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相见时难别亦难
勃勃朵迎絮絮郡主进城，又派了斥侯去厉山禀告江沉砚。
阴絮絮心事重重，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暂随勃勃朵去郡王府中等候。
阴絮絮对她的心腹道：“拿着我的令牌，去业南调兵。”
心腹愣了一下，郡主这么快就决定调兵？若是那天水郡王不帮他们怎么办……？？
“快去，不要耽搁了。”阴絮絮低声催促。
心腹看了眼四下，很快离开了。
勃勃朵让常侍和使女端上饭菜。
勃勃朵：“郡主，请随我去前堂用膳。”
“劳烦大人了。”
阴絮絮走了几十步，突然放慢了脚步，突然问道：“对了，我方才见有许多医女出入那座庭院，郡王府上还有其他人吗？”
勃勃朵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若是让郡主知道他家公主窝藏“淳芳县主”那还不麻烦了。
勃勃朵回头笑道：“是有个负伤的病人……需要妥善照顾。”
他很少说谎，说完这句，勃勃朵立刻转身，牙齿都有些打颤，舌头也有点收不回来。
好在阴絮絮没有追问，而是笑了笑，跟上他的步伐。
＊
厉山草场是几日前修建起来的，此时江沉砚正在培育他的弓兵。
这时有人骑马而至，高喊道：“报！郡王殿下，絮絮郡主来了天水，人在郡王府中。”
阴絮絮来天水？
江沉砚微眯起眼眸，他直觉与业北王有关。
“备马。”江沉砚对一旁的士兵说道，有走向草场上一个年轻的部将，“这一批弓兵我回来检查，让他们好好练习。”
“是！”部将的声音洪亮清晰，“还请殿下放心。”
＊
江沉砚回来已经很晚了，这么晚了自然不方便找絮絮郡主，所以回来后便让勃勃朵去告知郡主，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
他脱掉战袍准备沐浴，院子外传来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
勃勃朵在门外：“公子……絮絮郡主求见。”
江沉砚正想说明日再说，此时阴絮絮已快步入庭院中，在他的门外低吼道：“郡王，我爷爷性命危在旦夕，还请郡王助我！”
阴絮絮久久等不到房内的人的回复，她一咬牙，上前一步，就在她要跪地的时候，房门拉开了。
那少年素白的衣袍系带只是匆匆系上，头发也像是匆忙扎起的。
“絮絮郡主。”少年的声音微沉。
阴絮絮恍然间猛地抬头看向他，这一刻的少年眼眸晶亮，雄姿英发。
“郡王……”
“郡主是想我去找业北王？”
江沉砚说出这句的时候，勃勃朵都是一惊，猛地看向他。北凉帝君都没有打算派人找，如今天水郡才刚刚安定下来，郡王不会真想这个时候跑去雁山找业北王吧？？
这可是要命的事！北凉帝君都不管，郡王为何要管？勃勃朵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终归是忍住没说。
阴絮絮重重地点头：“恳请郡王……救救我爷爷！”
江沉砚微抿着唇，停了一会儿才问道：“郡主能拿出多少人？”
“两千精骑！”她答道。
江沉砚是不曾想她私养之兵数量这么多，而且全都是精兵。
“好。”
江沉砚说完这个字，就让勃勃朵去唤酒哥过来。
而勃勃朵迟迟不动，似乎是有话想对公子说。
江沉砚看了过去，眸光柔和。
看到公子如此柔和的眸光，勃勃朵微沉的心忽然提了上来，他转身往外走去。
阴絮絮抿唇一笑，她就知道她不会看错人，江沉砚表面冷漠可他是极重情义的儿郎。
即便是因为借兵之情，他也会帮她这一次。
更何况，她爷爷阴左曾经救过江沉砚的舅舅江拓的命……
＊
临离开之际，江沉砚微偏头看向厢房的方向。
自然，阴絮絮也注意到了。
但很快江沉砚收回目光往院外走去。
酒哥已带着十个柔然武士等候在郡王府外。
阴絮絮将她带来的人全部交给江沉砚，并告知她，她的心腹会带两千骑兵于函谷关外八十里等候他。
“这是我的令牌。”阴絮絮将令牌递给江沉砚。
江沉砚接过来，目光深沉而又复杂。
须臾。
“勃勃朵。”江沉砚喊道。
勃勃朵快步上前。
“郡王府交给你了。”江沉砚转身对勃勃朵说。
勃勃朵：“公子，你放心。”他知道公子放心不下什么，还不是那淳芳县主林在御。
这个时候勃勃朵开始能理解那日承贤的话了，公子很在乎那个肺痨鬼县主啊！哎……
＊
勃勃朵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把絮絮郡主请出天水郡的。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阴絮絮住在郡王府里，发现淳芳县主就住在郡王府该怎么办？
可絮絮郡主似乎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
勃勃朵以絮絮郡主是“在室女”为由让郡主住进了天水郡一处叫“瑢园”的地方。
本来这一处是公子看中的，想重建之后让林在御住进来，只不过工匠不够用，就给搁置了。
勃勃朵连夜让人收拾了一下，让絮絮郡主住进了“瑢园”。
其实他们鲜卑女子哪里讲究这些，整个天水胡汉混居，也没有多少人会在乎这个郡主是不是住在郡王府上。
阴絮絮倒是不在意，住进“瑢园”也没什么，她留在天水是为了等消息。
二月初五，阴絮絮的心腹终于回到天水。
心腹与天水郡王在函谷关外汇合，将两千骑兵交给江沉砚后，便回来复命。
“郡主，我们是在天水等消息，还是暂回嘉峪。”
阴絮絮：“我不知道。”
心腹阴让愣了一下，一向果决的郡主竟然给他一个这样的回答？显然心腹都没有意料到会如此。
＊
天水郡在招神医的事是逐渐传出天水的。
但天水郡内几乎都知道郡王府在找神医，还有好几个出名的大夫去郡王府应聘过。
阴让在天水郡随便逛一圈就能看到听到有人议论这个。
天水郡王为何广求神医？
对此，阴让询问过勃勃朵。
勃勃朵只说郡王曾经受过重伤，想要根治恢复。
显然，不擅长说谎的人永远不擅长说谎，他眼神闪躲，逃不过阴让这样心思深沉的人。
阴让原本只是问问，现在他来了兴致，那郡守府内到底藏了什么人值得一个郡王出重金广招天下神医。
于是在这天夜里，阴让换了一身夜行衣潜进郡王府内。
郡王府总共那么几个守卫，几乎重心都放在了那座院子里，像他这样的高手若要进来过于容易。
亥时末刻，陆续有医女从那处厢房退出来，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再无人走动。
这时阴让才稳步落于屋檐下。
阴让次日一早去瑢园，将他昨夜所查之事告知阴絮絮。
“郡主，郡王府上……”
“如何？”阴絮絮本在用早膳，听到这里她让阴让关上门窗。
阴让关好门窗回来：“那院子里住着的人是魏国的淳芳县主。”
他在魏国潜伏过两年，淳芳县主的容貌他谙熟于心，以致于昨夜他在窗前看到屋内那张脸时……
久久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淳芳县主会落到江沉砚手中？江沉砚又为何将淳芳县主藏匿于府上？
听到这里的时候阴絮絮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和筷。
不知怎么阴让陡然察觉到郡主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寒意……
常年的细作生涯，阴让能想到的是天水郡王留淳芳县主更多的是因为她手中的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淳芳县主有很多钱成了一种共识。
但阴絮絮能想到的一个男人留一个女人在府上……一个重兵把守的院子，两人的房间只有一个走廊之隔。
阴絮絮皱起眉，声音低了许多：“阴让，凌风曾对我说，淳芳县主的身后是不尽的财富和永无止境的灾祸……”
“……”阴让震惊地抬起头看向郡主，他似懂非懂，或许他已经懂了。
阴絮絮抿唇一笑，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行了，你出去吧。”
二月末的一个夜里，一队人从厉山而来，约莫七八人，为首的人是年轻的厉山守将护辞寺。
天水郡守城人在城门上大喊：“出了什么事？！”
护辞寺答道：“求见勃勃朵大……”
护辞寺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马蹄声。
“报——”
江沉砚带两千骑兵抵达雁山山脉后，对一处叫作大雁口的地方进行了突袭。也解救了被困在大雁口二十多天的业北王……
业北王和业北王残余被找到的时候都快被冻死饿死了。
江沉砚率两千人拿下了大雁口后，继而想趁北凉援军赶到之前连夜突袭雁州。
就在牛满山率着北凉援军抵达的前夕，江沉砚的突袭之计被识破，他们被敌军设伏围攻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江沉砚决定，将骑兵分成三路，一队由酒哥带着先撤，另一队后撤，他留下给主力断后。
本该是全军覆没的结局，结果两千人有一千四百多人逃了出来。
但他们再也没有等到江沉砚回来，他和剩下的人都死在了雁州城外。
没等一天，蜀赵大将就对外放出消息：“北凉袭击雁州的那位少年将军的尸首我们已收殓，北凉若要我等给他留个全尸，便拿大雁口和岁城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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