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毒发
上官离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头往后一丢:“回去吧,吓着我们丰公子了。”
落头鬼得了令很是听话地接住了自己的头,乖乖地钻回乾坤袋子里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跺跺脚,再恐吓一遍丰南城。
丰南城死死盯着落头鬼,直到它回到了袋子里,才勉强松了口气,缓过了神。
上官离有些无趣地坐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半晌,叹息道:“丰公子,这是何必呢。”
丰南城回过神,连忙理理衣服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上官离靠着椅背,有些高傲地抬起下巴。
丰南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地上瘪瘪的乾坤袋子,还是咬着牙放下了手:“你太过分了!”
这句话说的真是,不仅毫无气势,还显得他可怜巴巴的。上官离有些鄙夷地看着他:“谁过分?”
丰南城冷着脸哼了一声,还不忘威胁她:“这仇本公子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上官离听惯了这种话,起身捡起地上的乾坤袋,拍了拍上面的浮尘,问道:“你说什么?”
丰南城见上官离又拿起了那个袋子,立刻跳到墙边儿上,沿着墙线往外挪动:“我,我说你给我等着!没了戚行野,我看还有谁敢护着你!”
上官离捏紧了乾坤袋,一个眼神递过去,很是不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倒是说说,我何时要他护着?”上官离拎着袋子就逼近过去,语调都带着几分凶狠,“他也配?”
丰南城麻溜地往正堂溜,感概道:“没想到他一倒台,你这态度也跟着逆转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丰南城眼珠子一转,“就是感觉,戚行野这人,挺惨的。”
上官离冷笑。
“亏得他那日还特意登门来警告我,不要再主动招惹你……”丰南城有几分慨然地摇了摇头,“看来是错付了啊。”
“什……”上官离闻言手一僵,难以置信地盯住他,嘴唇掀了掀:“你再说一遍?”
“都是属狐狸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丰南城只当她被自己说中了痛处,生怕她再招鬼来,连忙闪身到店门口,直接开溜:“总之,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上官离本来也没想追,目送几人屁滚尿流地离开,依旧没回过神来。
登门警告……登门?是不是姓丰的记岔了,就戚行野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背着她干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不过,万一呢……?
她嘴唇颤了颤,有些不解地望着对面“万鬼屋”的招牌,原本平静的心湖又被搅动起一阵波澜。
上官离再见到戚行野是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白日来往熙攘的街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
今天生意好,一天都是客满为患的,上官离接待了一整天,已经是力倦神疲,只想早点儿收摊关门,便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顺便去收自己放在门口的招牌告示。
她一脚踏出门槛,烈日里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仍旧刺眼,她抬手遮了遮微阖的眼:“好累啊……”
仿佛在应和她般倏尔吹过一阵轻悠的晚风,紧接着,风尾掀起了她挂在门外的告示,将薄薄的一张纸引到了拐角处脏兮兮的地上。
上官离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无奈地跟着风走过去,刚想弯腰去捡地上的纸,蓦地一只五个指节都有擦伤的手从拐角后伸了出来,赶在她前拈起了那张纸,收回了墙后面。
上官离俯身的动作一僵,脑子里一瞬闪回那只指骨分明的手,一个怪异的猜测同时一齐蹦了出来。
上官离连忙直起身子靠在墙边,屏住呼吸不敢动了,缓了一瞬才微微侧目低头去看。
地上坐着一个人,人身下是方破烂的草席。
她看见一个黑色的斗篷,几绺凌乱的发,一只宛若半月的鼻梁,鼻尖有些红。那只惹了伤痕的手正捏着黄纸的一角,浓密的睫毛微微翘着,似乎看得很认真。
上官离咬紧了唇,心中两分怜惜八分愠恼,但很快愠恼盖过了怜惜,她有些忍不住了。
莫非那日的事这老人家忘了不成,他怎么还有脸坐在她店门口?!
几乎不待她再思考,她的身体就已经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世子殿下。”上官离一把抽出他手中捏着的纸,环胸半倚在墙上,似笑非笑。
地上的黑斗篷抖了一下,立刻收回那只手,迟疑着搭在另一只手上,抱紧了膝盖,自上而下只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鼻尖,仿佛漠北蛮荒一朵快要枯萎的红蕊,隐隐翕动。
“哎呀,瞧我这脑子,什么殿下,”上官离踩实步子,缓慢几步绕到他身前蹲下,讥讽道,“原是昔日世子风光不再啦?”
那人的头深深掩在黑色的衣料背后,只是一双满是擦痕的手上有几根青筋悄悄突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不说话啊,尊贵的世子。”上官离微微低下头,抬眼去瞅他的表情,“莫非小人眼拙,认错了人?”
戚行野本就紧绷的神经更是一跳,咬着牙轻轻抬起了脸,眼底的情绪叫人捉摸不透。
上官离没料到他突然抬眼,嘴边的笑慢慢撤了回去,一把拂开他抱着膝的双手,眼神冷淡:“说吧,有何贵干。”
戚行野的脸刹那间全然暴露在她的眼前,有一瞬的慌乱,仿佛被人捅破了自己的秘密,说不清是怒其无礼还是无地自容,连忙又将手收了回去,头一埋,不说话了。
上官离:“……”
?
怎么搞的她在欺负人似的?
“戚行野,你有完没完。”上官离懒得同他周旋,伸出手摁住他埋在膝盖里的脑袋,直接朝后抵到了墙上,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没时间跟你耗,有屁快放,没事就赶紧滚蛋。”
被摁在掌心下的眉头拧了起来,戚行野拉下她的手,垂下眼,有些不耐:“借你的门口睡一宿。”
乍一听到这个荒唐的答案,上官离简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接着嘲讽。
“不借。”上官离收回手,有些傲慢地支起下巴,那模样跟他以前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收拾收拾你的铺子,快滚吧。”
很明显,戚行野那摆的比天高的自尊被这句话狠狠伤到了,脸色登时就变了。
上官离准备好了接受他的斥骂,结果这人似乎并没有按套路出牌。
戚行野闻声喉头一哽,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幻了一瞬,眼看着欲要爆发的恼火却又倏然偃旗息鼓,平缓下去。他偏了偏脑袋,将嘴唇抿作一条直线,竟然就这么沉默了。
上官离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不是很横吗?怎么不回嘴?
“喂,”上官离推了他一下,眼神凝在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些不理解,“你怎么了?”
戚行野的目光倾斜了一下,又立刻收回,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喂!”上官离并未注意,又想伸手过去,熟料戚行野像被撩了尾巴的豹子,身子一抖,死死握住她的手腕甩到一边,遽然起身将地上的破席子一卷,眼看着就要开溜。
上官离被吓了一跳,见他要跑哪里肯,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往回一扯。本以为她那丁点儿力道根本拉不动牛一样的戚行野,结果八尺高的男人被她轻轻一拽,竟顺势踉跄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翻飞迷人眼。
与此同时,上官离也被他朝前摔倒的惯性带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跟着也摔了个狗啃屎,拽着他衣角的手在粗砺的地上一磕又一磨,霎时就见了血。
两个人这一摔根本就是始料未及,谁知道这男人竟被轻轻一拽就能摔?
他不会是他妈故意的吧!
“戚行野!”上官离气急败坏地坐起身,龇牙咧嘴地去瞧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恼火不已。
她猛然站起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肩襟,单膝抵在他的身侧,将人翻转过来,一手撑着地逼视过去,另一只受伤的手举到他眼前,语焉皆是恼火与不满:“你就是故意同我过不去是吧?!”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张无比痛苦的脸。
只见方才还好好的人此刻闭着双眼,眉头紧蹙,苍白失色,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人间极刑一般,微微掀着唇却一声都吐不出来。
上官离观他容貌,脸色一变,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直接将莫须有的怒火捅到了百里开外。
“你……!”她顾不得伤口,伸手探了探他的脑壳,又去寻他的脉搏,摸了片刻,怛然失色,“你真中了蛊毒?”
“你毒发了!”上官离有些心焦,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有解药吗?舒缓剂?”
戚行野闻声微微掀开眼皮,干裂的唇掀了掀,难受的说不出话,只得轻微地摇了下头。
“没有?怎么会没有?”上官离顾不得多想,大着胆子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把戚行野摸的一阵不适,眼看着手越摸越往下,他实在受不住,忍着疼支起身子,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别,别……”
“对,对不起啊……”上官离老脸一红,才意识到自己的越矩,尴尬地收回手,沉思了一下,“怎么会这样……明明……”
戚行野闻言抬起眼眸,眼底有些冷淡,那股子似是而非的恨意并未如何显露,可此时此刻在上官离眼中却异常的鲜明刺眼。
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间包裹住了她。
戚行野竟然真的中了毒。真的,被下了蛊!
那日裴宿也说是她下的,可是她根本……没有,没有下蛊……总不可能是她记岔了,明明是这种最在是非尖端的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记错!
她受不了臆想里戚行野冷漠怨怼的眼神,触电般的撤回目光,往后一坐,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
连她自己都一团乱麻。不是她干的,明明不是她干的,她凭什么要承担这些,她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完全可以力求自保,完全可以抽身于是非之外。
戚行野更是不解,干涸的唇抖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撒开手,五指在空气中徒劳地一握。
“我帮不了你。”上官离摇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极快地抬眼扫了他一眼,起身想走。
戚行野强撑着拉住她的衣摆,喉间微甜:“上官离……”
上官离心乱如麻,只想赶紧摆脱他的桎梏,连忙想要抽出衣摆。
熟料戚行野手抓得死紧,牙关紧咬,被折磨得眼角发红,一抹赤色从唇边带下血痕,眼里全是蛊毒发作后不堪的渴求。
素来骄矜冷傲的人死死拉住上官离的衣角,指尖泛红,声音低哑,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在摇尾乞怜:“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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