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姜承无奈，整理了表情和心情，顿足转身：“呦，是张大人和李大人啊。”
吏部尚书张广林在满朝文武间是出了名的善于左右逢源，笼络人心。
“姜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若是姜大人遇到什么难处，可记得与我们说啊。都是同僚，姜大人家里的事，我与李大人能帮上忙的一定会竭尽全力。”
“对，张大人说得对。”李源讷讷地说道。
姜承心里暗想。记得这个李源，出身于潮州李氏望族。本人据说没什么明显的才干，但因是李家长子长孙，李家硬是托人给李源在朝廷谋了个闲差。
李源好打发，他身后的李家可不好打发。
而且今天这个形势，恐怕李家没少向张广林示好，让其照顾自家的长子长孙。
想都不用想，张李二人都是为了打探太子选妃消息来的。可就冲他们大兴太子的心性儿，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我家并无事。要是没什么事儿……”姜承的话说了一半儿。
身后，逐渐有官员不断追上他们所在的位置。姜承越发觉得事情难办，人越多，嘴越杂。
“去年你们就来问我太子的喜好。结果呢？”
巧舌如张广林，听闻这句话都变得语塞。
姜承见状，及时抽身：“内子还在等我，各位好自为之。”
姜承就这样留下一句话便走了，李源瞧着张广林的脸色，担忧地问：“张，张伯父，姜相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张广林蹙眉说道：“皇上器重姜相不是一两天了。两人朝上是君臣，私下是挚交。姜相的夫人，就是皇后娘娘闺阁时最好的朋友。闲来无事，皇后娘娘总邀请姜相夫人进宫喝茶听戏。所以，去年皇上要给太子选妃，不知道有多少朝廷大臣托姜相询问太子喜好。”
张广林叹息一声：“姜相那人正直的很。但是估计耐不住太多人磨，就委托姜夫人进宫问皇后。皇后娘娘其实也不知道太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吧，不然太子及至弱冠都没有太子妃，前所未闻。可姜夫人去问，皇后碍于颜面和交情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便告诉姜夫人，太子向来孩子心性儿，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太子最近喜欢茉莉花，在寝宫摆了几十盆。”
李源挠挠头：“可是太子殿下至今也没有太子妃啊，去年没有选出来吗？”
“没选出来？”张广林翻了个白眼，“贤侄，你以为满朝文武都是摆设吗？那可是太子妃，以后弄不好要做皇后的！谁家不是把女儿教的恨不得无所不能然后送进宫来？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过人之处。”
李源纳闷儿了，又问：“那为何？”
张广林语重心长地说道：“那是因为咱们的太子殿下，借茉莉之题大肆发挥，搅和到最后无人参选，自然就选不出来。”
“竟无人参选？”李源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太子殿下怎么做到的？”
张广林比出两根手指头，神秘地说出两个字：“捧杀。”
“捧杀？”李源不太懂。
张广林似乎无意详细说明，只是告诫说：“回去告诉你们李家的长辈，这次选妃不要抱太大希望，重蹈去年的覆辙。不过也不一定啊。”
“什么不一定？”
张广林摸着下巴，边回想边说：“以前太子选妃，都是以皇帝或皇后之名给太子选妃，这次皇上说的是太子要选妃。难不成太子开窍了？”
“是这样吗？我都没注意。”李源摸不着头脑：“那我回家，到底怎么跟家里人说啊。上了朝还说不明白事儿，家里人会笑话我的。”
“就告诉他们，中规中矩，见机行事吧。”
“好，谢伯父指点。”
眨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皎月还在天上播撒清辉，蒙蒙亮的天，一个月白衫潇洒少年带着一路的风尘策马进宫面圣。
“臣两江监察特使苏明乔奉命回京述职。”
皇帝满脸都是满意的笑：“明乔，这次的事情办的漂亮。起来，快起来。”
“谢皇上。”苏明乔英朗挺拔，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连皇帝瞧着他都有艳羡。
“好！好，好！”皇帝三声好让苏明乔有些惭愧。
“回禀皇上。明乔此行虽查清两江水患迟迟难平的缘由，但我与工部的几位大人都认为，通河改渠一事迫在眉睫。即便没有官吏欺上瞒下，贪污专银，渎职怠政，两江一带连年多雨，主干河道多处淤滞。不下雨，庄稼怕旱。可一下雨，种什么什么被淹。两江沿岸百姓苦于此事久矣，怕是不能再等了。”
皇帝深深叹息：“昔有逆臣身负盛名，定居于两江都府。一曲《清江赋》传遍整个大兴，一时风头无两。那逆臣爱吃清江里的鱼，清江里的鱼就跟着变成抢手的吃食。短时间内居然洛阳纸贵，引得无数百姓到清江边上定居捕鱼。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到昔日富民的水倒变成了如今的祸。”
皇帝口中的逆臣是谁，苏明乔非常清楚。但是这话皇帝敢说，苏明乔却不敢言语一句。
好在，内侍忽然来报，说皇后娘娘求见，算是无形中解了苏明乔的围。
皇后历来简朴端庄，许是因为什么事儿思虑过多，即便化了淡妆，依然能从她脸上瞧出些憔悴的痕迹。
皇后照常对皇帝施了礼，转过身来，面对苏明乔的态度总要比看到其他世家子弟热络些：“明乔回来了。前日皇上还同我讲，明乔不在，能说话的人都少了一个。回来好，回来就好。”
苏明乔躬身一礼，并未因皇后的话有半点骄傲。
“谢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厚爱，臣必继续全力以赴，替皇上与皇后娘娘分忧解难。”
苏明乔的为人处世，心胸气度，皇上怎么看怎么欣赏。皇后在场，也未避讳：“少初若有你一半稳重，朕与皇后都能多睡几年安稳觉。”
苏明乔朗声说道：“太子殿下聪慧过人，远非明乔所能及。明乔看来，皇上您对太子殿下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苏明乔看了看皇后，想来她这个时辰来御书房必有要事，便择机说道：“明乔回京后尚未见过父母。如若皇上您暂无事务交给明乔，明乔可否先回家看看。”
皇上一口答应，皇后却有些为难地阻拦了苏明乔。
“明乔先留步。我这有件事，很想听听明乔的建议。”
皇后拿出两份长长的名单，一份交付给皇帝，皇后原本给自己准备的那份儿递给了苏明乔。
“说起来有些惭愧。少初是我一手养大的，聪慧有余，然定性不足。二十一岁的年纪，居然连个侍妾都不曾有过。次次选妃，次次被他搅黄。不瞒你说，以前我与皇上总想给少初找个厉害的太子妃，磨磨他的性子。现在，唉……我这个做母亲的现在只想找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能忍着他，让着他些。不然一国太子，这个年岁尚无子嗣。我与皇上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啊。”
苏明乔有些为难：“皇上，皇后娘娘。太子选妃，是国事也是家事。若说是国事，那涉及甚广，明乔不敢妄言。若说是家事，常言道便是那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明乔呢？”
皇后知道苏明乔有顾虑，她见皇帝对她求助于苏明乔之事尚无意见，便直说了：“明乔，让你看名单并不是想为难你。说起来，未出阁的官家女中，德才兼备者难以计数。可毕竟是少初要相守一生的正妃，我与皇上都希望能帮他选个他喜欢的，合得来的。你与少初年纪相仿，你又是我与皇上欣赏信赖之人，所以赶上你在，才想让你帮着看看，如若是你，你会更欣赏什么样的。”
哪知苏明乔听完这段话居然“扑通”跪下去：“皇上，皇后娘娘，明乔乃皇上的臣子，万万不敢做此等僭越之事。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再说姻缘这事儿强求不得。明乔怎敢以臣子身份无端揣测太子殿下的喜好？”
皇上见状，和皇后一起将苏明乔扶起来。
“明乔切莫多想。”皇帝认真说道，“昔年你祖父母忠心护卫律王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知为律王叔受过多少伤，交过多少次命。景和十七年，你祖父更是挡在乱臣贼子前面，救了朕皇祖一命。所以皇祖临终前和先帝，律王叔商量着留给苏家的那张诏书，先帝与朕都觉得于情于理，应当如此。朕对苏家，始终是信任的。”
皇后也连忙解释：“怪我。今日是少初选妃的日子，我一宿没睡好觉，怕少初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去年少初哄得参选的官家女们个个佩戴茉莉花，饮茉莉茶，薰茉莉香。太子妃还没选出来，官家女们接连不断的生病，被迫出宫。据说有的官家女自那次选妃以后，一嗅到茉莉花味儿就想吐。我也是没办法。刚才看见你，就想问问你们同辈孩子的想法，好让少初少折腾折腾。哪想到让明乔紧张了。”
得知事情原委，苏明乔压下危机感。他算了算日子：“太子殿下今日选妃？”
“就是今日。”皇帝把名册往桌案上一扔，“这册子昨天给太子送过去一份。你猜怎么着？太子看都没看，熄灯就睡了，睡得比哪天都早。哼！这么大的人，自己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
苏明乔思忖后，进言道：“万事总有因果。若太子殿下并非心性难定，明乔妄自猜想，或许太子殿下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苏明乔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帝与帝后面面相觑。
苏明乔走后，皇帝不无感慨地说：“这些年少初从不理会男女之事，朕恼他怒他毫无太子的自觉，并头疼于安抚进宫选秀的官家女和他们背后的官吏。可是朕作为他的父亲，居然从未想过，少初或许心里早有执念。”
皇后默了默：“这样说的话我这个做母亲的更是多有疏忽。不过，皇上，您不好奇少初心里的人是谁吗？”
皇帝思来想去，突然想通什么似的：“皇后，今年入宫的秀女中，有谁是年龄刚满，首次参选的。”
“是有一些。”皇后叫来大宫女，拿来一份生辰八字，脾气秉性都有记载的更为详细的单册。拿了笔，边找边标记。
才标了两个人，皇后吃惊地抬头：“皇上，难不成？”
皇帝略一合掌：“朕想应该就是这样。倘若少初早有心仪之人，如今又突然想选妃，恐怕他心中的那名女子到了嫁人的年龄了。”
皇后喜笑颜开：“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少初今日到底选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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