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脸
京城里没人不识得这张脸。
“是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怎么来了？”
“莫非世子是亲自来跟这神棍算账的？”
“这上官离树敌无数，也是真的惨。”
……
戚行野？！他怎么来了？
男子一袭流袍飘逸非凡，腰上悬下一只汉白珏玉，玉上流苏嵌些朱红随性垂下，长身玉立，抬步迈过来时，雍荣尔雅，贵气逼人。
将近一月不见，上官离有些怔忪地看着戚行野自人群中翩翩而来，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非也。”戚行野在丰南城面前站定，又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
管不得在场众人口里如何唏嘘不解，丰南城和监市在定国侯世子面前，都只有低头行礼的份儿：“见、见过世子殿下。”
戚行野的视线在几人身上逡巡了几回，并未理睬，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上官离的身上。
上官离垂着头，跟着行礼道：“小人见过世子殿下。”
上官离摸不清他的意图，正纳罕呢，突然听得戚行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一时间脸都青了。
“凭什么本世子会因为区区玩乐场所里几只不入流的小鬼，就有什么性命之尤？”戚行野很是不屑地睨了眼上官离：“一个小小阴阳师，你们也太看得起她了。”
上官离银牙一咬，微微抬起脸，低声道：“你！”
戚行野勾勾唇角，微微偏过首想去看她的神情：“上官仙师，好久不见。”
上官离没好气地偏过头。果然这倒霉世子嘴里根本吐不出什么好话。
“世子殿下丰神俊朗，自然不会为鬼怪所惧。”丰南城维持着躬身的姿态，微微抬眼去观察戚行野的脸色，根本没想到会引来这个意味不明的正主，额上隐隐有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戚行野似乎也注意到了丰南城的视线，轻轻扬了扬眉：“这不是丰公子吗？巧了，你怎么在这儿？”
丰南城尴尬地笑笑：“正是在下。家父近几日让我随着监市学习一下。”
戚行野嘲讽道：“随他学习？令尊真是好眼光。”
丰南城被他怼得噎了一下，仍旧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监市在旁边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行野瞥了眼旁侧的人：“监市大人，本世子途径此地，看这里好生热闹，不知发生了何事，劳您大驾？”
监市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世子殿下折煞小官了，就是普通的民事纠纷而已。”
监市忙不迭地将刀疤脸往前推了推，简单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道：“下官治理无方，实在没想到世子殿下亲临，太失礼了。”
“啰哩啰嗦的，本世子不爱听。”戚行野将两袖拂到身后，不耐道：“什么处理公事，本世子明明听闻二位在此传播关于本世子的谣言。你认是不认？”
监市一张脸苍白失色，嗫嚅着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待他回答，戚行野一双凌厉的眸光已经到了跟前：“谁给你的胆子？”
丰南城好歹也是朝中正四品下的侍郎之子，尚且不敢吭声，监市官小，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世子殿下恕罪！”
上官离在后方看见监市这副耍京戏般的变脸速度，白眼快要翻上了天。
戚行野环视了一圈柜台前狼藉惨状，冷笑一声，看着刀疤脸道：“是你砸的？”
刀疤脸就是个地痞流氓，惜命得很，素日也就欺负欺负平民百姓，哪敢得罪戚行野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吓得手都抖了：“小人……小人……”
“说话。”戚行野不耐烦道。
“是小人砸的，但实在是事出有……”
戚行野顺手拾起桌上的凳子腿，递给身侧的小厮：“去。”
小厮拿着凳子腿，上前照着刀疤男的脸就是狠狠一抡，刹那间就见了血。
刀疤男痛叫一声，捂着半边脸瘫倒在地上，颅内嗡嗡作响。
在座的看客也好，监市一众也好，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场景吓得一个哆嗦。这一手杀鸡儆猴玩得是无比干脆利落，连丰南城这般同样有头有脸的公子都被震慑了一下。
小厮把沾着血的凳子腿丢在刀疤男颤抖的脚边，回到戚行野身畔。
戚行野走近一步，垂首俯视着刀疤脸：“话多。”
上官离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向如此狠戾果断的戚行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卧槽……这男的怎么这么猛？！等等等等，那她这段时间是怎么从他手上活下来的？我的天呐！！
“监市大人，你怎么了？”戚行野微笑着看向入了定般的监市，“不论什么因由，这先动手的就是错，本世子替您教训他一下，不过分吧？”
监市哪敢有异，连连道：“不过分，不过分，世子殿下明察秋毫，下官佩服，下官佩服……”
“家父素来都教导本世子，对付恶人当以雷霆手段，不可心软，不可有妇人之仁。”戚行野看了眼丰南城：“想必令尊也是这个意思。”
丰南城尴尬地笑了笑，冷汗直冒。
“也罢。”戚行野转过身：“左右事情都解决完了，各位就请回吧，本世子同这位上官仙师还有事相商。”
突然被叫到的上官离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戚行野回眸莞尔，笑里藏着几分顽劣：“毕竟还要感谢一下，上官仙师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不至于真不至于！
此话一出，人群立时炸开了锅，众人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摇摆，八卦的心思藏也藏不住。
“救命之恩？她曾经救过世子殿下的命？”
“难怪世子殿下这般不讲道理的倾向她，原来是这样！”
“我早说不要轻易下定论，上官离好歹也是降得了恶鬼的阴阳师！”
“我就说，那刀疤脸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故意找茬的吧？”
定国侯世子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风向来了个大逆转。上官离听着方才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字里行间满是诋毁不屑的八卦群众，如今终于想起她从前的光辉历史，出言褒美，实在是觉得讽刺无比。
乌合之众，不外如是。
丰南城听闻戚行野的话也震惊了，看向上官离的表情都有几分古怪。
晏娘子看着形势向好，也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送客道：“丰公子、监市大人，请吧。”
“就是，走吧！无良狗官！”
“快走吧，事已至此还死皮赖脸地不肯走呢？”
“什么监市，只晓得欺压平民百姓，我呸！”
监市一张老脸红了个彻底，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冲着几人行了礼，连忙带人逃离了案发现场。
丰南城直起身子，目光黏在上官离身上，神色有几分阴沉。
上官离也不惧他，伸手道：“请吧。”
“你给我等着！”丰南城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抬脚便要走。
戚行野顺势扯住他的胳膊，不轻不重地将人甩出去两步，不悦道：“丰南城，我劝你老实点。”
上官离听着戚行野明着威胁，心中一阵不解。
戚行野道：“告辞。”
丰南城扶着胳膊，面色不善地拂开人群走了。
晏娘子上前驱散了一众围观的人，把正堂留给了二人。
“谢了。”上官离撇撇嘴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账簿。
“难得，你也会说谢谢？”戚行野几分好笑地落了座。
上官离站起身，回头瞅他，神色复杂：“你为什么帮我？”
“就当是还你个人情。”戚行野呷了口茶，补充道，“也是我母亲的意思。”
上官离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群富家公子，都是一个德行。”
“你说丰南城？”戚行野不屑地嗤笑了一下：“不入流的废柴，就只能欺负欺负你这种小喽啰。”
“你说谁呢？”上官离一拍桌子：“我反正看透了，凡是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东西。”
戚行野道：“纨绔子弟？我认。但有一说一，本世子从来不屑于拿身份地位去欺压良民。否则你以为你这破店，能开到现在？”
上官离给气笑了：“啊对对对。我还得谢谢世子殿下您高抬贵手，放了小人一马。”
“不用客气。”戚行野支着下巴，问道：“话说，你怎么会招惹上丰南城的？”
上官离简单概述了一下近两天发生的事，又道：“丰南城多半是对家的幕后老板，跟我不对付罢了。”
戚行野听到此，眉头微微一蹙：“只是如此？”
上官离颔首道：“只是如此。”
戚行野晃了晃手中的瓷杯，微微一顿：“你最近，没得罪其他什么人吧？”
上官离揉了揉太阳穴：“应该没有吧。”
戚行野迟疑了一下道：“我听说，丰南城他老爹，和……大神官走的很近。”
上官离微微一僵。
大神官？
“我跟你说，这户部可从来不是个缺油水的地方，这丰家无缘无故从最末的商业也就罢了，还非要开个鬼屋，真是奇谈。”
不缺油水？那大神官……开鬼屋……
开鬼屋！
对啊。想来京中有名的阴阳师寥寥数人而已，有这个能耐集恶鬼开鬼屋的，放眼金陵也不过她一人而已！如果不是大神官暗中授意帮衬，这万鬼屋怎么可能开得起来？！
上官离十指猛得揪紧了衣料，不免想起裴宿在自己身上下的血蛊。
他究竟想做什么？！
戚行野看着她，微微攒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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