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是要死了吗……
躺在草丛里,舒南乔只觉得两条腿撕裂一般的疼痛,疼痛像长了心脏,砰——砰——砰砰直跳,汗水一颗颗滑落,舒南乔在这种疼痛里觉得眼睛里看到的那一片蓝天也开始恍惚,晃出很多片段来。
有丧尸病毒爆发初期的惊恐,她挤在学校的逃生队伍里,企图能有谁可以告诉她这不过是场马上会过去的小小插曲……
有接受现实后的凄惶和坚定,被丧尸潮冲散了队伍后携手新伙伴去寻找家人去寻找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庇护所……
后面的画面更加模糊了,似乎总在奔逃,在疲惫,在血污与疼痛之间喘息,这样的日子多久了呢?
八年?十年?记不清了,舒南乔费劲地眯了眯眼睛,想让对着阳光的眼睛好受一些,又舍不得闭上眼又陷入她那么恐惧的黑暗中去。
阳光,阳光真好,能见到这样的阳光也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丧尸其实也远不如一开始那么密集了,但人类已经元气大伤,人口锐减,科技水平倒退回几十年前。
这几年的疯狂也使得人类之间也不再能像以前一样抱有基于社会规则的初步信任,大家更倾向于一个个三五人小团体在这个世道里艰难求生。
舒南乔和之前的伙伴们也是这样的关系,算不上亲密无间的朋友或者生死相托的战友,但彼此之间确实有朝夕相处又保有一定距离的情分在。
也是这点情分,让他们在舒南乔被丧尸咬住双腿时没有不管不顾逃跑让她陷入被嚼碎的命运,而是冒着危险清理掉丧尸,将她带到人迹罕至的道路旁再放下。
这里是他们能找到的最隐蔽最安全——也是最近、最能快点放下她的地方,他们承受不了万一她没有在重伤下失去生命体征而是变成丧尸的后果。
“南乔,我们走了,附近应该没有丧尸了,你……好好休息。”
噢,是小颜,舒南乔在这种疼痛里迷迷糊糊想起来那个刚毅要强的姑娘。
她们很像,并不愿意依靠谁,也不愿意拖累谁,如果是她受了这样的伤,舒南乔心想,自己也会做一样的决定,但那个姑娘,那个心细可爱的姑娘,走前还为她摘下了一朵野花放在她的手心里。
我的伙伴们,祝你们以后每天都能见到这么好的阳光。
爸爸妈妈,嗲嗲姆妈,也希望你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每天都能见到这么好的阳光。
舒南乔还想再看看蓝天,但是她已经很累啦,她终于合上了眼,让疼痛追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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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好渴。
舒南乔在黑暗里挣扎,只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吞咽变得那么困难。
她竭力睁开了眼,夜空没什么星星,一轮明月挂着。月光照在舒南乔身上,她借着这点光艰难地转动眼球,惊异于自己的存活。
这样的伤势,哪怕不是被丧尸咬的,没有经过处理和治疗,也很难好起来,舒南乔甚至连抗生素都没吃。
舒南乔仍然能感受到疼痛,但比起之前已经轻微了很多,她甚至觉得喉咙的灼烧感和肚子里的饥饿感比腿上的疼痛来得更加凶猛,她干脆放弃思考为什么腿上的伤势会莫名其妙好转,也不去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她想,不管是怎么回事,首要得活下来。她需要水分和食物。
舒南乔艰难地爬坐起来,小心地把那朵花塞进口袋,摸了摸口袋里放着的瑞士军刀,咬咬牙,几乎是用膝盖拖着自己前进,在这样的时候,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军训的时候练习匍匐前进,像玩闹一样,但也确实有些辛苦,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辛苦是有时限的,数着日子也就过去了,有时限的痛苦是要容易熬一些的,那现在呢?这个鬼末世有没有时限?舒南乔想,如果她像知道军训还剩多少天一样知道末世还有多少天就好了。
脑子乱七八糟想着,手脚没停,腿使不上力气,一点点挪动着,也幸好这片草丛还算平整,底下是柔软的泥土,不至于寸步难行。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月光洒着,舒南乔只觉得实在难受,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热,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叹出来,独自支撑身体的手一软,往旁边一歪,竟然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爬到的这里旁边居然是个斜坡!
舒南乔勉强护住脑袋,脑子里念头转了许多,她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天意要她——
不对!这冰凉的感觉!是水!
舒南乔欣喜若狂,是水!她放下手,来不及感受浑身的疼痛,借着月光打量,是一条小溪,也许也还不够格称作小溪,浅浅的窄窄的水流,宽度不过两个舒南乔那么宽,她躺在里面,水也就堪堪淹没她的手臂。
舒南乔根本顾不上水干不干净,她埋头去啄,让喉咙得到充分舒缓,才喟叹一口气。
借着手肘和膝盖发力,她往旁边翻滚,滚到岸旁干燥的石堆上,腿使不上力,做这一番动作几乎透支了她所有体力。
舒南乔穿的迷彩裤下半截已经被撕扯坏了,露出结实的血乎乎的小腿,浸了水的裤子变得很重。上身的卫衣本来只湿了一半,等她翻滚到岸边,也全湿透了。
初夏的晚上还是凉意习习。
舒南乔有些发抖,打了一个冷颤,但确实也没有体力再做什么了,身体也还发着热,也说不清是倦意还是被病情拉扯着,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日光大盛。
又赚了一天,舒南乔想。
衣服和裤子贴在身上,潮潮的,很不舒服,舒南乔皱着眉头,企图站起来脱掉裤子晒太阳,一动才想起自己的腿受了很重的伤。
她惊异地看着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剩下的疼痛微乎其微,几乎等同于在沙砾上摔了一跤,大范围磨破皮的疼痛程度,完全可以忽略。
舒南乔试探着站起来走动了几步,速度虽然慢,但是她真的可以走动了。她想不明白,可是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这几年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万一就是贼老天非让她活下来呢?
舒南乔干脆利落地脱了衣服裤子,晾在周围的石头上,自己一边晒太阳,一边观察四周。
这条小溪——也许以前确实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小溪。但现在水已经干涸了很多,留下旁边窄窄的河滩。河滩两旁上去是茂密的杂草,有一片草比其他地方的草蔫一些,舒南乔想那大概就是她昨天滚下来的地方。
再往远处去就看不见了,全是山,大片大片的,高高的大山。这条小溪挤在大山里。
舒南乔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她很茫然,不知道昨天伙伴们把她放在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爬了多久多远,更不知道滚下来的时候滚到哪里来了。她试探着拨开蔫一些的那片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末世十年,少了人类的干预,其他生命近乎疯狂地野蛮生长着。
舒南乔想,也无所谓,现在既没有通讯工具也没有交通工具,她也找不着之前的伙伴,这附近荒无人烟的,也不像有丧尸的样子,她重新活过一次的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是不行。
衣服还有些潮,但是舒南乔的肚子咕噜咕噜催着她出发,她决定沿着这条小溪往前走走,实在不行至少也还能有口水喝。
她走到水稍微深些的地方,还摸到了一些田螺,很小但也有些肉,但舒南乔不敢吃,没经过高温煮熟的田螺生吃很容易感染寄生虫,舒南乔不想再活过来一次后把小命断送在寄生虫上。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来摸一些加餐,她心想。
舒南乔走得头晕眼花,饥饿感一波一波袭来,她再次停下想猛灌几口水止饥时,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定睛一看——
是覆盆子!
覆盆子枝混在其他草里,垂在河岸对面斜坡上,舒南乔激动地涉过小溪,也顾不上刚晒干一些的裤子和鞋子又湿透。这枝覆盆子离她还有些高度,她努力趴上斜坡,踮起脚去够。
在舒南乔老家,称呼覆盆子为苞子,一粒粒的小红球,像其他浆果一样,很多小颗粒团在一起。刚成熟的树莓是鲜艳欲滴的红色,一口下去,又酸又甜,甜微微压过酸,汁水在口腔里爆开,满口的果香。熟透的树莓颜色会略深,甜得蜜蜜的又不腻,还带着草木的气息。
现在初夏,覆盆子刚开始成熟,舒南乔找到的这株覆盆子有那么几颗熟透了,更多的是刚刚染上红色,还有一些是橙黄色的,硬硬的,酸。舒南乔先把那些已经红了软了的覆盆子一一送到嘴里,没有完全成熟的覆盆子也没舍得放过,和熟透了的就着一起吃,能稍微冲淡一点酸。
这点子小果子只能稍微缓解了一下饿得难受的感觉。
覆盆子一般不会只有一株,舒南乔四处张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视力比之前强了很多,至少她以前没能隔着老远就发现星星点点的红浆果。
果然,沿着小溪岸,还垂着几株覆盆子,舒南乔沿着吃过去,觉得那股灼人的饥饿感被安抚下去了,只是嘴里有些泛酸。
还找到了一些蛇莓,长得跟覆盆子很像,但长在草丛里,更加硬挺,鲜红红的很喜人。姆妈以前讲蛇莓是蛇爬过的,不能吃。小时候舒南乔没少被这话吓到,每每看见都要绕开,生怕突然窜出条蛇来。后来长大了自己一查,其实也是乡人代代相传的经验,当然没有蛇爬过更不会因为蛇爬过就不能吃,但确实鲜果有轻微的毒素,不能多吃。
舒南乔犹豫了一下,考虑到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饥饿难耐了,决定暂时不冒这个风险。她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发热但不严重。小腿还剩下些看着狰狞的伤口。
她摘了些覆盆子的叶子,有些割手。把这些叶子在水里洗净,揉碎,敷在伤口上。
覆盆子叶子外敷可以治外伤,据说还有解毒功效,但应该也解不了丧尸毒。
舒南乔又摘了些蛇莓和蛇莓草,用旁边植物的大叶子裹住。
舒南乔想,如果烧还不退,可以试试用蛇莓和蛇莓草。她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个有用了。
做了些标记,舒南乔叹口气,决心继续往前。
前面小溪却突然转了一个大弯,舒南乔拨开过分茂盛的杂草。
面前出现一座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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