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隆冬的清晨，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霜花，四周一股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枯萎的梧桐树站在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校园内响彻起广播声，滑腻湿漉的操场上站满人群，讲台上是副校长激昂慷慨的发言，台下一片安静，大多数学生缩着脖子颤颤发抖。
“冷死了……去趟食堂不？”
“不去，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千海，你关下门呗，风都吹进来了。”
少年抬眸，眉眼间满是阴沉，尽管有万般不愿意，他依旧起身走向门边，毕竟彼时身在学校，能少引人注意就能少点麻烦，所以千海在班级内一直是那个无影无踪的小透明。
刚要关上门的那刻，一只手猛得抵在门上，少女抬眸看向千海，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推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的裙子在风中凌乱，千海却忘记把视线收回，直等她坐下后才回过神把门锁上。
回到位置后，千海像是刚跑完马拉松般累得不省人事，黑眼圈布满在他的眼底，少年疲惫的把垂在额前的碎发撩开，低下头打算休息会。
“你喜欢她？”身旁忽然传来女生的声音。
千海抬起头，看着自己闪闪发亮的同桌，眉头轻蹙，“你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一直看着祝梁吗？”女生贼贼的笑着，好像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趴在桌上看着他，压低声音，“没想到你喜欢那种类型啊？千海。”
少年有些无奈，望了眼与他相隔整间教室的祝梁，少女身边没有同伴，她挪动椅子侧坐翘起二郎腿并面对着千海，低眸把玩着手中的mp3，压根不管其他人的看法。
“你还看！”女生惊了，八卦的心瞬间燃起，她坐起身指着千海道，“她有那么好看吗？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少年面对她的手指脸色发黑，他很厌恶对方这种极其没有礼貌的行为，语气冰冷：“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你别拿手指着我。”
陆瑶被他明说后脸有些微红，尴尬的收回了手指，并喃喃道：“我又没说错，你明明就一直在看她啊。”
千海没再搭理她，这让陆瑶的自尊心有点受打击。
片刻，女生开始自言自语。
“真没想到我们班恋爱的还真多。”
结果千海依旧没搭话，陆瑶不忍了，她拍了拍少年的肩，“你看坐在第二组前面的那个女生，竟然喜欢上了向失听，就因为之前她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向失听帮她说过话……哦对了你没去。”
可这段话不但没引起千海的好奇，反而那随意拍肩的举动让少年瞬间紧皱眉头，只不过他并没说些什么，而是终于看了眼陆瑶。
见千海理自己了，陆瑶得逞的笑了笑，再一次凑了上来，问少年：“你觉得我们班谁最好看啊？女生、女生啊。”
千海淡淡道：“不知道。”
“不行，你必须说一个。”
“聊啥呢你们。”
前桌的男生听到响声转过头，好奇的询问。
“刚刚千海盯着祝梁看个不停，我就问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啊。”女生解释。
“诶？”男生笑了，也跟着看了眼祝梁那边，不过关注的并不是动作，而是她那双修长的大腿，“可以啊千海，眼光不错啊，我也喜欢那类的……那腿，真想摸一摸。”
“你闭嘴，”陆瑶给了男生一个白眼，她看向一旁的千海，“千海你说嘛，你觉得班里哪个女生最好看？”
没等千海回答，男生再次插嘴：“那肯定是黎夜啊。”
“我靠，我也觉得她最漂亮。”
一旁有人附和。
“我喜欢四班的那个，叫什么橙的。”
“柏橙吧？她胸特大。”
几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弄得陆瑶烦的不行，她拍拍桌，“别吵吵，我又没问你们，天天不是胸就是腿的，恶不恶心啊？”
“恶心也是长你们身上，我们又没有。”
“滚远点！”陆瑶气得不行，只能把希望放在自己的同桌身上，可刚转过身，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千海却不知跑哪去了。
“人呢？”
男生见状，扬起下巴指了指敞开一条缝隙的后门，“跑了呗，谁让你那么吓人。”
“我看他就是那种所谓的闷骚男。”
“都是你们，一直说这种东西，都转过去别烦我……”
而教室外，少年双手插兜慵懒的走在楼梯上，身边是结群成对的少年少女，偶尔传来肉包油条的芳香。他低着头，眼镜下是毫无生气的黑眸，在走过无数小道，来到杳无人烟的角落，少年如释负重般依偎在墙上。
太阳躲入云层，满天是厚厚的、灰黄色的浊云，千海头靠墙壁，从烟盒内挑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眉眼处细长的刘海几乎要挡住眼睛，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少年身形硕长，鼻梁挺翘，线条清楚的下颚线流着密汗。
寒风吹过，雪叶如蝶起舞，千海忽然想起陆瑶的问题。
以及黎夜的脸。
面如桃色的小白脸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含情脉脉，以及永远充满歉意的微垂眼角，轻抿的薄唇，和轻风般酥软的声音。
难怪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
半晌，少年身旁的灌木丛内充满了熄灭的烟头，他拿出手机刷了会后起身行动，直到预备铃，千海才慢吞吞的走到教室后门那儿。
“等等同学。”
男生在叫住他的那一刻有些顿住，那股清晰的臭味扑面而来，但又因为少年那双黑不见底的阴眸堵到说不出话，戾气与烟草味在他的周围环绕，半敞的铁门被他推开，眼见对方即将离去，男生终于张口说话。
“能帮我叫下你们班的黎夜吗？”
又是她。
千海默了会，跨进班级，在热闹非凡的屋内喊出了少女的名字，不少同学冒着好奇的视线看往这边，而这场闹戏的主角也终于在此刻转过了头。
少女就跟他幻想的一样，在那张清丽白腻的小脸上充满了惊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有人找你。”
千海侧过身，让站在教室外的男生异常显眼。
黎夜见状，急忙从座位上走来，在经过少年身前的那一刻，灰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动，卷着发丝的薄荷味清香扑面而来，晚归的朝阳打在少女清嫩的脸庞，细长的睫毛微微飘起，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谢谢你，千海同学。”
声音比风还轻，让少年一时沉浸其中。
随着黎夜走出后门，教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谁啊谁啊？”
“不会是来表白的吧！”
“快去看看啊！”
不到一瞬间的事，前门与后门处挤满了围观群众，而千海却返回到了座位上拿出第一堂课的课本，不出意外身旁的陆瑶立马又跟他说起了话。
“你刚刚去哪了啊，千海，唔。”
烟味在陆瑶的鼻腔散开，熏得她头昏目胀，女生立马捂住口鼻，另外一只手不断挥舞着想要疏散空气，“你去抽烟了啊，味道真大，这是抽了多少啊？”
千海回过神，才想起这是首次在学校抽完半包烟，他举起手臂嗅了嗅袖口，的确有股浓厚的烟草味，可他却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起课桌上的书本，语气懒散，“应该是在哪沾到的。”
“鬼话。”陆瑶骂了句。
说完，她被身后前来观戏的同学撞到，瞬间皱眉对着他们吼道：“能不能别堆在这，挤死人了！”
有男生见她生气了，好死不活怼了句：“哎呀你别碍事，又不是看你。”
“你们……”陆瑶被怼得说不出话，转身就向坐在前排的向失听告状，“向失听你看看他们！都要上课了还下位乱跑！”
少年应声抬头，他看了眼把半个身子探出后门的几人，起身提醒道：“这节是田老师的课，你们小心被他看到。”
话音刚落，已经有不少学生跑回了座位上。
“差点忘了，老田的课啊，再不回去待会又被他叫上去做题。”
“唉走吧走吧。”
“走了啊。”
“你别碰我，我再看一眼。”
“……”
“学生会？”黎夜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上周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的……”
吴浪源听到难堪的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她还是不同意，“那能加个微信吗？”
黎夜愣了愣。
“如果你想进的话，可以再和我说，方便联系。”男生解释。
少女柔顺的发丝随着风晃动，“我暂时对这些不感兴趣，对不起。”
吴浪源看着她那张白净的脸，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没事，不好意思啊把你叫出来。”
黎夜摇摇头，转身朝教室走去。
“唉回来了回来了，别挤我！”
“快快快……”
黎夜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回到了位置上，而起身给她让路的辛诉桃自然是有第一问候权的人，她激动得像是被叫出去的自己一样，“黎夜黎夜，怎么样？”
黎夜显然没听懂她在问什么。
“就是表白啊，那男的长得还挺帅的，你同意没有啊？”
表白……
少女反应过来后满脸羞涩，她慌张的摇摇头，着急解释：“不是表白，是学生会……他问我要不要进学生会。”
身边的人一阵沉默。
“之前不是都问了吗怎么又来问啊，这学生会的到底什么意思哦。”同桌听得有些生气，把课本拍到桌上抱怨道。
这一响动将坐在身后的祝梁惊醒，她有些不爽的翻过脑袋将脸面对墙壁，虽然并没有出声却已经把几个女生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以为她又要发火。
辛诉桃只能压低音量靠近黎夜，小声问道：“我不信，那男的肯定对你有意思，你长这么漂亮，我们班喜欢你的都有一大堆，更别说其他班的了。”
黎夜低垂着睫毛，下意识压低声音，“可是我们还是学生，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谈恋爱……”
“咦，你好纯情哦。”辛诉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可这一次说话的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大的嘲讽，似乎她已经对黎夜这种全身透着股纯洁气息的女孩子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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