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骑自行车过来的，现在两个人，要怎么走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坐后面可以吗？”
周沐淮的脸上顿时出现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支支吾吾道：“我……我载你。”
如果看到一个娇小的女生骑自行车带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这幅场面会非常滑稽，他没有勇气尝试。
乔郁十分爽快地答应，她以为周沐淮不会骑自行车，还担心自己载不动他，毕竟她的技术，不允许她载人。
周沐淮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大街小巷，乔郁双手后撑着座位，防止自己失去平衡。
比起八月，天气没那么热，但九月的秋老虎也着实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明亮的炽热的阳光，把两人一车的画像投影在柏油路面上，像太阳要留住夏天的尾巴。
在乔郁的指挥下，周沐淮七拐八拐到了杜景春的店。他一脚撑地，等乔郁下车之后才把车停好。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因为想到自己昨天无礼的举动而再次紧张起来。
乔郁来到厨房乘菜，周沐淮也跟着她到厨房，恰好看见杜景春在灶前忙碌。他局促不安地上前，在嘈杂的环境里出声，“阿，阿姨，昨天的事对不起”，油烟机的声音，锅铲翻炒的声音，衬托得周沐淮的道歉像一只蚊子在叫。
杜景春没听见，乔郁也没听见。
“啊？你说什么？”杜景春大喊，支起耳朵听周沐淮说话，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下。
被叫做勇气的东西已经被油烟机吸收得一点不剩。他扯了扯嘴角，以为自己在笑，其实和他平时严肃冷淡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让人看了不爽。不过杜景春忙着做事，也没注意到他自说自话的一出戏。
乔郁把饭菜端出去，周沐淮上前帮忙，化解自己刚才的尴尬。
待两个人坐下吃饭，杜景春还在厨房忙碌。周沐淮愣愣地垂着头，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饭。
“你夹菜呀，周沐淮。”乔郁看他闷头吃白米饭的样子，十分奇怪。
周沐淮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夹菜，盘子里的鱼香肉丝和肉末茄子是上次宋正初点的菜，他很喜欢。
只不过，他又想起过去了。吃剩饭剩菜，不能上桌的日子。
周沐淮一瞬间的晃神，乔郁就已经吃完了。她把筷子搁在碗边，安静地看着他吃东西。大概是不想留他一个人尴尬的吃饭，有人陪着，大概会好一点。
周沐淮吃东西也不会发出声音，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乔郁好像感觉到了，她突然打破了安静。
“你介意吃饭说话吗？”乔郁歪着头，透过周沐淮前额长长的碎发去看他的眼睛。
正在吃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
“你多吃点，剩下的都是你的。”乔郁用鼓励的目光看向他。
她看出来了，周沐淮的确喜欢这两道菜，但也的确不敢夹，兴许是有人在。不过她也不会走就是了，毕竟她这个同桌一定会不好意思继续吃。
“你下午要做什么？写作业吗？”
“嗯。”
“明天早上我要去图书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周沐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饭，忽然听到乔郁的要约，他夹菜的筷子一抖，肉丝从筷子缝里又掉回盘中。他默默夹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他要去吗？
……
“不去也没关系呀，你可以直接拒绝我。”乔郁哭笑不得，她总觉得她的问题到周沐淮那里都变成了“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
周沐淮已经吃完，情绪低落起来。
原来她也不是很想邀请他一起去。都怪他自己，不能回答得快一些。
“那你明天来吗？”乔郁目光期待，脸上带着笑容。
她又问他了，“我……明天……嗯，可以去。”
“好啊，那明早八点，在你家楼下车站见。”
刚答应完，周沐淮又陷入后悔不后悔的死循环中。他就是一只喜欢待在自己壳里的乌龟，一伸出头感受到一点而美好，就立马因为害怕美好被撕破后的惨相而把头缩进龟壳。
吃完饭，杜景春本想留周沐淮在她那里待着玩，但是因为作业不得不回家，等吃晚饭时再过来。
“好吧，你们学习要紧。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咯。”
周沐淮和杜景春打了一声招呼，飞快地跑了。
他在烈日下走着，手里还有乔郁塞给他的伞。一把浅蓝色的遮阳伞，被十分规矩地束着，伞扣就在他的拇指之下，轻轻一扣就能把伞打开，但他就是拿着伞暴露在阳光下。他舍不得将伞打开，好像打开就会把里面盛满的善意都抖落。
太阳把他思考的能力烤焦了，他分不清善和恶的边界在哪里。
一个从小就生长在恶劣环境之下的人，他的价值观还正常吗？
https://www.lvscwx.cc/books/81098/81098775/2710369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cwx.cc。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c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