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秘密
她往身边看去，入目便见宋玄一副三魂已去七魄尽散了无生气的模样，登时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纸，急拍着她的背道：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可别吓奴啊……”
而后者脑海中一片空白，唯独不断循环着一句话——
“没错啊，这确实是太师的字迹……”
“这确实是太师的字迹……”
“太师的字迹……”
“太师的……”
怎……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宋玄眼底一片迷茫，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迫扯进了什么触之情伤的心境，一时竟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在被意识到的那刻，犹如利剑直接射穿她的胸膛，没有声音，转瞬即逝却痛彻心扉。
等她还想去伸手触碰之时，就只剩下一片空荡和虚无。
突然，宋玄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魂归肉体般立刻站起来。
香引看着面前上一秒仿若呆滞的女子，下一秒却猛然起身，霎时再次被惊吓到，不禁慌乱的出声道：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而宋玄恍若未闻，迅速的掀开面前放着的一个个锦盒，动作堪称粗暴的从里面拿出一打宣纸，快速的翻看着每张纸的左下角。
“天元五年……天元六年……七年……七年……八年……”
香引伺候宋玄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眼下看着她这般疯狂的举动，立刻起身想要去拉住她。
“公主……”
宋玄不理，胡乱推开她伸过来企图阻拦自己的手，随即依然我行我素的一张张迅速的查看着。
“哐当——”
突然，一个锦盒因她们相互推搡的动作不慎滑落案几，掉在木质的地板上，两相碰撞下发出沉闷却惊心的响声。
“哗啦啦——”
下一秒，只见无数张宣纸从里面纷洒而出，似雪般在大殿空中凌乱飞舞着。
翻转，飘落……
似还可以瞥见上面一笔一画经年的，黑灰色的墨迹。
而在无数雪白纷落飘转的间隙里，现出的是宋玄冷静却透着慌乱的身影，以及她身边香引惊颤的双眼。
霎时，大殿内的齐整不再，只见案几上，地板上几乎一片狼藉，锦盒混乱堆着，成百上千的纸张杂乱无章的散落各处。
“十年……十年……十年……十一年……”
宋玄仍在翻看着，嘴里随着手下的动作喃喃出声。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每张纸的左下角，除此之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渐渐的，她呼吸急促起来，握着纸的手也颤抖起来，但她拼命抑制住。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到，亵渎到什么，使她在寻找，急切想要看到的东西消失不见。
香引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瞬间就变得混乱的场面，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
“公主……”她喊着，却依然没有回应。
直到一张宣纸飘落至她身前，她才猛的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收拾已经散落一地的宣纸和锦盒。
“十二……十二……十二……十三……十三……”
宋玄还在快速的看着，念着。
似不翻到想看的就一直会这样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但事实已经摆在她眼前，悄然逼近的东西不允许她停下。
立刻，宋玄又看完了一打，紧接着她又迅速扔开，去翻下一打。
她的眼珠快速转动，视线如魔怔般不停的在上面快速扫过。
“十三……十四……十四……十四……十五……”
寻找，确认，失望……
再寻找，再确认，再失望……
渐渐的，她心中慢慢浮现出什么，似乎是答案。
但她意识到的那刻却呆愣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哪怕一步。
蓦然，宋玄翻到一张十分新软的宣纸，纹路整齐，洁白细腻。
她鼻尖微动，上面传来的墨香也比之前翻到的腰浓厚许多。
看到这一张，宋玄的目光几乎瞬间凝住，慌乱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
大殿内不再响起纸张胡乱被翻动的声音，一切犹如凝结在空中的雨滴，上一秒还狠狠的砸向地面，此刻却万籁寂静，不复之前嘈杂的电闪雷鸣。
“天元十六年，仲秋，廿六，子夜……”
宋玄梦呓般念出上面的字。
这……
是今年，八月，二十六号，晚上……？！
今年……
霎时，宋玄像瞬间被抽空全身的力气般，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竟一屁股坐在身后的软垫上，整个人像丢了魂般。
手中的纸也滑落身旁。
是的，她确实被惊到了，不是那种开玩笑，是很认真的被吓到了。
每一张……
每一张都有他的批注！
每一张，都有“子夜”……
从十一年前到现在，整整多少天？
那可是春去秋来的岁月，并非简简单单这般看上去的四字轮转。
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啊，她又是在何处，在谁人的注视下又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写满了多少张宣纸？
竹林之秋，颀颀公子。
愿心许之，满心欢喜。
……
而那人，他在落下“子夜”二字的最后一捺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竹林幽幽深几许，长铃戚戚复忧思……
是夜深了，他还在想着她吗？
宋玄不清楚，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现在像个跳梁小丑，胡搅蛮缠的硬生生插进别人的人生，占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关切，笑容，温柔，甚至承诺，誓言……
呵……原本她还没意识到这点，现在察觉到了，却觉无比沮丧。
能怎么办呢？
宋玄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觉此刻的心绪如同这三千青丝一般，纷扰不清，
她看着面前的狼藉，看着看着嘴巴就撇了。
多少张宣纸呢，她数不清，甚至可能连原主自己都不知道，但她敢肯定的是，卫谦一定知道！
想到这，宋玄又赶忙捡起身边刚才那滑落的宣纸。
这是她目前翻到的离现在最近的一张了。
只见上面铺陈着的字迹已经比她看到的第一张进步了许多，隽明秀丽，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也许是在那人的影响下，笔墨横姿之间竟也带着逍遥洒脱之意，鸾飘凤泊极有味道。
虽运笔转势不如左下角的小列批注流畅恣然，却反而多了属于自己的几分温婉与绵柔。
如果看到这里，宋玄还不能体会到其中深意的话，那她几百本言情简直白看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那夜的吻不算什么，那现在呢？
－－－－－－题外话－－－－－－
卫谦：“如果这都不算爱……”
君容：“为什么我还没出场？”（锤子警告！！！）
作者：“啊哈哈……你们去问玄玄啊，我怎么会知道……”（心虚，光速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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