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一骑？”远见医生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的讲解被一骑没头没脑的一句“好。总士。”打断。

        一骑对她笑了下，“抱歉，没什么。”语毕他向前迈了半步，微微抬起头，闭上眼，将注意力集中在豆豆身上。

        豆豆是一骑精神的延伸，控制它本该像呼吸一样简单。但一骑的自我否定导致了精神体觉醒延迟和突变，他们之间的联系薄得像一捅就破的纸，甚至出现了脱离本体控制的现象。豆豆对一骑的不服从实际是一骑对自己不认同的表现，这是他的心理状态投射在了豆豆身上。

        总士的安抚和引导像帮他打通了关窍。一骑和豆豆间的感应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一骑觉得自己生出了羽毛，手臂化作翅膀，清澈碧蓝的海浪拂过他的有力爪，视角也跟着变了。

        庆树岛上，战斗的每个细节都被拉进放慢，仿佛就发生在眼前。雷击枪扎在festum上时迸溅的火花，法芙娜跑动间脚下飞起的砂石，每个瞬间都清晰得不可思议。他微微侧头，包裹着他的翼膜和他的羽翼完全不同。从内向外看，他甚至能看到白龙纤薄的翼膜边沿处透出的鲜活的粉色，那是翅膀下纵横交错的血管透出的颜色。一骑被笼在下面，紧紧贴在覆盖着白色鳞片的庞大身躯上，沉稳有力的心跳传进他的耳朵，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夭折在那个夏天的心被沸腾的血充盈起来，鼓动着像要跳出一骑胸膛。

        一骑双手微抬，沙滩上的豆豆随即有了动作。它蹭了蹭白龙的身体，惹得白龙战栗了下。白龙从头到脚都被坚硬的鳞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乎都没有任何破绽，风刀霜剑割在其上好像只能给它挠挠痒。唯有翅下肋侧这两块只有细软的薄鳞，下面神经密布，异常敏感。豆豆恋恋不舍地从白龙的翅膀下钻了出去，一路蹭着白龙的身体走到它脖颈前，朝它发出了一长串咕咕声。白龙垂首将龙吻送到豆豆面前，发出了一个气音，像是在嘱咐它小心。豆豆低低回应了一声，这才转身振翅冲上云霄。它又在白龙头顶盘旋流连了几圈，才飞到海面上。

        “一骑，锁定目标。”总士的声音在他右耳边响起。

        “嗯。”一骑目光如箭，盯住了总士给他指出的festum。

        豆豆向庆树岛上离它最近的一只festum张开了嘴。但很快它身形一顿，回身冲向位于龙宫岛前的庆树岛和刚瑠岛中间。

        豆豆盯着脚下卷着浪花的海水尖唳一声，焦躁地拍着翅膀。

        “还有festum！在海里！”一骑大声道。

        cdc里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所罗门没有任何反应，如果真如一骑所言，他们面对的是一种新型festum。岛上的局势瞬间变得危急莫测起来。

        豆豆猛地振翅向上爬升了一段，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片海域，然后掉头俯冲而下，向着海面下的一点发出尖唳。不同于医疗中心那次，这次它类似于声波攻击的精神攻击没有波及到除了眼前的敌人以外的任何人。cdc里的众人只听到一声鹰唳，没有任何不适。

        看似平静的海面忽然剧烈翻滚起来，一个金色的庞然大物从水下缓缓升起，脱离了海面，悬在半空。

        大屏幕上，一个体积几乎和刚瑠岛一样大的festum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cdc里瞬间落针可闻。

        “所、所罗门有反应，暂时无法识别。”弓子的声音绷得像要断的弦。“……确认为斯芬克斯e型！是新型festum！”

        “新驾驶员上机，所有在库的法芙娜作为2队出击！二线驾驶员待命！”公藏猛地起身道。

        海面上，巨大的festum呈球体，一串类似人眼的眼睛垂直排列围着它腰部最粗处绕了一圈，长相在festum中都显得异常奇诡。正朝着豆豆的巨大眼珠转了转，莹莹发出紫光。

        刚还在沙滩上的白龙此时已冲到豆豆身边，一翅膀将它扇离了原地，躲过了接踵而来的等离子射线攻击。翅膀卷起的风掀起了不小的浪，却绕着festum正下方投下的阴影向两侧分开。白龙身形庞大，目标太大，只能一击即退，以换取更大的空间躲避球形怪物的攻击。

        “一骑，它下面有东西，小心！眼睛可能是突破口，这是新型festum，资料不足。”一骑的脑海中，总士的声音也绷紧了。

        一骑深吸了口气，“我看看。”

        和白龙的体型比起来，豆豆更灵巧。它贴着这只球形怪物一边上下翻飞地查看情况，一边躲避着它眼里射出的等离子射线。

        “总士，下面有个口，看起来很深！”

        还不等二人有所反应，更多小个的festum从那里倾斜而下，钻进了水里。

        “糟了！”总士脱口而出。齐格飞里的他微扬起头，白龙仰天长吟，轮廓渐渐模糊。与此同时，一个巨型气泡状的薄膜在它身后慢慢显现，将festum和两只精神体圈在了里面，也兜住了从斯芬克斯体内释放出的小型festum。

        那球状薄膜通体清透，在阳光下显出琉璃般的质地和光泽。透过薄膜向内看，堆积在底部的金色festum像琉璃盘里盛放的金色鱼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璀璨耀眼。然而这夺目非常的东西是催命符，最先落入水中的极致小型festum在接触到alvis上层甲板后即刻融化成了强腐蚀性溶液，顷刻将上层甲板融出了一个大洞。

        弓子大声报道：“a-1区外层甲板受损，相邻区域已自动封锁！”

        与此同时，站在灯塔上目睹了全程的乙姬痛得抽了口气。岛就是她，岛遭到的破坏她感同身受。她手一挥，六架诺伦如闪电般加入了战局，在白龙造出的薄膜外射出立场，将他们包裹其中，又给岛上了一层保险。

        “让镝木慧上备用齐格飞，法芙娜战场交给他。”公藏命令道。他转向远见医生，“那膜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精神体的特化能力，类似于一骑的声波攻击的精神力攻击。”

        公藏进退两难，既没法在不伤到总士的情况下攻击新型festum，又帮不上总士、一骑的忙，只能干看着。

        金雕换着角度又发动了几次精神力攻击，虽然festum的动作每次都因此有所停顿，但一旦鹰唳停下，它又继续释放小型festum。小型festum逐渐堆积在白龙制造出的球状薄膜底部，均匀的球体被坠得变了形，逐渐拉长。堆在底部的festum竟不顾周围的同类，接二连三地爆炸了。白龙撑开的双翼抖动起来，本就模糊的身形变得更浅了。

        金雕被这变故刺激得越发暴躁，它开始接近festum，用尖利如刀的爪直接攻击festum的顶部。然而festum光滑的顶部像披着强化装甲，让它无从下手。

        “别！一骑！别直接接触festum！会被同化！”远见医生立刻对身边的一骑喊道。

        但一骑毫无反应。他依然双眼紧闭，双手却不知何时垂了下来，攥成了拳。

        “所以总士也会被同化？”史彦猛地看向她。

        “是，精神体直接接触festum比驾驶法芙娜接触更容易被同化。”远见医生艰难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刚出现时流光溢彩的气泡状薄膜黯淡了下来，底部与festum接触的地方甚至隐隐发灰。

        远见医生面前监控生命体征的屏幕上上，总士的精神力正在断崖式下跌，已经逼至齐格飞系统宕机的警戒线了。

        “岛后方又发现大群斯芬克斯a型！”弓子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惊慌，“庆树岛方向也出现了！”

        “集群攻击……以前从没有过……”史彦震惊道。

        公藏喝问：“镝木慧还没好吗？”

        “第二齐格飞准备就绪，法芙娜二队到达庆树岛战场。”

        羽佐间容子的脸出现在通讯屏上，她身后，备用齐格飞系统的控制舱外壁上闪着让人心慌的红灯，“备用齐格飞还不稳定，支撑不了4台以上法芙娜同时连接！”

        “西尾里奈和西尾晖加入二队，法芙娜一队其余人启动内置齐格飞系统，远见真矢现场指挥，解决后支援二队”公藏狠狠地锤了下桌子，“镝木负责二队，让法芙娜二队去岛后方迎战！”

        “是。”镝木回答得干脆利索，尾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的精神力远不如总士，又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仅负担4台法芙娜让刚进入系统不久的他满脸冷汗。

        说话间，白龙的身体淡得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e型斯芬克斯制造出的小型festum几乎堆满了球体的三分之一，薄膜不堪重负地被拉成了椭圆形。

        总士！

        一骑嘴唇轻颤，却没发出声音。一骑能感受到总士正承受着巨大压力，他自己也是。金雕为了阻止球形festum释放等离子射线和小festum，只能一刻不停地轮番展开精神波攻击和近身攻击。

        但显然这还不够，一骑咬紧了牙关。

        金雕退到了白龙浅淡的影子边，停下了鹰唳。它顿了一秒，随即鼓足力气猛然振翅，像箭一样冲向了一只乱转的眼睛。在festum发出等离子射线前，弯钩如月的鹰喙就深深刺入了那诡异的眼珠里，尖利的双爪抓穿了两侧的眼睛，将金雕固定在了原地。金雕挺起身，配合着翅膀的扇动，连雷击枪都难以刺破的festum眼部被它生生扯掉了一块，撕开了一个口。

        festum挣扎起来，它左右摇摆着想将金雕所在的位置撞向薄膜。薄膜却巧妙地始终与它保持一定距离。

        cdc里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精神体在短时间内实体化本就是顶尖的向哨才有的能力，像一骑这般，不仅能长时间保持实体，还能以这种方式与festum肉搏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金色和暗红色的碎块簌簌滚落，斯芬克斯型festum巨大的球形身体上眨眼被掏出了个大洞。斯芬克斯狠狠抖动了一下，头顶光滑的表面上忽然隆起，出现了两根触角，尖端化作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了金雕身体。

        金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cdc内，一直默默无声站在远见医生身边的一骑，无声无息地直接向前倒了下去。

        史彦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一骑浑身瘫软，史彦勉强将他翻过来。只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一骑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滑了下来。他闭着眼，牙关紧锁，颤抖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攥着拳。

        远见医生动作迅速地将cdc的紧急医药箱取出。给一骑打了针强化剂。

        金雕嘶鸣着甩了下头，然后更加疯狂地撕扯斯芬克斯。它不顾身上插着的两根触角，竟然直接钻进了自己挖出的洞，直奔festum的核心而去。

        与此同时，它金色的爪和喙上，不祥的阴影向上蔓延，金雕羽毛的颜色都黯淡了下来。

        一骑的精神体被同化了。

        远见医生心里一紧，又飞快地取出一只针剂给一骑打了下去。这次是抗同化的药。医疗中心的人已经带着急救药品赶过来了。希望用不上，她看着苍白的一骑，暗暗祈祷。

        大屏幕上，几乎每个画面里都是惨烈的战斗。从后方袭来的festum群已经铺满了龙宫岛的上空。地面设施被虫洞挖掉了一块又一块，千疮百孔的样子像雨后的沙坑。放眼望去，移动炮台几乎全毁，自动防御系统损坏率超过70，连处于龙宫岛核心部位的住宅区都被啃得坑坑洼洼的。

        乙姬静立在灯塔上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的画面，和这番惨烈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八台法芙娜在前后两个战场上奋不顾身地英勇作战。但他们的垂死挣扎很快被铺天盖地的festum群淹没。

        cdc内，备用齐格飞系统的警报响起。与此同时，容子的通讯接进来，“备用齐格飞沉默，内部情况不明。法芙娜连接已自动转回主系统。”

        远见医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到监控台前，表示总士的精神力水平的小红点堪堪停在了警戒线上，几乎已经与之重合。

        “司令！”远见医生对公藏大声道，“必须立刻断开齐格飞的连接，不然总士可能会受到不可挽回的精神创伤！”

        公藏僵硬得像块石头，目眦欲裂地盯着被金色占满了的大屏幕，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断开……”

        史彦臂弯里的一骑忽然痉挛了一下，已经完全钻进斯芬克斯里，消失在画面中的金雕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地尖鸣。与此同时，白龙的身影彻底消失，薄膜也随之碎裂。一直被拦在薄膜里的小型festum尽数落入海中。金色的斯芬克斯型迅速变黑，几秒种后坍缩成了一个黑洞，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而至，连已经黯淡失活的小型festum一起炸上了天，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阵巨浪。

        cdc里的众人都被震得晃了晃。即便如此，他们的眼睛都没离开大屏幕。烟雾过后，海面上一片空茫。

        斯芬克斯e型被消灭了。

        一骑撑开异常沉重的眼皮，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从史彦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史彦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法芙娜……总士在叫我……”一骑推开了史彦的手。他晃了下，但看着史彦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我要去。”

        史彦胸中有千言万语，但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他在一骑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坚持。那是不顾一切，以灵魂为燃料灼灼燃烧生出的光。

        他没有立场阻止他，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史彦想，然后颓然松开了手。

        “谢谢，爸爸。”一骑踉跄了几步朝外跑去。

        千鹤放下通讯器。她让医疗中心准备好了总士的病房，也是一骑的病房。药品和设备都已齐备。她看着一骑微微弯下去的背影，目光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他刚刚饱满起来的身形，似乎又干瘪了下来。千鹤闭了闭眼，对史彦交代了句，“我之后去医疗中心待命。”

        救世主型在另一个研究用的机库里，离cdc不远。

        一骑将手指穿过尼伯龙根系统的指环。绿光乍起，总士的身影却没出现在他身边。

        一骑并不惊讶。他知道总士的情况不太好，他能感觉得到。

        不过这样也好，总士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总士不必分神照顾自己。

        从庆树岛方向袭来的festum忽然更多了，成群的金色怪物好像无穷无尽，甚至遮住了大屏幕上法芙娜的身影。

        “cdc上方防护甲板被炸穿，festum进入alvis了！”要澄美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我带人去。”沟口说着向cdc外跑去，转身前看了史彦一眼，那眼神沉甸甸的。

        众人反应各异，但所有人都意识到，龙宫岛的末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救世主型已弹出，进入交战领域！”澄美报告。

        cdc上方，一架白色的法芙娜冲破水面跃到半空。它两手空空，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没立刻对festum发起进攻。周围的festum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很快开始向此处聚集。它们像见了血的豺狼，争先恐后地扑到救世主型法芙娜身上，想连皮带骨地将它吞噬殆尽。

        法芙娜依然没有动。

        站在远处灯塔上的乙姬看着眼前攸关生死的战斗，脸上平静的表情显出了十分的抽离，好像人类的悲欢生死都与她无关。

        一骑看着将他团团包围的金色怪物，轻轻合上眼。

        过来吧，都到这儿来。

        他呼唤着festum。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波动本就能吸引festum，救世主型法芙娜将一骑的精神波动放大了无数倍。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反应？”

        “接工程部！之前不是说救世主型没问题吗？！”

        cdc里声音此起彼伏。

        “镝木！怎么回事？！”公藏脸色如锅底。

        被医疗中心用药灌回来的镝木慧已经重新连上齐格飞系统，他喘息着道，“不知道！救世主型拒绝了备用齐格飞系统的连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镝木慧边说边尝试再次与救世主型连接，但结果还是一样。

        以救世主型为中心由festum堆叠而成的圆球越来越大，高度达到了法芙娜的数倍，将显示器屏幕塞得满满的。即便隔着屏幕，它带来的压迫感也令人腿软。

        中控台上，生命体征检测器上一骑一直平缓的数据忽然全归了零。特有的“嘀嘀”声并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砸在了众人的鼓膜上。cdc内的空气为之一滞。

        镝木慧的报告声音在cdc里回响。八架法芙娜在festum如潮水般的攻势下毫无反抗之力。

        弓子一直紧张得伏在操控台上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一般向后靠去，手也离开了键盘，捂住了嘴。她脸上一片空白，眼泪却扑簌簌而下。澄美被她的动作惊得一愣，但很快，她因为紧张而僵硬了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悲意。

        “fenrir启动。”机械的播报声几乎要砸断史彦的脊梁。公藏面前的显示器上自动跳出了救世主型法芙娜fenrir的倒计时界面。血红色的05:00:00一闪而过，无可挽回地滑向吞噬一切的0。

        一骑的头昏昏沉沉的，从后颈蔓延到全身的凉意，麻木了他的神经，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坠入了黑洞，已经不存在了。

        “……一骑……一骑……”乙姬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但他的眼皮像坠了千斤的重块，连睁开一条缝都倍感艰难。

        “总士在等你哦，一骑。”

        总士两个字像一针强心剂，一骑挣扎着睁眼，花了几秒才对上焦，看清了面前的乙姬。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乙姬身上发着微光。也幸亏如此，一骑觉得自己脆弱的神经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刺激了。

        “……总士……”他轻念着这两个字，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总士在等你，你却想先走了吗？”

        一骑看着乙姬的翕动的嘴，似乎理解不了她的话。

        乙姬飘近了些，倾身抚上他冻僵了的脸，将暖意传递过来，一骑的大脑也为之一振。

        “……总士……”他声音微弱，尾音还在颤抖。

        “你说你知道总士的愿望。总士的愿望是什么？”

        “保护岛。”

        “为什么保护岛？”

        “……这是总士的愿望，这就够了。”一骑眯了眯眼，低下了头。

        “所以你不惜启动fenrir也要保护总士的愿望……”乙姬轻笑道，“一骑真温柔。”

        “……不，不是这样……是因为……”他的唇颤抖起来，话未出口，滚烫的泪水先滑了下来。

        “为了赎罪吗？因为划伤了总士的眼睛。”

        一骑浑身一震，把脸迈进了掌心里，泣不成声。

        “那是让总士成为总士的伤痕，是总士最重要的宝物。”乙姬抱住一骑，感受着一骑的颤抖，“你为什么弄伤总士？”

        “我……”

        “我帮你回忆起来吧。”

        一骑眼前一花，站在了那棵永远忘不掉的树下。湿热的风扑面而来，收音机里的噪声渐弱，无机质的女声念出充满蛊惑意味的句子——你在那里吗？

        他看见总士掌心里忽然长出像剑一样又长又锋利的绿色结晶，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看见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向自己靠近，口中说着和收音机中一样的话——“你在那里吗？”

        一骑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乙姬怀里挣脱出来。

        “总士一直被教导着保护岛核、保护岛。他不能成为自己，也不能为自己或者别的什么而活。”

        “‘我本来就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所以想回到能与你合而为一的地方。’”

        “对。你想起来了。”

        “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即使被festum同化了他也想带你走呢，一骑。”乙姬背过手，笑着道：“谢谢你一直保护哥哥。他为什么想保护岛，你现在知道了吗？”

        一骑嘴角扬了起来，泪水洗去了他眼中的阴霾。他的目光不再躲闪，定定地注视着乙姬，“……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

        “嗯。”乙姬笑得越发灿烂，“总士还在等你回去，别让他等急了。”

        乙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一骑只来得及道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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