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闹剧
“那是上官离？怎么哪哪都有她，常见世子同她在一起。”
“听说过鬼影戏不？估计是特意进宫献艺来了。”
“狐媚子。此女心机一定颇深，我总觉得世子同她关系斐然……”
“哈哈哈哈，你看，郡主也在，这戚二玩得倒是花……”
“胡说！就是这上官离有意勾引世子！世子殿下卧龙凤雏，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不入流的穷酸平民？”
“虽是得慎言，可我看也是如此！姐姐你说的不错！”
……
终于有人站出来道：“上官离！你好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就是就是，摆明了想勾引我们世子殿下！”
上官离闻声，忽而掩面，伤心欲绝道：“不要脸？勾引？你们倒是问问他！”
一根指头几乎怼在了戚行野的鼻尖上。
戚行野微微色变，暗暗捏紧了拳头，咬牙威胁道：“你给我闭嘴。”
“闭嘴？”上官离抹了把泪，“负心薄幸的家伙，你忘了曾经许下的承诺了吗？”
“你忘记你当初是如何纠缠我的？不仅邀请我去了侯爷的生辰宴，还抬着金银财宝到我府上，这是大家都看到的，难道你要明着耍赖吗？”
“上官离！”戚行野简直目眦欲裂，又恼恨又不敢大声发作，只得压着嗓音发怒：“你在放什么狗屁！”
不止江格鱼，众人直接爆炸了。
“什么？！竟然是世子主动追求的她？”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话说回来，上官离确确实实去了侯爷的寿宴啊。而且隔日戚行野就带着一个大箱子亲自去了百鬼集。”
“不会吧？莫非真是世子殿下辜负了别人？”
耳边一阵嘈杂，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戚行野真想一步上去直接捂住她恼人的嘴。
江格鱼盯着上官离的一双凤眼里直冒烟，气得跳脚：“表哥才不会同你……同你许什么承诺！更不可能纠缠你！你快闭嘴，本郡主绝不相信！”
谁还不会演戏啊？这两个人，一个爱面子，一个爱表哥，左右她的名声已经狼藉一地，遍京城都是她上官离的黑料，她怕个什么？这么闹一出，倒霉的只会是这两个身在豪门的大小姐。
想到这儿，上官离更来劲儿了，直接往前一倒，做出一副羸弱不堪痛彻心扉要晕倒的模样，轻轻攥住了戚行野半边袖子，假意啜泣道：“你若不肯认，我一介小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戚行野一口黑锅被扣在头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倒过来的上官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围观者指指点点，简直百口莫辩：“不是的，不是！”
“上官离！”戚行野头疼欲裂，双目通红，跟个急眼的兔子似的：“你给我适可而止！”
上官离心中暗笑，半靠在他身上，不怀好意道：“也行，一百两！”
戚行野怒目圆瞪，无比鄙薄她的诈骗行为，眼睛都要喷出火：“你休想！”
上官离一听，另一只手也攀上来，整个人都倚在了他都怀中，把身侧的江格鱼都看傻了：“那我只好……”
戚行野看着她那双通透的眸子里再度结出的点点泪花，不知为何竟慌了神，连推开她都忘记了，半是嗔怒半是惊慌地问：“你做甚！？”
上官离紧紧攥着孟君瑢襟前的布料，溢满的泪水几乎要喷薄而出，微微哽了一声：“负心汉！”
戚行野：“……”
上官离在他尊贵的肩膀上擤了把鼻涕，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檀口一张：“亏我还这般信任你……”
非是旁边的江格鱼缓过神来，气得一张小脸都涨红了：“本郡主不许你抱世子哥哥！你给我起来！”
“我不，我不！”上官离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糊了戚行野一身：“你休想拆散我俩！”
江格鱼气急败坏，扬起手，那模样像是破了防要动手一般。
这哪行！
周遭皆是有名头的达官显贵，戚行野这辈子顺风顺水，从没遭过这样的非议，哪里抵得住上官离几次三番的胡搅蛮缠。如今见江格鱼还想动手扇人，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他这面子也别想要了！
一念至此，戚行野当机立断地一把攥住了江格鱼挥舞上来的手：“郡主！”
“表哥！！”江格鱼狠狠放下手，有些生他的气了，“你竟然为了她吼我？”
于是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就彻底变了味。
“世子殿下竟然为了上官离动手拦下了郡主！”
“传下去！世子殿下为了上官离跟郡主动手了！”
“传下去！世子为了上官离打了郡主！”
戚行野：“……简直离谱！”
本来就是个以下犯上的小小闹剧，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难以收场的局面？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上官离得意洋洋地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世子殿下，幸灾乐祸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戚行野虽然已经恼怒至极，但秉持着非礼勿动的世家公子礼节，仍是没有碰她：“你起来！”
“不要！”上官离这一声又是故作矫揉，不怀好意地恶意讽刺着什么：“人家只要世子哥哥。”
江格鱼被戚行野这么一凶，只觉得天崩地裂，已经没力气同她争辩了。
戚行野仍旧愠怒，但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缠绵悱恻的世子哥哥，他的心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一下。有些痒。
“上官离。”戚行野忍住心中细不可察的隐隐悸动，“适可而止！”
“可你刚刚让我跪唉。”
“那不是你的问题吗？”
“怎么会是我的问题！我不管，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你！”
上官离抬起脑袋，狡黠道：“怎么样？”
戚行野看事态实在有些过了火，众目睽睽之下面子根本挂不住，只得咬牙道：“一百两。我答应你。”
“真的？！”上官离火速从他身上弹起，眼里泛光：“君子一言！”
戚行野只觉怀中一空，小小怅然了一下，随即提起轻蔑的一双眼眸，提出要求：“澄清。”
“成交！”上官离胡乱抹了把脸，重重点了下头：“包在我身上！”
戚行野冷笑道：“无耻至极！”
上官离双眼眯起，扬起一个笑来：“彼此彼此！”说罢转身，去行她的诺言了。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刚刚的全都是误会一场！”
“小人同这位世子殿下……”
“对对对，都是误会，误会！”
上官离的声音渐渐隐去，戚行野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他抬了抬手，五指轻蜷，随后缓缓放下，蓦地捏成了拳头。
时至申时，这场传闻中宏大异常的喧嚣盛宴正式张罗了起来。
方才那场闹剧总之是平息了下去，虽说流言蜚语必定四起，但上官离还真不怎么在乎，也懒得去想戚行野会遭什么非议。
这叫什么，人情世故。
他有如此是非，只能怪他自己咄咄逼人嘛！
上官离遥遥看着戚行野跟着衣冠楚楚、锦衣玉服的官宦妯娌一同入了席，这才收回目光。
奉先殿地平下，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两廊下奏起悠扬韶乐，殷帝御殿升座，后妃入席，群臣山呼万岁，跪进御酒。
正值炎夏，殷帝两手边都摆着叠地满当当的冰块桶，奉先殿内的青铜镂纹炉中，正燃烧着龙涎香，袅袅青烟自几口镌漏的炉中升腾翻转，继而氤氲于微凉的空气之中，消逝不见。
“众卿平身吧！”殷帝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但身形却很是瘦削，听闻这么多年选妃数次，但即便后宫佳丽三千，绵延的子嗣也不过寥寥。
最唏嘘的是，他最优秀的那位大皇子，还是他亲自下诏赐死的。
不过不论皇室还是街坊巷里，都对此事讳莫如深。也不知……
“谢圣上！”
殷帝一甩袖，率先落了座。
所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也不过如此了。
上官离被引到席后的屏风外候场，她静静地看着殷帝在那说着场面话，只觉得他那张掩在冕旒之后的脸有一丝隐隐的熟悉。
热膳进后，歌舞一并起了。
第一支舞的门面是个绯衫美人，身姿娉婷，媚骨风华，宛如园樱，长发似瀑，据说是乐坊的一手头牌，很多官家的公子都认识她。
所谓优秀与否，全靠同行衬托……
上官离在后方看着那美人艳绝四座的生莲舞步，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然而不待她多想，殷帝刚想传膳，俯瞰四座却倏尔皱了皱眉，不悦道：“大神官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满座确实没见到大神官的影子。
一年一度的宫廷夜宴，就算是大神官此等阶位品级，竟也敢缺席不来，属实是有些嚣张过了头。
若说这大神官与圣上的关系……殷帝此人生性多疑易怒，脾气暴躁，不听谏言，但却对裴宿听之任之，很是宠幸。但此番一不告假二不传讯，无缘无故的，如此便有些拂皇帝颜面的意思了。
饶是殷帝如何荣宠，但此时此刻脸也有些黑了。
朝臣见圣上脸色不佳，一个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
正待此时，忽然听闻殿外一道响亮的“大神官到”，在座的闻声纷纷顾首去看那道姗姗来迟的挺拔身影。
是裴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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