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继

九阿哥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他就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一句话对那些大臣是那样，对他们这些阿哥也是如此。

        或许索额图从宗人府出来就是一个信号，哪怕索额图依旧被关着。

        在九阿哥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十阿哥来了。十阿哥见九阿哥一直跪在那边，他都觉得有些烦躁，他不是宜妃亲生的孩子，也不是在宜妃跟前长大的，他倒是不好去为宜妃求情。

        要是十阿哥去跪下给宜妃求情，那么以后别的妃嫔被禁足，那么十阿哥是不是也要去跪一跪。

        可是十阿哥的脑子没有那么好用，他想了想，还是跪在了九阿哥的身边。

        “九哥，我陪你。”十阿哥认为他和九阿哥的关系这么好，那么他又怎么能一直看着九阿哥跪在那边呢。

        当胤礽得知十阿哥也跪在了御书房，他就觉得很可笑，十阿哥算什么东西。十阿哥以为他是钮钴禄氏女子生的阿哥，十阿哥就能为所欲为吗？

        一个蠢货，被那些人利用的蠢货。

        “他就那么想当宜妃的孩子吗？”胤礽嗤笑，“如此，那就让他过继给荣亲王。”

        荣亲王是董鄂妃的儿子，荣亲王是顺治帝的第四子，顺治帝宠爱董鄂妃，竟然还说荣亲王是他的第一子。

        既然先帝那么宠着死去的荣亲王，荣亲王又早早夭折，没有留下后嗣。那就让十阿哥过继去给荣亲王，以后，也就没有十阿哥。

        胤礽直接让人去拟旨，十阿哥一直站在八阿哥那边，那也就莫要怪他。他没有要十阿哥的性命，也没有让十阿哥去过苦日子，只不过就是让十阿哥过继出去。

        如果十阿哥背后的钮钴禄氏明白胤礽的意思，那么他们就不应该继续站在八阿哥那边。

        胤礽一直都很讨厌那些站在八阿哥身后的人，那些人污蔑他，让他难堪。他们人不管真的假的，他们就只管盲目地弹劾太子，他们相信皇帝迟早会对胤礽失去信心。

        梁九功就站在旁边，他想这天要变了。

        十阿哥压根就想不到，这火竟然烧到他的身上。他甚至想说他这是兄友弟恭，还想说宜妃对他还算不错，他想说很多很多理由，可是皇帝都没有站在他的面前，而是让其他人传递旨意。

        “皇阿玛……”十阿哥颓废地坐在地上。

        “以后，您就该叫皇上皇伯父。”梁九功提醒十阿哥。

        梁九功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十阿哥，本来这一次的事情没有十阿哥什么事情。十阿哥非得凑上来，那也就不怪皇帝那么愤怒。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站在九阿哥那边，站在宜妃那边，难免就让皇帝多想。

        梁九功就只是一个太监，他顶多就是想着不多去得罪这些人，至于站队，至少他现在不可能去做。

        “皇……”十阿哥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九功，“我要见皇阿玛，我要见皇阿玛。”

        九阿哥看着嚷嚷着要见皇帝十阿哥，他的猛地一跳。明明是自己为宜妃求情，为什么被过继出去的是十阿哥呢？

        十阿哥的母族是钮钴禄氏，那是大族。十阿哥本身又没有想当太子，九阿哥认为皇帝不应该这么对待十阿哥。

        皇帝想要怎么对待十阿哥，这都不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能够决定的。他们两个人没有想他们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就觉得皇帝就是那样没有多好说话的人。

        十阿哥被过继出去，这是一件大事情。

        要知道十阿哥没了亲娘的时候，后宫的那些人也不管对十阿哥过于不好，那都是因为十阿哥的母族势力过大。

        “十弟。”九阿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明明就是想要展现一下自己对宜妃的孝顺，为什么十阿哥就非得来跪一跪。

        要是十阿哥没有来跪下，那么皇帝就不会把十阿哥过继出去。

        一旦十阿哥被过继出去，十阿哥的身份就将变得不一样。

        哪怕和硕荣亲王的生母董鄂妃被顺治帝追封为皇后，和硕荣亲王成了嫡出的孩子。但是和硕荣亲王毕竟没有继承皇位，那么十阿哥成为和硕荣亲王的儿子也就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九哥。”十阿哥问，“是不是我听错了？是不是我听错了？”

        十阿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皇帝过继出去，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是真的。”九阿哥哪里还敢说十阿哥听错了，他就怕皇帝一会儿又有其他的举动。

        这一会儿，九阿哥是继续跪下去呢，还是站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了。如果他继续跪下去，皇帝也不可能放宜妃出来。

        胤礽还在圣旨里让人写十阿哥是和硕荣亲王的第一子，跟顺治帝当初说和硕荣亲王是第一子相互呼应，十阿哥根本就不是和硕荣亲王的亲生子，只不过因为荣亲王没有儿子，十阿哥被过继过去就成为第一子。

        这第一子，意味不同。

        当年，董鄂妃得宠，她的第一个儿子被顺治帝说为第一子，顺治帝当时又没有立太子，那些人都想着顺治帝会不会立他的第一子也就是董鄂妃的儿子为太子。

        只是董鄂妃的这个孩子早早就夭折，这个孩子没有那么大的福分。

        什么第一子，那就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存在。

        胤礽没有要十阿哥的性命，却也是在警告十阿哥。

        “荣贝勒，借支吧。”梁九功道。

        胤礽还故意不给十阿哥别的封号，就把荣亲王的‘荣’字给十阿哥。

        这，绝对不是恩宠！

        十阿哥，哦，不，荣贝勒一点都不想接旨，他不想被过继出去。

        “荣亲王早夭，荣贝勒既然成为了荣亲王的第一子，合该为荣亲王抄写经书，为他祈福才是。”梁九功道，“皇上吩咐了，让您先去寺庙里待上九九八十一天，让荣亲王看看他的第一子的诚心。”

        “……”十阿哥不想说话。

        十阿哥要是去寺庙待上九九八十一天，那么等他回来，他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从主枝的阿哥变成旁支的皇室宗亲，这里面差别很大。

        清朝吸取明朝的教训，不让那些宗亲去封地，而是让他们都待在京城。皇帝对这些宗亲还多有限制，让他们不能结党私营。

        没瞧见那些宗亲很少加入夺嫡之中么，主要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的权势未必就大过那些大臣。

        那些人一个个谨小慎微，就怕做错了事情。

        九阿哥为宜妃求情，导致了十阿哥被过继出去。

        这一件事情传开之后，大臣们都很震惊，后宫的那些妃嫔们也都有震惊。只不过他们都不敢去怀疑皇帝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的，他们还去猜测皇帝那么做是不是有别的深意。

        当八阿哥得知十阿哥被过继给死去的和硕荣亲王之后，他惊得差点直接从床铺上跳起来。他身上的伤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

        八阿哥本来想要卖惨，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谁知道他还没有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好印象，十阿哥就出事了。

        九阿哥从宫里出来之后，他就直接到八阿哥这边。十阿哥不是不想来八阿哥这边，而是十阿哥直接被人带去十阿哥府里，要把十阿哥府的牌匾改了，还要连夜送十阿哥去寺庙。

        于是九阿哥就特意八阿哥，他真没有想过十阿哥会被自己牵累。

        “这不是你的错。”八阿哥道，“许是皇阿玛觉得老十跟我走得太近，这才要处理他。”

        他们这个小团体被皇帝惦记上了，皇帝要拆散他们这个小团体。

        “最近，都沉稳一点。”八阿哥道，“不要节外生枝。”

        八阿哥不禁怀疑他们这一次设计太子是不是错了，太子没有受到很大的惩罚，十阿哥就被过继出名。

        明明这一次的事情，十阿哥没有沾，十阿哥顶多就是见九阿哥为宜妃求情，所以十阿哥才去为宜妃求情。

        皇帝不但没有觉得十阿哥和九阿哥兄友弟恭，还处置了十阿哥。

        “八哥，你说，皇阿玛这是怎么了？”九阿哥问，“我问了太医，太医说皇阿玛的身体很康健。”

        九阿哥原本想着是不是皇帝的身体不行了，所以皇帝才捣鼓出这么多事情来。九阿哥暗中问了几个太医，还威逼利诱，那些太医都没有说皇帝的身体不好。

        也许是皇帝让那些太医那么说的？

        可是皇帝的身体要是真的不好，那么皇宫的那些人不可能没有透露出一丁点消息，就该有些蛛丝马迹。

        “皇阿玛最近一阵子都没有翻牌。”九阿哥道。

        “……”八阿哥沉思，如果皇帝真的没有多少日子的话，那么他们确实得做一些准备。要是皇帝驾崩的时候，胤礽还是太子的话，那么胤礽顺理成章地就能成为皇帝。

        钮钴禄氏的那些官员根本就没有想到十阿哥会被过继出去，他们现在又见不到十阿哥，他们就只能在那边胡乱猜测。

        “不是皇子，那么他就不能……不能坐上那个位子。”

        “等等，等选秀看看，钮钴禄氏家的女子，兴许又要进宫了。”

        “那就看看吧。”

        ……

        那些人心照不宣，他们都明白皇帝多半会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十阿哥没有用了，他们这些人就不能跟着十阿哥的路走下去。

        不管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得好好想想，至少他们暂时不能再多帮衬八阿哥。免得到时候，他们真出了事情，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钮钴禄氏的人想要去见十阿哥，他们不要去被改为荣贝勒府的十阿哥府，有人就悄悄地跑去寺庙，去问问十阿哥的情况。

        十阿哥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对他这么残酷。皇帝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他很是慌乱。

        从今以后，十阿哥变成荣贝勒，他就是和硕荣亲王的儿子，而不是皇子。

        “没事的。”荣贝勒就只能那么告诉自己。

        当钮钴禄氏来人的时候，荣贝勒只道，“皇阿玛孝顺，先帝心疼荣亲王，皇阿玛才让我……才让我……”

        荣贝勒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一个理由。

        若是皇帝那么在意荣亲王的话，那么皇帝早早就让人过继到荣亲王那边，而不是等到这个时候。

        “贝勒最近一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来人问。

        要是放在以前，这人哪里敢这么问十阿哥，不过就是因为十阿哥被过继出去，钮钴禄氏的那些人怕出事，他们派来的人才这么问。

        “做了什么？”荣贝勒皱眉，“就跟以前一样啊。”

        荣贝勒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他没有帮着八阿哥去那些大臣家里要他们还钱，也没有跑到太子的面前叫嚣，他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当然，荣贝勒跟八阿哥、九阿哥一直走得很近，他不认为这有错。

        “……”来人见荣贝勒那么说，沉默了一会儿，“您再想想？”

        “想什么？”荣贝勒不悦，“我要是能想明白，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么他一定会跟皇帝说，争取继续当皇子。而现在，他被那些人送到寺庙里，荣贝勒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没有办法更改这一点。

        皇帝一言九鼎，哪里能轻易收回成命。

        “你们知道吗？你们想想。”荣贝勒道。

        那个人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又不好继续待在寺庙里，那个人只能快点离开，免得被其他人看到。

        毓庆宫，康熙帝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做出那等事情，绝对是胤礽干的，没跑了！

        康熙帝对十阿哥的印象一直还可以，他就觉得这个儿子傻乎乎的，所以他让十阿哥娶蒙古草原的福晋，就是想让十阿哥避免那些争端。

        这一次，康熙帝还想着自己要对九阿哥这些人下手，他一定要让他们看看他的厉害。

        然后……

        “为什么？”康熙帝十分憋屈，他还没有出手，他还没有出手啊！

        不过，他要是能出手的话，他为什么又要一直等着。

        手里没有可以用的人，他当皇帝的那些年培养的那些人，他们都不可能再听他的话。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这让他怎么去震慑那些人，怎么坐稳太子之位？

        上天在逗他吗？上天是不是觉得他太早成为皇帝，幼年登基，这才给他这么大的考验？上天要让他明白当太子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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