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个世界的人

　　杰奎琳把新做的绿色绸缎面具替我系上，拉着我兴致冲冲的走向一层。三位男士打扮焕然一新，人手一杯鸡尾酒，正在兴高采烈的聊天。

　　麦杰最先发现我们，他坐在轮椅上，脸上涨的通红，神采奕奕的看着二层，向我和杰奎琳打招呼。其他二人顺着他的眼光，通通看了过来，我注意到查理眼中的戾气也消了下去，他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

　　“你好啊，朱迪。你今晚看起来美极了。”科诺赞赏到。

　　“你应该看着你的女孩，”麦杰拿他受伤的那只脚踢向科诺，“不过，你真的很美。”

　　“谢谢。”我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

　　查理拿着酒杯到处乱瞟，时不时又看我几眼，一对上我的视线，他又迅速的转过去。有一位面生的年轻服务员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粉色的杜松子酒，他暧昧的指向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说道：“小姐，那位男士给您点的饮品。”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扬起酒杯向我打招呼，还没等我开口拒绝，麦杰就厉声对服务员说道：“对不起，她不喝陌生人的酒。”

　　拒绝一杯酒，立马来了下一杯。麦杰敌意的看着周遭，建议我们去户外看看。大堂里面没有发现他，我的思绪早已迫不及待的飘去了门外，于是立马同意了麦杰的提议。

　　初春的山上原本该有些凉意，但是户外处处装点着篝火把束，把空气中的湿冷一燃而尽，暖色的火焰将夜色渲染得犹如残昏，银色的月光盖满这座古堡，每个人像在梦境里移动。

　　我穿着长裙走得慢吞吞，除了麦杰的滑着轮椅陪在我身边，其他人早已兴致勃勃的融入了派对。没有人也好，我可以安静的寻找那位先生，但是喷池边，藤蔓架深处，大理石亭里…每个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找到不他的身影，今晚，他会不会不出现？

　　麦杰紧追在我身后，看到我失落的停下来，他问：“你在找谁呢？”

　　我走到麦杰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前行，不想让他看到我满脸的失落，我说：“没找什么，我就看看食物摆在哪儿？”

　　麦杰笑道：“看你这么失望，我还以为你在找..算了，食物我知道在哪儿，我给你指路。”

　　“好。”跟着麦杰的指挥，我们找到了就餐区。要说今晚有什么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那只能是这些珍馐美食，我正要去拿架子上最大的那块布朗尼时，麦杰小声的提醒我。

　　他说：“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麦杰滑着轮椅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活像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现在他告诉我，那些好奇的眼神是在看向我。我反驳道：“他们明明看的是你。”

　　觅完食，我们找到了失散的伙伴，一路下来还是没有看到他。派对上虽有很多生面孔，但是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外来者。少数的那几位气质非凡，面貌光彩夺目，行为举止像来自上个世纪的绅士和淑女，一定是常年住在这山上的人。而那些散散漫漫在到处转悠，没有固定圈子，穿得新潮奢华靓丽的都是客人。放在平时，我根本看不出这些外国人的区别，但是只要你在这儿呆上三天，就会发现希腊神话里的天神全都居住在这座山上。

　　管弦乐队的左侧，诺亚被一群女孩团团围住，他穿着得体简单，仍在人群中光芒万丈，不知道他在和女孩们说着什么笑话，大家都被他逗得掩嘴甜笑，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离开过他片刻。

　　杰奎琳一眼就发现了诺亚，她指着诺亚告诉我：“是他。”

　　杰奎琳痴痴的望着诺亚，说道：“那男孩长得太好看了。”

　　杰奎琳话还没落音，诺亚立马看到了我们，他丢下那群女孩，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站在女孩堆里的珍妮弗恶狠狠的看着我，我把手上的面具扬给她看以示感谢，珍妮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诺亚优雅的走近，停在我身边，他说：“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

　　跟着诺亚在一起就意味着失去了“人身自由”，不利于我的“偷窥计划”，我需要赶紧把他还给那群女孩。不过我身边的朋友们可不是这样想的，查理最激动，他凑去诺亚身边，压低嗓音恭敬的说：“您好，诺亚先生。”

　　查理的黑色的脸蛋上透出红晕，诺亚礼貌的和他握手后，他开心的像个小孩，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眼神跟着诺亚打转。

　　诺亚转向杰奎琳说：“我是诺亚，很抱歉上次没能跟您介绍自己。”

　　诺亚握住杰奎琳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一下，他的眼神里的小漩涡把杰奎琳迷的头晕目眩，杰奎琳害羞的把另一手捂在心脏前，像是要抑制住它的跳动，杰奎琳柔声细语的说：“您好，诺亚先生，我是杰奎琳。你是来找我们的朱迪的，对吗？”

　　杰奎琳朝我使了一个眼神，诺亚顺着她的话，笑着说道：“是的，我能借用她一段时间吗？”

　　杰奎琳说：“当然，多久都可以。”

　　诺亚这才看向我，他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跟着诺亚也许还能打听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我说：“好的，那走吧。”

　　我们经过演奏的乐队，穿过舞池中央，但凡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姑娘们都被诺亚迷得神魂颠倒，她们忘了自己的舞伴，停下了舞动的节拍。

　　穿过人群的静谧处，铺着一条黑色碎石的羊肠小道，小道的尽头通向后院的那片荆棘密布的树林。漆黑的森林入口处，立着一块破旧的标牌，上面用血红色的颜料写着巨大的“生人勿进”，为了震慑旅客，标牌的底下还摆着一堆骷髅头。

　　“你害怕吗？”诺亚冷不丁的问道，他的嘴角带着坏笑。

　　“你是说那堆假人骨头吗？”

　　“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因为不可能是真的。”我小心翼翼的反驳，月光底下的那颗骷髅头，眼洞里好像透着探究的光芒，阴森森的盯着我。

　　诺亚大笑起来，打破了周遭的恐惧，他愉快的说道：“吓你的，当然是假的。罗素还说你的胆子大，我看，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是去那儿吧，胆小鬼。”

　　诺亚带着我远离那片漆黑的丛林，可我总觉得黑暗处有什么在盯着我看，看来，那堆白骨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一路上，我不停在人群中搜寻，甚至忽略了诺亚就在我的身边，时时忘了搭他的话。走到绿色帷幔亭子的时候，诺亚停了下来，大提琴乐手正在演奏，诺亚伸出他的手，对我说：“朱迪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能和你共舞一曲。”

　　“抱歉，诺亚先生，我不会跳舞。”我尴尬的提着裙子，能穿成这样走路就已经是个挑战了。

　　诺亚看到我穿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稳，于是放弃了邀请我跳舞。我们坐在亭子里，这儿是个较高处，能更好的看清人群。我没在那里看到我想找的人，倒是看到了不少的女孩想给诺亚暗送秋波。诺亚漫不经心的转着酒杯，好奇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看什么。

　　被诺亚盯得无比心虚，我只好揶揄道：“你还想跳舞吗？”

　　诺亚乐道：“你确定你可以吗？”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她们，”我看向那些正在偷瞄诺亚的女孩们，诺亚顺着我的视线也瞟了过去，女孩们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有几个鼓足了勇气正要往这儿来。

　　“你可真是个损友。”诺亚微愠，我没想到诺亚会生气，也实在找不到他会生气的理由，只好默不作声。

　　诺亚率先打破沉默，他问：“你今晚一直在找他吗？”

　　“谁？”我心虚的问道。

　　诺亚浅浅一笑，他说：“你知道我在说谁，不是吗？”

　　诺亚知道他，我忘了女生该有的矜持，迫不及待的问道：“今晚他会来吗？”

　　诺亚没有答复我的话，一个女孩来到诺亚身边，她揪住自己的裙角，害羞看着地面，小心的邀请诺亚：“能和你跳支舞吗？”

　　诺亚冷冰冰的说：“不能。”

　　女孩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涨红了脸蛋逃离现场。我说：“你这样伤透了别人的心。”

　　诺亚直盯着我说：“我只是让她早点看清现实，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看着诺亚，他这话是想告诉我，“你说的对。”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我的痴心妄想被人看穿，诺亚的话像一盆冰水，帮我回到现实，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反驳，我坐在原地像个被人识破心思的傻子。

　　诺亚软声告诉我：“那边要大合照了，你过去吧。”

　　哪有人要合照？诺亚只是想支使开我，我呆在这儿也是自讨没趣，我起身离开，诺亚叫住了我，他说：“对不起，我也是为你好。”

　　我尴尬的看着诺亚，点了个头后急匆匆的回到人群。舞池里果然有人撺掇着要合照，杰奎琳一把抓住我，带我回到现实。我站在人群中，看向左右两边，全是酒店的客人。那群高贵耀眼的人全部在场外，不参与我们的合照，果然，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快门按下那瞬间，我看着远处的那个亭子，诺亚碰上我的眼神，只是疏离的对我微笑，而我的面具还遗落在刚才的那个座位上。

　　大合照结束后，人们纷纷转向图书馆的那座角楼，我随着大家的步伐，没有灵魂的移动，脑袋里全是诺亚对我的忠告，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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