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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hapter52


“还没好吗?脸白的跟吸血鬼似的,干嘛呢?”苏岩不合时宜地推开门,便看到了斯寒搂着我的情形,他似乎并不惊讶,而是一脸坦然的开口骂道。

        我想挣开斯寒的胳膊,怎料被他搂得更紧。他歪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岩,似是在宣誓主权。

        我在镜中看着两人眼神厮杀,却无能为力。

        后来苏岩索性进来了,他反锁了浴室的门,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中的凌斯寒说:“出去!我有话同木易讲。”

        凌斯寒没有动。

        “贴身监事现在是我,木易签过字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说着掏出手机,将手机里的照片给凌斯寒看。

        我什么时候签的字?我这是犯病之后干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想夺过手机看,却被苏岩躲开。刚好,我也挣开了斯寒的怀抱。

        “不想回避也可以,咱们去天台吧,刚好木易也需要吹吹风、透透气。”他说着开了门,拉着我俩直接出了门,没管老谢诧异的目光和询问的声音。

        到了天台之后,他才放开我俩。给我俩每人递了一支烟,靠在栏杆上倒是沉默了。

        我找了一块算得上干净的地儿躺下,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心难得的安静,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少董,你真的心动过吗?”苏岩吐一口烟圈,突然开口问我。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突然的称谓改变让我有些不适应。

        他见我望着夜空没有动,轻笑一声,声音醇冽舒缓,让人很舒服。他长长吐一口烟圈,仰着他的天鹅颈说:“我知道,自从你坐上那个位子,就没了爱人的能力。你怕跟你爷爷那样,与你奶奶一辈子也见不了几面,子女也被套上重重枷锁。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将自己的软肋展现给别人呢?”

        “你——”凌斯寒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我和苏岩异口同声地打断,“闭嘴!”

        斯寒爱我,所以在面对我的时候不够理智,但是苏岩不一样,他护我,却足够理智冷静。

        “我不会跟你一样面对他的时候唯唯诺诺,任他胡作非为,更不会惯着他。副手这条路,说好听了是副手,说不好听了就是替身,你不适合。这辈子,只有我,才能与他风雨同行,互相交付后背,才能撑起集团的明天。”苏岩盯着凌斯寒,步步紧逼。

        凌斯寒顿了顿,咬牙问:“我怎么就任他胡作非为了?怎么就惯着他了?”

        “你虽然口口声声不喜欢男人,但将自己都给了他,不是吗?我是过来人,你身上那些痕迹可骗不了我。”

        苏岩一句话怼的凌斯寒哑口无言。斯寒狠狠吸了两口烟,手抖的厉害,他也没想到苏岩竟然看出来了。

        “你这自称当年的事件对你毫无影响,啥毛病都没落下的人,情绪一波动就手抖。”苏岩见状叹息一声,抬手握住斯寒的手,算是安抚他。“他这么做的意思你明白吗?”苏岩见斯寒苦涩一笑,于是瞄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问。

        斯寒摇头,低头沉默,没敢看我。

        “你是他的软肋,从你把自己给他的那天,你俩只适合拥抱,你俩注定不可能并肩而立,更不适合交付后背。”苏岩说完看着我,似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见斯寒也抬眼看着我,于是抬指谈了谈烟灰,点了点头。

        我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亮渐渐消逝。

        “咯咯,原来你签字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你不要我了。”斯寒笑着,哭了,两行清泪从脸颊滚落,“你将凌氏一门赶尽杀绝的时候你是清醒的!咯咯——,真不知道是我天真还是你城府过深,木易,你真的是个残忍的人。”

        他落泪的那一瞬间,我想过起身去抱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对天发誓,对凌氏一门赶尽杀绝的事情我真不记得。但已经不重要了,苏岩说的没错,凌斯寒是我的软肋,我得亲手将他砍掉。

        “我们上的是什么?警校!宝贝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吧?”我吐一口烟圈,故作冷漠道。

        “你想给你母亲报仇?”凌斯寒问完,仰头看着天空,半晌又补充道,“那十三师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申请破产吧。”

        “申请破产了,那些魑魅魍魉不是四散天涯了吗?到时候去哪儿找去?”我笑一声,觉得凌斯寒天真的可爱。

        “好,真好!可我他妈的就是喜欢这样老谋深算、无情无义的你,怎么办?”他说着将栏杆拍的“咣咣”做响。

        我皱了皱眉,有点心疼栏杆,不应该是他的手。于是用眼神示意苏岩看看他的手。

        苏岩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朝我摇了摇头,我这才放心下来,笑道:“慢点,这栏杆很多年了,别给人拍断了。”

        凌斯寒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人被成功气走之后,我起身走过去,与苏岩并肩而立,俯瞰着整个京城的灯火,然后相视一笑。

        他说只要有他在,我就死不了。

        我笑着回他,不要提死,死不算什么,活着才艰难。既然要斗,我们就与那帮魑魅魍魉斗到底。

        他说我直接换掉斯寒,算是即保护了斯寒,也警告了所有人,就算离我最近的凌斯寒也不能挑战我的权威。

        我笑着回他说那还不得受他提点。

        他说感谢我在那么多人里选了他。

        我朝着他吐了口烟圈说自从他说将云也让给我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他这个人能处。

        “滚!还敢跟我提这事儿?没心的家伙。”他说着狠狠踢了我一脚。

        虽然很疼,但很舒心,我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说:“开玩笑的,我觉得岩岩你最稳重,有城府。我们的目的是将十三师的池子洗干净了,但那条路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那是一条钢丝绳,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像林跃明那样、像我小叔叔那样、像我妈那样。”

        苏岩点了点头,说不管怎么样,我应该哄哄斯寒。

        我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什么也不做,也许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他见我不回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跟小也说明白了,也彻底分手了。”

        我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问他:“你确定这样就可以吗?”

        “跟你保护斯寒异曲同工。”他说着笑了。

        我盯着他的眼,也笑了,笑到最后我俩都哭了。

        哪里有真正的无情无义,只是想护某人太心切罢了。

        “这一生,你还有我。放心将后背交给我。”他哭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

        一直以来,我虽然坐在那个位置,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这次凌氏的事情才惊醒了我——人一旦有软肋,注定会被人拿捏。

        “好,我信你。”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得热泪盈眶。

        我们从天台下去的时候我爸已经来了。我冲过去搂了他。

        小时候,每到冬天下雪,我就那样挂在他身前,他拿大衣裹着我。然后我们爷儿俩迎着北风雪渣子走过那从老电厂到家里的漫长路程。他嘴里哈出的热气很快变成了一团团的白雾,我会忍不住问他,气为什么会变成白雾,他说等我长大一点就知道其中的原理了。所以那个时候,我每天盼着长大,盼着解开那些未知的谜题。

        就那样,他抱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炎夏寒冬。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抱我了,而是牵着我的手走,还跟我一起打雪仗,一路边玩边往回走。再后来就是一般我自己回家,偶尔等在一起走的时候,我们爷儿俩各自揣兜并排走,然后谈着学校或者他们厂里的趣事。所以,很多年了,他再也没有抱过我,我也没有抱过他。

        “傻孩子,怎么了?”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壳,轻笑着问。

        “就是很想你。”我放开了他,说了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的话。

        “说吧,是不是最近在学校又犯了什么大事?”老头子满脸狐疑的看着我,显然,他也觉得有些肉麻。

        “没有,我自己长大了,过了犯二的年纪。”我矢口否认。

        “噢,是吗?我怎么听说有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呢?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说着拉着我坐到床边。

        “有吗?”我一个劲儿的朝斯寒递眼色。

        怎料这次却不同以往的失败了。他白我一眼说:“不但那样,还耍酒疯,闹得鸡犬不宁的。要不是因为闹不动了倒下,估计消停不了了。”

        “下不为例啊!”老头子指着我,眼神中满是警告。

        “爸,我是个爷们儿,喝酒这事儿少不了。”

        “我是让你少喝。”

        在我们爷儿俩斗嘴的时候,老谢靠在窗台边,默默的吐着烟圈,没有什么表情。

        他好不容易来看谢苏,却一头扎进医院里,让我很过意不去。他手腕上的那块腕表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盯着他的腕表太久的结果是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东西,但倒是记起快期末考试了,似乎就在后天。

        “明天几号?”我开口问斯寒。

        “10号。”

        “也就是说后天考思修?”

        “对。”

        “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回学校。”我说着一股脑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又不是考心理学。”斯寒抱怨一句,拧开杯子灌一口水。

        “你们考思修,我们学校变态的一开考就是英语。”安澜翻了个身,嘀咕一句又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我不顾后果的要回学校。最后医生还是同意了。是老谢和他助手开车送我们回的学校。

        我们临下车的时候老谢说让他的助手送云也他们回学校,然后他也跟着我们下了车。

        “哥哥,能等我几分钟吗?”云也对开车的人说。

        “可以!”那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小哥点了点头。

        “木易,我们谈谈。”她叫住我。

        其实在下车的时候我就想让她留我的,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她说明白。

        “你这坏丫头又想捉弄我吗?”我勾了勾唇角,扯出些许微笑来,装作若无其事。尤其在我爸面前,我觉得我得像个男人。况且,这也算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我瞒着他谈过恋爱了,爱过一个酷酷的冷冰冰的性子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生。

        “那我们先走。”斯寒很有眼色的领着所有人走了。

        “我要是说那晚我和岩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信我吗?”等与斯寒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她才低着头总脚尖随意的划着地上的雪,低声的说。

        我点了点头,明白她在报复我。

        斯寒说过,由于他们父母的事情,云也从小缺乏安全感,不信任我也是必然的。是我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是我有错在先,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再说,集团风雨飘摇,我能给她什么呢?苏岩都放弃她了。

        “小也,对不起。我们俩在一起虽然日子不多,可是我总是让你难过,让你生气。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我曾经千方百计的让你爱上我,却没有想过要怎么跟你一直走下去,是我考虑不周。

        岩岩为了爱你,处处迁就你,纵容你所有的脾气。他越是那样,我就越嫉妒,越想千方百计的得到你的心。现在想想,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她说着叹息一声,“明明那大字报你是为了给我表白而贴的,可是斐斐却比我还兴奋。每次你给斐斐吃的,而我只是被顺带的那个。想跟我做朋友,却约的是斐斐。我当时就想,你什么时候能亲自约我?所以就想方设法的靠近你,还威逼利诱的让哥哥帮我。”

        “各怀鬼胎,活该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我听了她的话,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你笑了,发自内心的。其实,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我。说开了,你才会这么开心。”她笑了笑,抬指戳了戳我的嘴角。

        “丫头,你只是小时候失去的太多了,所以总想着拥有,包括爱你的人,比如我,比如苏岩。你总是以为不论到什么时候,岩岩总会在原地等你。你把他对你的爱当作了理所当然。这两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们三个人这样纠缠不清,到了最后谁都赢不了。所以,好好考试。对了,我听珊珊说你申请了政法大学的交换生,加油,祝你好运!”

        “我会放开岩岩,也会放开你,谢谢!”

        “你今天说服了我,爱到最后,能做的就是彼此放生。我相信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我说着边退边朝她挥手。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太阳的光打在雪地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射,然后在空中形成了一层层的白雾,那白雾将对面之前的身影很快掩在了后面,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斑点。直到那一刻我才缓缓的转身,将她连同整个世界都抛在了脑后。我缓缓的蹲身,在地上画了一条线,然后起身,大步的跨过那条线。我默默的告诉自己,从跨过那条线的那一刻,云也再也同我不会有关系了,因为我们两个走的路从来都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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