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崖下伤悲，爱随水逝

故人们将湖中之水称之为：幻芝水。

        幻芝水采集不易，需熟水性且耐冰寒的人方可下渊一试，但长久以来唯有崇天族人能够多次下渊取水且平安归来，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崇天族持有幻芝水之事。

        看着眼前散发着阵阵热气的泥盅，炽翎多少明白了老者的用意，于是泰然自若地拿起一个木杯，放入少许碧野草后用镊子夹起泥碗往杯中注入些幻芝水，很快泡好一杯碧野清。

        说来也是神奇，这看着滚烫的水杯拿在手上时竟冰冰凉凉毫无烫手之感，一口煮好的碧野清下腹过程也让人感受不见分毫灼热，唯有彻底入胃后才缓缓生出温热之感。

        炽翎心知老者定然想同她说些什么，于是只喝着杯中灵水静静等待着。

        “他叫天祈，是我族的少族长，同时也是我的孙儿，早在你刚刚靠近族落时我便察觉到了，因此派了他出去接你。”话落，名唤天祈的男子看向炽翎，双臂向胸前平展，手心向外，大拇指向下，低眸行了个族礼。

        炽翎点头表示接受。

        “我族在此生活千年，定期祭拜雪山已然成了族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之事。二十年前，那巨蟒突现雪山，出现之初便杀害了我族近十人，此后我为保族民安全，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上山，不成想巨蟒狡诈，夜里常以蟒魂模样入我族人梦中，控制其意识后故意引其上山成为其祭品。二十年了，我身为族长没有一刻不想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但终究力薄，非但杀不了巨蟒还被它害到如今这般。”

        老者说着，面上神色愈发悲愤，泥炉中的水因她的情绪翻滚的更为剧烈。

        看着炽翎顿住的持杯的手，老者知她疑惑什么，于是主动撩起一手的衣袖，露出她那细白但却遍布树枝状绿纹的手臂。

        “我族生来寿数绵长，像天祈这样看似年轻的人实则已有数百岁，我虽是千岁之龄，可按理也该同人间三四十岁的妇女无二，但十年前与巨蟒的那场厮杀中我被其毒牙所咬，从此身上便长出这种细藤，而我自己的面容也在短短时间内迅速衰老，如今不过是面容老态而躯干依旧。”

        话落，她习以为常般放下衣袖，一旁的天祈看见她要起身的动作，赶忙伸手搀扶。

        炽翎跟在老者的身后，随着她的步子走出木屋，没一会儿，三人到了一处山洞前。

        山洞洞口不大，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洞壁上水珠砸落地面引起的“嘀嗒”之声，走了好一会儿，昏暗的通道中隐约有了光亮，片刻后，他们到了一处山崖边。

        山崖位于高处，崖底下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河水清澈见底，却只有依稀几条游鱼。炽翎按照老者所说将空间内的魂音螺尽数取出，而后一齐丢入底下的河流。没多久，河水开始变得碧绿，一条条小鱼争相跃出水面。直到此时，炽翎方才注意到河的对岸早已乌压压站了一群人，他们听见水中的动静赶忙跑到岸边，小心翼翼托起游到跟前的鱼，内心的情绪再压不住，纷纷崩溃大哭。

        “之前你等在大堂的时候我便让他们来了，这条河的水源自雪山，含有天地之力，洗过之后能让他们之后的路走得更顺遂些。”

        这里的“他们”指的就是那些已经去往幽冥界的族人们。

        幽冥界之路不比阳间，路途漫长且黑暗，有了河水的涤荡，那些人转生时的灵魂将更为凝实，来世再生为人后便会少受些苦楚。

        河畔的哭声仍在继续，炽翎亲眼看着那些人听完众魂留下的声音后眼睁睁送别亲人，手掌中本还鲜活的鱼一点点化作星芒，而后随着流走的河水一道飘向远方。

        人间有一句话：最恨战争的起止，总在给人生的希望后又带给人措手不及的痛击。

        她想，此情此景应与这句话很是贴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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