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今天的集会一上来就是黑魔王的个人演讲,耗费整整一年时间,他和狼人终于谈拢了。芬里尔·格雷伯克带着他的狼崽子们在长桌边落座,周围的巫师们纷纷退让,挪去更远的位子。雷古勒斯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以前她并不经常参与集会,但如果你让黑魔王记住了你的名字和脸,再不出席就成了公然无礼。坐在她对面的是列奥西,他拿怀疑的眼光审视她,好像在说我不知道你是凭耍什么手段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不过我会彻查到底。
“曾经世界一度充满奇迹,现在全被贪婪无能的麻瓜所占据。我们的前人选择了顺从,在世人眼中销声匿迹,任由低劣生物像跳蚤一样寄生在我们身上,让我们驮着他们前进。吸血鬼、狼人、血统纯正的巫师,我亲爱的盟友们……终日躲藏的生活使我们之间居然开始相互提防,我们不该继续销声匿迹,而是得聚力合作,剜去那些侵害我们的烂疮——”
雷古勒斯放空思绪,任他的话语变成单调的,像是拿远了的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模糊声音。这也没什么效果,将这种未被发现的背叛坚持满两三分钟,她就被焦灼感折磨得受不了了,放弃了实验,恰巧听到黑魔王说:“……没人自愿?”
“主人……”贝拉才开口,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诺特家有家养小精灵,雷古勒斯一定很乐意献给主人。”卢修斯那种拖长且气声很重的腔调令他无论说什么都好似不可告人的悄悄话。
“是这样吗,雷古勒斯?”黑魔王蜡烛融化般五官模糊的面孔上,唯有一双血红色眼睛清晰无比,“你愿意吗?”
她能够感受到黑魔王的目光落在身上的重量,第一反应却是去看卢修斯。表姐夫仍在自得地笑着,仿佛他刚刚帮了她个大忙似的,假如面前有酒,雷古勒斯毫不怀疑他会冲自己举杯致意。这就是她的家人和朋友,率先把她推出去试探风险背后有没有好处可图。我愿意吗?这类情形事先也曾发生过一次——“你愿意接受这个男人作为你的丈夫吗?”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们下地狱去吧。她诅咒他们所有人,然而喉咙迸出一种被勒住的响声,不是说话也不是同意。白痴,你已经错了太久,回不去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只能继续错下去。于是雷古勒斯弯弯嘴角,说:“愿意。”
问题是选谁送去给黑魔王呢?她从小就是克利切照顾大的,可是莉奇也一向尽职尽责啊。雷古勒斯没有困扰太久,克利切瞧出了她有心事,问她怎么了。她将原委说来给他听后,小精灵告诉她他愿意去。
“当真?虽然我不知道黑魔王要你做什么,你将要面临的可能是非常危险的事。”
“克利切去面对危险好过让小姐去面对。”恐惧使克利切的声音变得粗浊了许多,但他还是为她强撑勇气,作出一副挺胸抬头的骄傲模样。“让莉奇去擦盘子拖地好了,世代为布莱克家服务的小精灵是不会坐视主人烦恼的。”
“那就把这当做荣耀,克利切。没错,荣耀……布莱克家和你自身的荣耀。”临行前雷古勒斯对小精灵说,其实也是企图说服自己,却发觉这些话苍白无力。她弯腰吻了吻小精灵光秃秃的脑门,祝他好运。“我在家等你回来。一定要平安回家,好吗?”
克利切答应说好的。
“你让它睡我的床?!”丈夫很气愤。
“我们的床。”雷古勒斯纠正他,“他需要好好休息。”她把自己的手指穿过小精灵的手指紧紧握拢,希望这样做能多少给克利切一点安慰。克利切喝过安眠药剂依旧睡得不安稳,呼吸宛如口哨,皮肤出汗粘腻,散发出与父亲类似的病人气味。
昆廷沉着脸,满脸不高兴,那是过去斯莱特林男级长的神情。“主人得给仆从熬药就够稀奇的了,而主人把床让给仆从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只今天一晚,行吗?他受了不少苦。在黑魔王那里是一次,之后由于我的摄神取念术又遭了一回。”雷古勒斯不再看躺在那儿的小精灵,害怕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哭有什么用?主观记忆具有不可信之处,尤其是受害者的创伤性记忆,在大脑中有很大概率被扭曲,或是出于自我保护而被遗忘,她在书上读到过。克利切讲了在岩洞中发生的事情后出于种种考量,她不得不马上这么这么做。在求饶哭泣的记忆中间,她看见黑魔王把一个挂坠盒丢进石盆。“黑魔王拿他试药——我亲手制作的药水!然后就把他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你做的那个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毒药,限制施法的后遗症也属于短期的。”丈夫冷静地说,“克利切会没事的。”
噢,黑魔王布下的机关当然不可能只有她的药水。这个男人多么聪明,就有多么的狠毒。服用灼心石的人总是感到极度干渴,雷古勒斯没想到这样无足轻重的附加药效可以被黑魔王利用——唯一能饮用的湖水,湖水下密密麻麻的死人手,是阴尸。这些没必要告诉丈夫,哪怕说了他依然不会明白,因为小精灵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但是他那时候很痛苦!他喊我的名字,祈求我救救他,我却不在他身边……”
接下来这几日克利切的状况逐渐好转,雷古勒斯把他安置在书房里方便照看。她不愿意睡觉,更惧怕做梦,一心想着从克利切记忆里见到的那个挂坠盒,发现自己无法摆脱疑虑。与此同时她醉得前所未有,并且在心底深处知道很可能是自己故意搞成这样。一杯刚喝完立刻斟满,仿佛靠这种尽快透支生命的方式就能弥补把小精灵送去受难的劣行。连昆廷也在晚餐时分注意到了。“行了,你不该再喝了。”他的手横过桌子紧紧握住她的。
雷古勒斯没理他,使劲抽出手出来。酒为此弄撒了大半,在地毯上留下污渍。“少来管我。”她把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
“我只是想关心你。”
“把你的关心留给工作。”雷古勒斯说,然后为此笑出了声,“至少你每天制作的药水是用来救人的,虽然救的尽是群早该死的家伙……我的呢?我的药被拿去毒害自己的家养小精灵。”
他仍在替她开脱。“并非是你主动提出要献出克利切,而且你事先也不清楚黑魔王要它干什么。”
“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受点,真的没必要。当食死徒本身就是个笑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黑魔王想依靠恐惧征服巫师和麻瓜,那么留给他统治的只会是一片灰烬。起初会有人屈从——谁不想活呢?何况要维持纯血巫师奢侈的生活就意味着不能抛弃可贵的劳动力,毕竟先有下等人才能有上等人嘛。你瞧,人们起初或许会上贡一批年轻男女作为奴隶以换取表面上和平,三十年前麻瓜的犭尤太委员会便是这么想的,他们交出一部分人充当劳工,希望这么做能保全集体。这压根不是谈判啊,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好在他们最终得救了——嗯,只有活下来的人得救,在那之前死了就没办法了。你懂为什么那个画画的德国佬输了吗?他把自己变成了全世界的敌人!黑魔王要怎么和整个世界作对?我不相信有哪个巫师能这样强大。”梅林保佑,她实在是醉得一塌糊涂了,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就算他可以做到把反对自己的人杀光好了,你认为还剩多少人愿意为他种庄稼?魔法可不能凭空变出食物。食死徒付出所有最后换来的大概只是一个下地种田体验生活的机会。”
“好了,好了。你喝多了,我陪你回卧室。你需要休息。”昆廷犹豫地说,脸上又露出那种过分谨慎的表情,像一个精神科医生正在诊断她的病情。
“扌喿他的休息!你听听我们侍奉的这位巫师难道不可笑吗?一个英国人却给自己起法语名字,voldemort,词尾的t不发音,voldemort……法国的巫师想必在看到国际新闻板块后已经笑死了——别这么紧张呀,亲爱的,伏地魔大人又没藏在我们的厨房锅炉下面。vol在法语里是什么意思来着?”雷古勒斯想转动大脑,可是她的血液里充满了太多酒精。“盗窃吗?”
“是飞行,”丈夫说,“飞离死亡。”
飞离死亡,长生不老。有人传说黑魔王找到了不死的秘密,他们说他早已不再是人了,也就不可能死去……藏起来的挂坠盒,不能让任何人拿到……如果那个挂坠盒就是他的长生之道,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和生命同等重要,可能更甚。紧接着某个念头一闪而过,落雷般击中了她。“魂器。”她听见自己以一种细微而迷惘的语调说。
“什么魂器?”昆廷不明白。
“是魂器。挂坠盒里装着黑魔王的灵魂!”雷古勒斯猛地站起身,打翻了空杯子。她看它在织锦画地毯上打滚,神经质地在桌子边来回踱步。“他切割了自己的灵魂,只要魂器不被找到他就永远不可能死,无法被打败……”接下来雷古勒斯跟丈夫说了许多,解释魂器的制法和用途,脸色和声音一并清醒过来。
“那又怎么样?这问题轮不到我们来解决。”丈夫拾起水晶杯,对着吊灯举起检查是否因为方才那下摔出了裂痕,“凤凰社没可能赢了,这是好事啊。我们总算不是在白费功夫。”
凤凰社会输,他们将输得一败涂地。这事雷古勒斯从前没想过,如今显得格外真切,仿佛已成为既定的事实。哪怕是在食死徒中大多数人服务黑魔王也只是为了金子、活命和有人仰仗。人们不爱伏地魔,他们只会爱邓布利多那样的领袖,政治的关键最终还是民众的意愿呀,没有民众上位者又能统治什么……但黑魔王会在意人们怎么想吗?绝不可能。何况如今他长生不死,俗世的规便更加形同粪土,这个男人不择手段,他必将用暴力迫使人们屈服于自己。
——不是邓布利多的人的人全部死光,便是食死徒统统下狱。表姐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刺痛了雷古勒斯。凤凰社的人都会死,等他们死光了,她又能怎么活?老校长、她的哥哥、麦格教授、卢平,若是这些比她值得的人死了,只有她活着……
一直以来她努力做个懂事听话的乖女孩。她嫁了人,被打上烙印,忍受列奥西的羞辱,献出小精灵,任由他们索取榨干,但是他们这次别想如愿以偿。绝不、绝不。
此刻雷古勒斯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这辈子她还从未如此确信过某件事,可那滋味苦涩得连甜酒也无法将其冲淡。
https://www.lvscwx.cc/books/81221/81221789/2742559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cwx.cc。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c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