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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露出水面的谜题


  但事实上她想说的秘密不止于此。

  “先去客栈和老板娘会和,其余事情稍后再谈。”

  从南郊林外到县城不过是一盏茶的脚程,可对于心事重重的凌若而言却十分漫长。

  万事皆有因缘,全县百姓陷入沉睡一事,她始料未及。追究事端起源,也只是有个初步思量。

  不管罗一是否背叛旧主转而投靠新的势力,他和秦非渺定无疑是将整个海宁县拖下水的罪魁祸首。

  但是令凌若感到困扰的是他们此举目的何在。

  眼看就要进入县城,体内像是有什么被封印一般,徒然一个激灵。这种感觉十分少见,有那么一瞬,全身像是被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本能的警戒四周,但是异样旋即消散。若是有人偷袭,该是能感应到才是。更令她生疑的是对方杀意瞬时化为虚无,尚未出招便已收手。

  如此矛盾举措,让她不得不在意。

  只不过还没有时间去探查附近气息,便被愈渐热闹的声响吸引。

  当晚离开时,海宁县是一座陷入沉睡的城。没有灯火,亦无人气,与现在截然相反。

  抬眸向前瞧去,南闸口两侧的城墙上挂着灯笼,喜气盈盈。点点烛光犹如星子,将夜空点亮。外面站着两位守卫官兵,亦是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刚历过劫。

  “这是?”

  前脚还在忧虑该如何解除县城百姓的沉睡,没成想回来时他们自己已经醒了?

  与罗肆至对望一眼,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同样的不解。又往前走了几步,县城内熟悉场景尽收眼底。

  石桥广场仍如过去,随意一处角落都能看到过街商贩,三两闲聊的妇人和跑着嬉闹的孩童,即便入了夜,说是人声鼎沸也不夸张。

  可不知为何,看到人气兴旺的场景,她的心也始终悬在嗓子眼儿,一点都不敢懈怠。

  刚走到石桥附近的河道两岸,便听到飒爽的嗓音。“哎哟,刚提到凌姑娘,这就出现了,你说巧不巧。”

  凌若对着老板娘点头,“别来无恙?”

  “才几天没见,说话就变得这么文绉绉!老刘,贵客来,一间上房!”老板娘笑意不见,招呼着几位进店。

  就…就一间?听到安排凌若眉头一皱,却没出声计较,在心理暗示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小丫头说罢,这次回来想吃啥,叔都给你做!”

  时隔未久,再度见到老板娘和刘掌柜无恙安好,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暖意。

  话音刚落,便传来客栈老板娘娇嗔。“唷,才几天没见都自称叔了,这叫得亲热喏。”

  这一声下去,令人汗毛竖立。

  凭借女人的直觉,凌若认为老板娘并未吃醋,不过是在故意逗弄。再者说……视线忍不住游移到对方的胸前,继而又看了看干瘪的自己。

  心道:呵呵,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烤鱼烤鱼!大肘子和酒酿鸡!”见主人呆楞没有回应,小雪抢先从胸口跳出点菜。

  “蠢猫儿!一提到吃就不管不顾了!”

  凌若没有出言呵斥,但是目光足矣杀死人。

  好在老板娘和老刘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神鬼之事并无忌惮。

  径直走向平日最常去的桌子,熟练的提起壶倒了一杯热茶,举到鼻间嗅了嗅。“唔,换了茶。”

  “小丫头真是敏锐,不愧是高人之徒!”

  “啪——”

  手中的杯子一时没有拿住,砸向地面。

  “虽说有些时日没见,倒也不用如此惊讶吧。”印有刀疤的那一侧眉峰不由抽搐,想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冀北阳难得尴尬的干笑了几声。

  “哦,忘了你还在。”回过神的凌若应得不疾不徐,和刚才的反应判若两人。

  “行行行,在下一介粗人可有可无,倒是地宫可有眉目?”

  闻言凌若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此行与楼门地宫无关。”

  听闻此言轮到小阳子不知所措,“那您二位这是去?”

  罗肆至在旁捏着乌金扇一言不发,看不出情绪。

  气氛变得复杂,老板娘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事儿怪我,此前有求于凌姑娘拯救海宁县百姓,却不知道众位还有要事。”

  “不用解释,他知道。”展开乌金扇,一股诡谲阴冷气息从中散出。凌若拽着他的衣袖,示意收敛。

  即便目的相同,彼此立场亦有不同,行事步调自然无法一致,不必因此伤了和气。

  不过冀北阳愠怒的模样当真是难得一见,少女深褐色的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好方法,心念下令道,“猫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吧。”

  话音刚落,脚边传来猫叫。猛男如冀北阳,脸色旋即柔和。“这不是小雪吗,可想死我了!”

  “噗,此番并未离开许久,小阳子的反应怕是夸张了些。”

  “那可不然,君不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靠着小雪出卖“色相”,气氛终于和缓。

  地宫的事情她的确所知甚少,但是和楼门有关的消息当时在水底尚未说完。凌若习惯性的捏起下巴,眼帘低垂,狭长双目变得深沉,深褐色瞳孔犹如一潭静水,轻咳一声吸引来众人注意力。

  “说起楼门少不了提及玉郎君,而说起玉郎君更少不了广真子前辈。”

  “广真子前辈,可是素清派那位?”

  “是。”

  听闻除魔大业的人本就所剩无几,知晓细节的更是少数。不过广真子此人之名如雷贯耳,冀北阳不知听过多少次。

  “楼门,与故去前辈有何关系?”

  凌若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侧头看向罗肆至,“可还记得皇陵地宫中魔物模样?”

  “广真子。”

  二人了然于胸的对话令冀北阳听得一头雾水,“喂,能不能别打哑谜。”

  “但是没有面容,脸上只有一枚硕大的鼻。”

  “是。”罗肆至点点头。

  “哎不是,你俩妇唱夫随,能不能有一个理理我?”跟不上节奏的小样子听得干着急,在旁边疯狂挥手,期待能被注意到。

  “那之后不久便是黑水王宫,魔化巨蛹。由魔核供能,躯体一分为二。在死之前喷溅的是人耳。”

  冀北阳放弃插嘴,在一旁碎碎念道:黑水王宫我知道啊,可为啥每次都错过…

  无暇理会一旁怨念的刀疤脸,凌若继续说道,“此外便是宁溪洞府的复生血玉。”

  “一颗头。”

  “不”,凌若摇摇头,“从术法招式来看更像是手。”

  漩涡触手,自由游弋,肆意攻击。

  “嗯,说的通。”罗肆至点头赞同。

  “你们到底在说啥,又是鼻子又是耳朵,怎么还有手?那有没有眼口?”

  “呵,小阳子也很是敏锐。”凌若轻笑一声,“起先只觉魔物长相太怪异,后来将近几年的遭遇拼凑在一起,发觉它们似乎是一张人脸。直到碰到洞府的魔物,才察觉并非五官而是五感。”

  “五感?”闻言冀北阳伸出宽大手掌数道着,“鼻之嗅觉,耳之听觉,手之触觉。那剩下二感分别是味觉与视觉。那岂非意味着还有两个魔物未现?”

  “不,还剩一个,眼之视觉。”

  “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凌若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伸出手指朝着冀北阳摆了摆,“口之味觉在于水禾村,魔物之名谓之餮鬼。”

  说罢,少女看向黑衣男子,显然他对自己的猜测一清二楚。

  先前便觉藏着一条暗线贯穿始终,只是苦于无从找寻,原来是漏掉了最初的“起点”,吴启与小玉。

  “餮鬼又是个什么东西……”冀北阳放弃询问凌若,反正她也不可能搭理自己,干脆自暴自弃的抱着猫一顿狂摸。

  “除此之外,”凌若突然高声,“师侄不觉得此前所有经历都与水有什么不解之缘吗?”

  “魔物滋生之地,非阴即湿。”

  得到罗肆至的肯定,才放心继续说下去。

  “据我观察遭逢异变点皆在水域,水禾村之井底、海宁县之洞府、皇陵地宫之石池、黑水王宫之底。看样子这最后的‘眼睛’也和水脱离不开干系了。”

  说罢,凌若不忘吐槽:如此亲水,他秦非渺要么上辈子是鱼,要么就是今生五行缺水。

  闻言,罗肆至噗嗤笑出了声。也就这丫头能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令人震惊又忍俊不禁的话来。

  乌金扇面半展,遮住似有若无的颜容,待神情稍定才若无其事的补充道,“水自古便被抚育生命与繁荣之象征,但凡是人,都离不得水。”

  话虽如此,凌若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可他现在不是人了啊。”

  “不是人便更好解释了,那厮所剩之物唯留执念。”说着不忘灼灼看向少女。

  明明身在房舍,却觉背脊发凉,少女下意识的耸肩退开一步,“说话就说话,何故发出轻佻妩媚的声音,是想勾引谁。”

  “还能是谁呢?”

  他的目光炽烈火热,赤裸又直接,俨然要将周围的一切点燃。

  想来,眼前这厮将来要成为魔域主人,乃是至高无上、唯他独尊,平日做事自当不拘小节。所以在感情的事上,亦然放荡不羁。

  可偏偏凌若吃不来这一套,满眼嫌弃的往里侧挪坐几分。

  本是严肃会谈,不知怎的有点嬉笑怒骂的意思。方桌之上三人一猫,除却你侬我侬的二人,还有个孤家寡人和被使唤的不敢反抗的小雪。

  同是天涯沦落人,向来嫌弃冀北阳的小雪此刻乖巧的被抱在怀中发出蔫兮兮的猫叫。

  “咕……”

  从刚出水底起就饥肠辘辘的凌若眼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话说太多嗓子干得冒烟儿,忍不住一直喝水,不料却变得更饿了。

  “刘叔,饭呢,女侠要饿死在饭桌上了!”

  “真不知该说小丫头什么好,寻常修仙门派若有你这修为,早已不食五谷杂粮,以减少体内浊气积聚而得更好道行。”

  听到如此言辞,凌若撇撇嘴,从桌上的小木桶里抽出一副箸子。“难得世间走一回,不吃得尽兴岂非白走一圈?”

  话毕,对着挂在铁架上的羊腿戳了戳。“唔,火候正好,外酥里嫩。”于是夹起一块放在冀北阳面前的碗碟中。

  此举令其受宠若惊,本是被忽略许久的小阳子难得心意暖茸,正欲品尝却被凌若以箸子打掉。

  “不是给你的。”说着,将碗碟往旁边挪了挪,“这是给我家猫儿的。”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吃瘪,冀北阳已经习以为常。干脆放下碗筷从旁提醒道,“吃归吃,但刚才的事还没说完,五感与秦非渺有何干系,若是等眼之视觉再现,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知道,见招拆招咯。”

  羊腿的外皮在火的炙烤下变得酥脆,配上刘掌柜特制蘸料,咸香可口。若是此时再能温上一壶小酒,那真是此生足矣!

  “依小女子愚见,那些魔物可存于现世,大抵是秦非渺死而不甘,欲要再生。眼下已有四感拔除,只要将最后一感扼杀,便可斩草除根。”

  “传闻秦非渺早在三百年前便已身死神灭,如何又能复生?”

  闻言,凌若摇头。此问对她而言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能知晓方法,没准连自己也不用担心死后诸事。毕竟冥岛人只有一世,死就是彻底终结。想到这里,心底某种炽烈的欲望油然而生。

  “夫人诚然聪慧,只不过此事怕不只是杀戮这般简单。”

  这话从玉面阎罗罗肆至口中说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少女放下碗筷,凝神看向男子道,“走到今天,终于抓到那根若隐若现的线,可是即使握在手中仍觉不安,仿佛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忽略了。”

  “想到这里已是不可多得。”

  “听师侄的意思,想必是知晓更多细节?”凌若眉头一皱,过往的三百年向来敏感多思,加之先前有被罗肆至安排得团团转的经历,听闻此言难免会多想。

  见状,对方不得不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生怕再被丫头误解。

  “五感之余,另配五行。口舌土火、鼻金、耳水、眼木。”

  “那手之触觉配以哪一行?”

  “论五行,夫人才是行家。”从罗肆至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玩笑和假意谦让,反让凌若犯了愁。

  “只是略同皮毛,可别戴高帽。”

  “你俩别在那来回推脱,不如想想最后一感将会现身何处,咱们好去彻底消灭了他!”

  “此事倒是有一人可问,要去京城。”

  不用提及姓名,众人皆已知晓答案,紫阳真人玉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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