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她做诺特家女主人的第一天,家养小精灵莉奇拿来她的前任要她穿的衣服。
深粉色的裙子是绸缎的,袖子部分则由纱制成,轻薄通透。领口开得很大,或许是丈夫的母亲用来羞辱她作风不正、类同酒吧舞女的一种暗示(“梅林在上,我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样的女孩才会在成年之前弄丢自己的贞节啊?”),毕竟腰封处使用的纹样是老诺特夫人中意的风格,大片大片细小珍珠绣成蒲公英的花朵——七月里她老是同沃尔布加抱怨雷古勒斯穿得太朴素,不够有气度。雷古勒斯反倒纳闷,这个女人凭什么认为靠衣服上加些小花小鸟的图案就能给人增添气度?
穿戴整齐后,莉奇踮脚为她套上一个镀金臂环,盖住狰狞的黑魔标记。待到秋分就没有佩戴这种玩意儿的必要了,一件长袖将解决问题。
他们来到客厅,看见列奥西坐在正中间的主位,昆廷的父母在他右手侧——爸爸妈妈昨夜已经返回格里莫广场12号了。如果说婚礼上他笑意盈盈的面孔叫她对他忘掉了他们之间的过节抱有侥幸的话,很快雷古勒斯知道此人没忘。无论是她在斯拉格霍恩的派对上让他落了面子,还是回绝他求爱的事,列奥西一律记得真切。不仅如此,他以行动告诉她:罗齐尔有债必偿。
“早上好,听点好消息吗?坐啊,坐。”他说着,站起身将左手边的椅子拉开,候在那里等待她落座,这下雷古勒斯不得不坐在那儿了。她的丈夫,十七岁的家主大人挑了个靠近父母的位置,坐到了长桌末尾。“有个规矩你们可能不清楚,新加入的成员按惯例要跟着有经验的前辈行动一段时间。昨天我抓住机会向黑魔王毛遂自荐,所以你们的引路人就是我了。”
“是吗。”昆廷语气不确定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我刚才还在和姑父姑妈说呢。虽然只剩下半个月时间挺紧张,我宁愿尽快开展决斗技巧的训练,要知道邓布利多的那些应声虫是不会等你们度完蜜月的。”晨光把列奥西的头发和笑脸照耀得金光闪闪,他的眼睛却仍然像盛了两块化到一半的脏冰。“姑母告诉我地下室可以用来给雷古勒斯练习。”
昆廷被热茶呛了一下。“你不是留下来训练我的?”
“你是后勤人员,表弟。每天去我们的‘魔药大师’那里报道,专心帮他给毛毛虫榨汁就好。不过你的小妻子可是要和其他人一起出门办事的,你不希望她被凤凰社那群暴徒伤到吧?”
昆廷转向他的父母。“这么说来你们把所有事情决定好了,甚至没打算先过问一下我的意见?”他问。两位长辈低头看餐盘上的面包,仿佛面包上突然钻出了不可饶恕的蛆似的。雷古勒斯一早知道这两人没法指望,老诺特是那种你感觉得到他试图营造出冷静慈爱的父亲形象的老家伙,永远笑容可掬,脸上挂着至少三磅肉,说的尽是颠来倒去的车轱辘废话。他的夫人瘦得整个人紧巴巴的,容易使人联想到皱缩的核桃。她的妆容像是不耐烦地胡乱涂抹上去的,粉底厚重,口脂艳丽;由于时常绷紧肩膀跟下巴处的肌肉,晃荡在那把骨头架子上的衣服显得异常动感,看着好像半刻也闲不下来。她在雷古勒斯面前趾高气昂——自打知道儿媳的身子并非如白璧无瑕,夫人立刻认定这场婚事是笔赔钱买卖——此刻在外甥面前却低声下气得像只鹌鹑,只一味附和列奥西,在他发话时不断点头称是。
雷古勒斯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的忍让。列奥西·罗齐尔学生时期就加入了食死徒,比他们有资历得多,况且据卢修斯所说他还算得黑魔王器重。列奥西是因为什么缘故被院长邀请加入俱乐部的?对了,斯拉格霍恩曾经夸过他的恶作剧咒语使得利落,这么说来他很大可能也用得好黑魔法。
列奥西身子向后靠,眯上了眼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一不顺心便朝爸爸妈妈撒脾气。如今你要牢牢记在心里,我不止是你的表哥,更是你们的直属上级,事关组织的事情上你得听我的。”
“我跟你去地下室。”雷古勒斯放下手里的茶匙,反正她是一点胃口也没了,“容我先去换上方便活动的衣裳。”
“何苦这么麻烦呢?”他的视线在她胸前流连片刻,“我看这件就挺好。”
列奥西逼她在老鼠身上练习不赦咒,他说这是成为食死徒后的必修课。雷古勒斯不肯举起魔杖,他便推搡她。“难道你打算给予敌人仁慈吗?仁慈就是垃圾。我一个个给你演示过了,现在用给我看,首先是钻心咒。”
接下来是教授对战技巧。“我会小心不让你给弄破相的——我喜欢你漂漂亮亮。”开始前他说。列奥西的咒语确实统统避开了她的脸,然而当她终于成功反击,用切割咒击中他的大腿时,他发狠给了她一耳光,将雷古勒斯的嘴唇打破了。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上,遍布全身上下的伤口渗出的血量加起来多得足够让任何人意识昏沉、视线模糊。眼前男人的意图已然非常明显:他没想教导她决斗,只是借此以正当理由报复她。
“这就受不了了?”列奥西发出残忍的大笑,“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你多少有些能耐呢。”
笑啊,接着笑,千万别停下来。雷古勒斯抬起手背去抹嘴角的血。笑个够,然后放过她吧。
“你该跪在地上亲吻我的鞋子感谢我,我在帮你净化掉你身上流着的肮脏的血——你听说了吗?你那个叛徒哥哥投靠了邓布利多,他肯定是觉得有邓布利多的庇护能帮自己逃过我们的审判吧。但是这都无所谓,等解决掉拦路的小麻烦,我就亲自去把你哥哥的脑袋取来,好让你和他吻别。”
这种家伙才没本事干掉西里斯。明知保持沉默才是聪明的举措,雷古勒斯怎么也忍不住。“你是个得势的小人,仅此而已。”她开口,声音嘶哑,“给你把刀子丢到竞技场里,你连斗牛的头都砍不下来,反而会吓得尿裤子。”
“说得不错,牙尖嘴利的小妞,但你也只是匹有张值钱面孔的母马,生来给男人骑。”他拽住她的头发往上扯,“你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就地将你办了?昆廷不可能替你出头。我当着他的面把那只小畜生按在水里溺毙,他也没在父母面前放一个屁,还和他们解释可怜的胡须小姐是在露台玩耍时失足摔进喷泉的。”
雷古勒斯被迫仰面看着他。她唇角牵出短促的冷笑,然后朝他啐了一口,唾沫混合鲜血沿着金发缓缓滴落。“有种就来吧。不过我奉劝你今后睁着眼睛睡觉,因为但凡逮到半点机会我就会拿剃刀阉了你。”
列奥西的脸顿时惨白得像牛奶一般,他终于肯放过她。“明天同一时间来这里,你有大把东西要学。”是他有大把手段要折磨她吧。
她几乎是半爬半扶才走回去的。昆廷帮她褪掉裙服,蘸着温水擦拭身体,反复嘟囔着毫无意义的安慰话语。“太好了,不是黑魔法,我准备的药能治好。”仔细检查过伤口后他松了一大口气,“睡一觉吧,睡醒了你会发现身上一丝红痕也没有,只是场噩梦罢了。”
不。你这个鹅脑袋,少把我当白痴哄。雷古勒斯想说,可是她实在精疲力尽,就着他的手喝掉一剂缓和剂,接着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吃着早饭享受片刻安宁,同时思索将训练蒙混过去的方法——纯粹是无用功。然后雷古勒斯迈向地下室。她进去的时候,列奥西和耗子们都在那儿准备好了。
“钻心咒,用给我看。”
列奥西铁了心要证明他具备杀生的胆量。他从黑魔王那儿接下一个拷问情报的任务,把拷问对象绑到诺特家召集所有人观看。昆廷的父母率先借口身体不适返回了楼上。
“亲爱的,你能帮我个忙去厨房查看下莉奇吗?”丈夫说,“她总是不小心把炖菜熬过头。”
“她哪儿也不许去。”
“你不希望雷古勒斯把你要的晚餐提前准备好么?”昆廷问,“我以为奔波了一天你该饿了。”
“不,我要她留在这里。”列奥西提高嗓门。
昆廷又试了一次。“脏活儿让我们男人来做不就好了。再说像你这样的黑魔法好手什么情报问不出来?雷古勒斯只会碍手碍脚。”
“那这次她在旁边好好看着就行了。”
单凭一种她没听说过的叫“神锋无影”的咒语,不消片刻凤凰社的巫师被凌迟成了血人。丈夫伸出手来握住她的,雷古勒斯硬是抽出胳膊来跨开一步。谁知昆廷跟了上来,又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要移开视线,列奥西会发现的。”他说这话时嘴唇几乎没动。
于是她站得笔直,与一根石柱没什么两样。别哭,雷古勒斯告诉自己,也别回避,至此所有有关靠食死徒重振布莱克家之类的崇高愿望在她心中彻底泯灭了。雷古勒斯甚至懒得去想爸爸妈妈会不会因此失望,她听他们的话乖乖嫁了过来,而这就是自己得到的回报——难道有生之年她都得迎合这个……这个怪物吗?
次日清晨花园里响起嘶声力竭的尖叫,来自习惯在餐前先散步的老诺特夫人。巡视完月季丛和橘子树,她一扭头,迎面撞见刑讯完毕后被外甥挂在铁铸门栏上喂乌鸦的男尸。当天中午夫妻俩匆忙整理好行李,向儿子表示岁数大了,要搬去瑞士的度假别墅颐养天年。那儿的气候更好——这是明面上的说辞,傻瓜也看得出他们是被食死徒的行径吓破胆了。想必大多数老派纯血主义者和他们一样,只敢奚落奚落血统叛徒和麻瓜出身的巫师,真正要他们去杀人,去实践他们时常挂在嘴上的种族清理,这帮子人根本下不去手,连目睹结果也承受不了,不惜将儿子抛下仍要远离这一切。换作爸爸妈妈是否会带上她一起逃走?雷古勒斯觉得自己隐约知道答案,无法让她心情愉快的答案。
他们离去后列奥西行事越发乖张,俨然把诺特大宅当作自己为所欲为的地盘。一位混血出身的记者被他‘邀请’前来‘做客’,列奥西告诉他把活儿干好就能得到宽待。男记者写了篇漂亮的文章,赞扬黑魔王和他所倡导的观念。完工之后列奥西给他一个索命咒。的确,他守住了自己的诺言,因为他没在杀死记者之前拿他用钻心剜骨取乐上一天半载。
还有这天,他兴冲冲拉她去地下室,要给雷古勒斯看他在一场恶战中捕获的凤凰社成员,像个拿到新玩具迫不及待要炫耀的孩子。“来瞧瞧我们的战俘,”列奥西将破布从手脚皆被捆住的男人头上拽掉时,她压根没认出来那张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面孔。“从前他在学校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啊,格兰芬多的级长大人……”
妙。雷古勒斯·诺特心想。真是妙极了,就算是在最老套的爱情故事里也找不到比这更刻奇的桥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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