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果然能存住铺满床底的茶麸饼的地方,油茶树也不会少。
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晨曦想到,如果以前的村民们靠这个榨油的话,那离村里应该不会太远,方便运输,才七找八找地从村里另外一条进山的路绕进去,果然,沿着并不陡峭的坡,直溜溜过去都是已经结了茶籽的油茶树。
舒南乔夸晨曦:“好啊,真是只不走老路的好兔子!”
晨曦笑眯眯地给她一个轻轻的爆栗。
舒南乔稍稍仰头去扒拉一根枝,仔细看上边结的果。李子大小,光光滑滑的,开一道小小的裂口。舒南乔把一个裂口朝上的油茶果摘下来,自己咧开一个微微的笑,比着给晨曦看像不像。
晨曦沉吟一会儿,含着笑点头。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忘记看油茶果了,只顾着看她那个有点傻乎乎的笑。
油茶果颜色有些斑驳,有些红得像枣,有些青涩如李,还有些乱七八糟一团颜色胡乱涂抹在果壳上,在阳光下还泛着淡淡的光亮。
舒南乔教晨曦,红色的果壳有点暗红了、青色的果壳有些泛黄了,又没有绒毛还咧开一个淡淡微笑的果子就可以采,那说明是熟了,含油量高。
“记住啊,这样的,”舒南乔两根食指提起自己的嘴角,“笑这——么大的,就别采了,虽然也能榨油,但油不好。”
“不好我可不要。”她娇娇地哼一声。
树并不高,舒南乔站在坡下都是刚刚好揪住枝。这个坡的设置估计就是方便人采茶籽的。茶籽树是乔木,但这的都长不大高,以前一个老姆妈一天就能采两百斤茶籽,这样弯腰驼背一整天,第二天估计直起腰来就够呛了。
这东西不像水稻,收割起来没得办法可想,就做了这么一个斜坡的设置。
不过那时候,不是专门的茶油农的话,采茶籽一般都是家里女人干的事,庄户男人还有别的活儿要干,所以这个坡对舒南乔来说恰恰好,对晨曦来说就有些为难。
他也不抱怨,认认真真又干净利落地摘每一个符合舒南乔“微笑”标准的茶籽果子。只是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
摘下果子丢到箩筐里时会发出闷闷的碰撞声,舒南乔乐此不疲,晨曦也学着她的样子往里投。
“我以前篮球课投篮很厉害哦。”舒南乔瞄准箩筐,又是一个准准的投篮。
晨曦一边在旁边悄悄挡住她“投篮”的时候可能会打到的树枝,一边认真附和。
“现在也很厉害。”
虽玩闹着,但效率没低多少,两个人结结实实挑了两担茶籽果回去。茶籽果也要在好日头底下摊薄晾晒,茶籽果肚里头怀着老多茶籽了,暴晒后水分去掉,茶籽果才会爆开,炸出里头的茶籽来,里头的茶籽才能榨油呢。
有些犯难的是,他们前坪还堆满着昨天收割回来的大豆。一天时间还远远不够,舒南乔只察看了后捡了一把颗粒饱满的豆子回去,打算发豆芽菜,昨天已经泡上水了。
用了个筛子装上泡发的黄豆,又盖了一层打湿的粗纱布,放在屋里,只等它们发芽了。
一斤豆子能发出八斤豆芽来。真是辛苦了黄豆先生,舒南乔这样感慨。
最后把茶籽果摊铺到屋后的一户人家前坪去。那家杂草比起来还算少,舒南乔和晨曦稍稍处理了一下,就能铺上晒笤,再摊铺好。这两天应该没雨。
晒笤是拿来晒东西的竹编垫子,很大,两张就能把前坪铺满。晒谷啦晒麦晒玉米啦都可以铺上,这样沾不着坪里的泥灰,而且能时常用耙子顺畅地均开晒的粮食,免得哪一块堆积起来了没晒到。
耙子像一个张开的手掌,由五六根牢实坚韧的蔑条捆在一起,再和一根长长的杆子连起来。这样人不用踩上晒笤也能耙匀开中间晒的粮食。
但他们晒大豆的时候没铺晒笤,因为大豆豆秸还支支棱棱着呢,还时常要用链枷捶打,晒笤很容易被锤出空隙来,那收粮食的时候可就不方便了。
舒南乔记忆里姆妈就老是喊嗲嗲修补晒笤,嗲嗲拿一根竹篾,不知道怎么编一下,就穿进了原来的晒笤里,修补得结结实实的。
刚好,大豆晒在自家坪里,也能时不时捶打,让脱粒脱得快些。
一边用耙子耙匀着,晨曦一边和舒南乔聊天:“刚刚在山上看见长得像枯枝一样的果子。”
舒南乔眼睛一亮:“枯枝?”
晨曦给她比划,就是弯弯曲曲,像奇形怪状的姜,枯棕色,长得有够拐七拐八。
舒南乔有些惊喜,一拍晨曦肩膀:“你都说人家拐七拐八啦,是拐枣!”
之前就想着山里还能有拐枣啦八月瓜啦之类的野果子,但算算日子,八月瓜的季节估计已经过了,没成想拐枣还有呢。
看了看天色,匆匆忙忙耙了几耙,舒南乔就喊晨曦带路。
拐枣这东西,跟平常野果不同,它前头结着一颗颗的小果粒,但它吃的不是果实,而是果梗,就是那一团七拐八拐像枯枝又像鸡爪的东西。
啊,在有些地方确实也被叫鸡爪果来着。
看着其貌不扬的,勉强把它看成食物也会被划到姜那一类去。
可是甜哦!
舒南乔给晨曦示范,把树枝一样的外皮揪着转圈剥掉,还有些没太干净,也顾不了那么多,擦一擦一口下去,已经熟透了,汁液甘甜,带皮的地方有一点点涩,肉质敦厚,不像其他野果子一样入口是很明显的“果”的质地,而更有些像葡萄干那样的肉感。
晨曦尝过后也眼睛发亮,撸起袖子就要摘,舒南乔阻止他,朝他眨眨眼,双手把住树,猛力一摇,哗啦哗啦——下雨一般,已经成熟了的拐枣啪嗒啪嗒落下来。
把早让舒南乔指去稍远些地方站着的晨曦吓一跳,随即就是绽开的笑容。
背在箩筐里下去的时候,晨曦还恍惚觉得背了一筐柴和细树枝呢。
到家里,舒南乔笑着对晨曦说:“之前我跟你说过,大山里有糖罐子呢。”晨曦有些惊讶,这些小树枝吃起来是挺甘甜,但熬糖他总觉得还差了点儿,它的甜还是果甜的范畴。
舒南乔想了想,晨曦说的也对,拐枣确实还算不上顶甜顶甜,顶甜的糖罐子估计还得个把月才长出来。但还是觉得今天拿拐枣熬糖练练手,免得之后糟蹋糖罐子。
寻了剪刀,两个人对坐着,把拐枣的种子还带着的枝叶剪掉,丢到筛盆里,拿水滤过,冲洗几遍,把上头沾染的山里灰尘、杂质洗掉。
再拎出很少用的大锅来,有晨曦撑开手一抱那么大,他个子高,手长腿长的。
倒了够多的清水,再把清洗好的拐枣哗啦倒进去,晨曦倒的时候舒南乔就在旁边用铲子搅拌,全倒进去后用配套的大锅盖严丝合缝罩上。
毫不吝惜地烧了大火,大块的扎实柴火都放了三四块。锅里水多,大火才能烧开得快些。
听到咕噜咕噜声音的时候,舒南乔用抹布护住手,拎开锅盖,戳了戳里头拐枣,觉得软了,就让晨曦把火调小些,转些柴火到空着的灶口里去。
熬糖、熬糖,精髓在一个“熬”字。煮软了后得小火慢熬,糖分才出得来。
又快手快脚取了块兔肉切成兔丁,热锅下油,翻炒后加上手头调料,煮开后又切了几块白萝卜放进去,盖上锅盖,小火焖着。
想了想,取了之前没吃完腌制上的鸡肝,切成小块,稍微烘了一下拐枣后,切成细细小小的颗粒,撒在鸡肝上,铺满,再倒扣上一个碗,等兔肉焖好了,就把灶口上锅改成蒸锅,蒸上鸡肝。
得蒸个二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单调,她跟晨曦消化都不太好,撒了拐枣粉的鸡肝治消化不良的。
这么一套下来,掀开大锅盖,里头的拐枣也熬出了深紫色的浆液。把在外面劈柴的晨曦招呼进来,牢牢端住一个不锈钢的大漏盆,舒南乔有些费劲地拿大漏勺把已经烂熟的拐枣捞进漏盆里,再把漏盆里的拐枣用力按压几下,残余的浆液都流回锅里。这样锅里就只剩下一锅咕噜咕噜冒着甜香的糖浆了。
还没够呢,还得熬。
直到翻涌起粘稠、不平整的糖波来,用铲子铲一铲,提起来的时候拉着丝。
小心翼翼地侧倾着锅,一点点舀到准备好的陶罐里。这个时候舒南乔就感慨自己和晨曦力气都大了,不然至少得三个人呢。
舒南乔深吸一口气,弥漫在空气里的是黏糊糊的甜味儿,又不腻,拐枣里头那点子果香还倔强地挺着。
舒南乔拿了双筷子,分晨曦一根,一人蘸了些拐枣糖浆尝尝。
好甜!
就是有些沾牙。
晨曦看着舒南乔嘴角的紫红色印记,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他有些羞愧,尽量自然地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左手狠狠地敲一下右手。
舒南乔兀自尝着自己熬出来的糖浆傻乐,她只看过人熬麦芽糖呢,没想到拐枣糖也一样甜美。
她问晨曦:“甜吧?”
晨曦说:“好甜。”又悄悄掐一把手心。
真的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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