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秘戏
饶是上官离先人一步出奇招，春水先生又如此出圈，身份编撰的天衣无缝，但谨慎机诈如裴宿，这一顿席，上官离还是不得不吃的。
恰逢一月一回的取药，上官离此番前去阴阳寮，也算做足了准备，腹稿打了一版又一版。
不过当上官离以为万事俱备去了阴阳寮后，裴宿似乎并未表现出对此事的过分关心，反而十分爽快地给了药：“这个月。”
上官离看了看桌上的舒缓药，又看了看裴宿的表情，伸手接过：“多谢大神官。”
“不客气。”裴宿一笑，“有一个忙，还请你帮一帮。”
上官离问道：“何事？”
裴宿道：“替我杀一只鬼。”
“杀鬼？”上官离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以你的本事，区区杀一只鬼，还需要我动手？”
裴宿颔首，眉头微凝：“是个很麻烦的家伙。裴某不善度化，你既然能用阴阳符箓，对付这类鬼煞应该比裴某轻松多了。”
“是个什么鬼？”
“是个吊死鬼。”裴宿顿了一下，“女的。”
吊死鬼……世上死于缢的人何止千万，这么低品阶的小鬼，一刀一个，也值得他亲自委托？莫不是这裴宿吃饱了撑的，耍她玩吧！
上官离露出一副难解的表情。
裴宿看在眼里，出声解释道：“不必惊讶，我说了，很难缠。”
“有冤？有仇？”上官离摇摇头，扯开嘴角，“得是多大的仇怨，区区吊死鬼都劳您这么费神。”
裴宿意味不明地低眸一笑：“还得仰仗上官仙师。”
上官离虽然觉得奇怪，但只是驱个鬼，也没放在心上：“行，何日？”
裴宿道：“我择日着人带你前往。”
上官离颔首：“就这个事？还有别的吗？”
裴宿闻言抬眼瞧她，眸中有未尽之意：“有啊。”
上官离捏紧背带，暗道：来了来了，要问春水了，快问吧，问完拉倒，她好回家吃饭。
熟料裴宿微微却眸，很是平和道：“注意安全。”
上官离僵直在当场：？
注意安全？
不应该啊，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阴阳寮的情报如今都这么滞后了吗，这么大一新闻问都不问一句吗？还是说……裴宿在跟她玩欲擒故纵那套？
裴宿似乎对她心中所想毫无兴趣，不甚在意地拂袖起身：“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
上官离僵立着，不知该怎么接茬。
裴宿抬首：“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啊，没有没有！”既然裴宿不提及，上官离也乐得装傻：“行，那我先告辞了。”
裴宿微笑颔首，面部表情无懈可击。
直到上官离拿了药一路溜达回百鬼集，也没想明白这档子事。
若说裴宿未曾主动刁难她算件莫名的事儿，那这几日发生的莫名事儿还真不少。
自打《一滩春水》火了之后，不止紧跟着上了说书人的堂，成了炙手可热的消遣物，一字巷里也出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新曲儿《春潮》，据作曲人所言，灵感一同来自《一滩春水》。
最离谱的是，这普普通通一话本，竟然还衍生出了成人读物，秘戏图册，上官离刚听说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惊掉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同戚行野毕竟不是那种关系，这又出曲儿又出春图，要是给戚行野瞧见了，多少是有点过了火……她都能料想见戚行野那张知情之后愤怒愠恼的脸。
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掩饰过去。
“戚……春水先生呢？”上官离迈进百鬼集的大门，逮住晏娘子就问。
晏娘子一愣：“不知道啊，许是在屋内睡着吧。”
“睡觉？现在这才几时啊？”
晏娘子一掰手指：“未时吧。听说是今日身子不爽利。”
“什么身子不舒服，找借口。”上官离眼睛一眯，拍拍手就绕进去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干什么，工作也敢偷懒！”
“哎！”晏娘子收回没来得及拦截的手，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有些讪讪。
上官离火急火燎地直冲进戚行野住的小院子，行至窗边的时候猛然顿住了步子。她慢下脚步，悄摸地透过窗户支起的那道缝隙去瞅里面的人。
桌前，没人。
帘后，没人。
床上——
有人。
只见三伏天里，戚行野整个身子都自觉裹紧了被褥里，严丝合缝的也不嫌热，褥子鼓起高高一个包，从窗子这平视过去，只能瞧见他铺在身后浓墨似的微乱长发。
上官离一挑眉，莫非真病了？
她不动声色地绕过去，轻轻推开一畔的门，斜着身子穿进屋，抬首去瞧。
褥子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就是长发后露出一只耳朵，耳朵尖子红红的，微微翕动了一下，倒真像人高烧时候的样子。
上官离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不是吧他怎么真的病了？！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见春水先生，难怪今日店里都没什么人，原来是这人告了假，他现在就是她的摇钱树啊啊啊啊啊，怎么可以卧床不起啊啊啊啊啊！！！！
“戚行野！”上官离一抹脸，慌忙想上去查看他的病情。
熟料被子里的戚行野如同惊弓之鸟，身子猛的一抖：？！！！
上官离被戚行野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盯着戚行野一双藏满惊恐的眼睛和红红的脸蛋子：“你……在干嘛。”
戚行野把手里攥着的东西又往被子里送了送，抿着嘴，不说话了。
上官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听说你病了？”
戚行野一拧眉：“没。没有。”
“没病？没病你不去当班！”上官离听闻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被褥，“你给我起来！”
戚行野始料未及，手忙脚乱地想扯回被子，谁知手上一个哆嗦，被子被掀开的同时，一本书笺从被子的夹缝里掉了出来，“啪”的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
“……”
戚行野一僵，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忙不迭地伸手去捡，但依旧不妨碍上官离锐利的眼神。
上官离看着被飞速捡起的书笺，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封面上明晃晃的“春潮”两个大字，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顷刻间崩裂坍塌了。
卧、槽。
《春潮》？！话本衍生的秘戏图？！他他他他看见了？！！还背着她偷偷买了拓版？！！！
卧槽卧槽卧槽！！！大事不妙！！！
上官离嘴唇一抖，目光从他的手转移到他同样僵硬的脸上，喉头干涩：“那个，你看见了？”
戚行野纹丝不动。
“嗐，其实，这事儿吧，我可以解——”
“不是你想的那样！”
被打断的上官离一怔：“……什么？”
戚行野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又十分迅捷地转过头，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
上官离眯起眼，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团不太正常的红晕，并且这抹红似乎还有向脖子蔓延的趋势。
上官离一扬眉：“你不生气？”
活久见啊，这么好面子一人莫名被冠上贱籍，还被人画了春宫图，此刻不应该火冒三丈才对吗？他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紧张……
戚行野紧攥着被褥，递来个有些疑惑的目光：“你不生气？”
上官离比他更不解：“我为什么要生气？”
戚行野闻言，手上一放，明显松了口气。
上官离打量着他，忽然瞪大双眼，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知道了！”
戚行野观她神情，还以为她察觉了什么，呼吸又跟着停了一下。
“你是不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不好意思跟我生气？”
戚行野手又一松：“……”
“没事的，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我也没想到！”上官离挠挠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画这种图……你要是生气，直说就好了，我给你道歉啊，没事的。”
戚行野道：“出了秘戏图，难道不是你们女子更吃亏些？何必同我道歉。”
“哎，我们不一样！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上官离一拍他的肩，“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千金之躯，肯定比我吃亏。”
“哪门子千金之躯。”戚行野耳尖的红色还未完全褪去，“我今日也是偶然看到了……这个，不是有意要看的。”
“你不用同我解释！同我这种小喽啰捆绑在一起一定很委屈吧？”
“没……”
上官离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泪，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哎，世子殿下的秘戏图，怎么着也得跟个绝世大美女在一起才说得过去，真是……”
“……”
戚行野一抿唇，有些不想同她说话了。
上官离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不生气啦？”
戚行野瞧她一眼，摇了摇头。
“不生气就好。”上官离拍拍他，“过几日我要去捉个鬼，你要不要一起？”
戚行野一皱眉：“我又不会捉鬼，而且我……”
“你怕鬼嘛，我晓得。”上官离诱哄道，“这不是，言既明没空……啊，我是说，这不是看你天天闷在家里太无聊，想带你出去放放风嘛，如何？答应我呗。”
戚行野其实心里是不乐意的。
他盯着上官离生动鲜明的笑脸，不知为何心头一晃，竟缓缓点了头。
上官离嘴边的笑扯得更大：“一言为定！”
戚行野看着她，神色淡淡的，但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浅浅勾了一下。
二人都以为这是场轻松不过的捉鬼驱邪，然而他们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又悄悄地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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