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第77章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样多, 都是穿得一身白,云秀和云佩坐在一块儿沉默无声。
过了许久,云佩才说:“你说呢?”她才体会到了皇权的深重,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 然而现在忽然发现, 原来这样的挣脱, 或许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秀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 咱们暂时不能让胤禛站到明面上,如今太子势大, 哪怕表面上看着弱势,可只要他在皇上心里有地位就行了。”康熙可是能活到六七十岁的人, 而且后期的他那么多疑,但凡是明面上出挑的那些阿哥们,大阿哥、太子最后的结局能好到哪里去?
大阿哥和太子,还有十阿哥,最后不都被圈禁了么?胤禛最后能登基成为雍正, 绝对有他苟着的原因。要是现在他就被拎到了台前,身后站着佟佳氏, 成了足鼎立的局面, 那么康熙不会把他当作眼中钉吗?还不如让大阿哥和太子互相咬呢。
云佩点头:“太子的地位很稳, 皇上现在把别人立出来,不过是想给太子找砺刀石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了小航子进来:“你去找四阿哥,跟他说……”
小航子慢慢记下,扭头去了前头和四阿哥把话说了。
胤禛这会儿是在偏殿里头休息,康熙虽然叫他跪在头一位,也不是让他一直都跪着的, 前头的官员和后头的嫔妃们都有休息的时间,只是地方不同。
跟他一道儿的自然还有胤祚和佟国维。
只是他和佟国维坐得不近不远,隔着四张位置,各自捧着一杯茶。
小航子从外头进来悄声说完了话,就站到了一边,胤禛若有所思。
他今年八岁了,在这个皇宫里生存了八年,也在上书房里呆了年,自然已经懂得了许多的是是非非,待人看物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渐渐明白了权势的斗争。
在上书房里,师傅们提问的第一个人永远都是太子,而不是大哥,平日里教授的东西也并不一样,教太子的是为君之道,而教他们的则是为臣之理。后来进来读书的阿哥们变多了,老九也进来了上书房,而太子已经正式开始了在文华殿出阁读书,而每一次太子到上书房,他们都要向太子跪拜行礼。
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却平白无故分出了尊卑上下,任谁来心里都会不平。
他自然也会,只是他不像大哥表现的那么明显,大哥从来都是露在面上,剩下几个弟弟看不出来心里头的想法,心思全都藏在心里,估摸着也和自己一样吧?
额娘刚刚叫太监给他带的话,明明白白把如今的局势说给了他听,要他自己选择,是和佟额娘的娘家亲近,还是保持在永和宫?
胤禛不是傻子,当然能听懂额娘这话的意思。
正沉思着,佟国维像是等不及一样地开了口:“四阿哥?”
胤禛回过神,朝佟国维笑笑:“佟大人。”
佟国维说:“娘娘去了,我们这些娘家人心里头也难受的很,更加无处排解忧郁,想必四阿哥和我们一样,往后若是有心,可以到佟家多来往。”
胤禛不动声色:“佟大人说笑了,皇额娘去了,宫里头每个阿哥都心里伤心,像佟大人说的,要是因为伤心就上门打扰了佟大人,岂不是罪过吗?”
佟国维笑开:“四阿哥和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您养在娘娘的名下,和娘娘有半子之情……”
胤禛歪了歪头:“是吗?可是八弟也养在皇额娘的名下了,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佟国维一时之间哽住了:“可皇上也没叫八阿哥跪在前头啊。”
胤禛就噢了一声:“原来佟大人也知道皇阿玛是只叫了我在前头跪着。”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招手叫在旁边吃点心的胤祚:“休息够了吗?要是休息够了,咱们就该往前头去了。”
刚刚说话的时候胤祚根本没有插嘴,等四哥说完话,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伸手去拉四哥的手:“够了。”
兄弟两个手牵着手往外头走去,从背后看过去,两个人的感情十分不错。
佟国维脸色晦暗。
胤禛拉着胤祚出了们才看见胤禩站在门口:“八弟怎么在这儿?你累了吗?快进去歇一会儿。”
胤禩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复杂,只是很快就平稳了心神:“对,我膝盖有些不舒服,准备进来坐一会儿。”
胤禛点点头:“叫你身边跟着的人给你揉揉膝盖,往后要跪的时候还多着呢。”
胤禩低着头应是。
等胤禛拉着胤祚走出视线以后,胤禩才回过神,恰好佟国维从屋里头走出,他连忙收拾起表情:“佟……”
话还没说完,佟国维就和他擦肩而过,就和没看到他似的。
胤禩一窒,腰背慢慢地弯了下去,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孝服,忽然嘲笑了一声。
云秀和云佩对前头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并不详细,听了小航子回来的剧情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和之前孝昭皇后的丧礼一样,孝懿皇后的棺椁也要在宫里头停灵一个月,外头的命妇们每天都要进来守灵跪灵,有些这会儿怀孕的,比如章佳氏,她才刚查出来两个月的身孕,得好好将养,以后当初云佩怀孕的时候一样,休息的时间多了一倍,一但有不舒服,就得送回去休息。
四妃轮流照看着,忙活了一个月以后终于歇了下来。
孝懿皇后的棺椁被送进了巩华城,紫禁城这场盛大的悲哀终于落了幕。
云秀的生活也渐渐回归了正轨,每天在上书房和永和宫、钦天监点一线,这些日子边境的书信依次送了回来,情况看起来还算不错,而上书房也多了一个小豆丁——胤祺。
他之前在皇太后的膝下长大,根本不懂满语汉话,明明和胤禛年纪只差一岁,胤禛都在上书房呆了四五年了,他还是没来上过课,最近宜妃的第二个儿子胤禟都岁了,明年就得打算起来了,康熙这才没办法,和皇太后商量着把胤祺送进了上书房。
他最开始的课程还不是和别人一样的,他得先学汉话,然后才能听得懂先生们在讲什么。
康熙眼一睁一闭,把他的位置塞到云秀这边来了。
胤祺还记得她:“姨姨好。”
云秀摸了摸他的脑袋:“胤祺乖。”
这两天师傅教胤祺的时候,她闲暇之余也学了一点蒙语,简单的问候还是能听懂的,两个人随意交谈了几句,云秀发现他学习的进度竟然也不算太慢。
两个人都在学语言,学习和休息的时间也就差不多,胤祺偷偷跟着云秀学语言的办法,就是把汉语、俄语、拉丁语种语言放在一起背,用汉语音标标好另外两种语言怎么读,最开始的时候可能发音会不太准确,但是可以先记住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等她熟练的记住以后,就可以纠正发音了。
六月份的时候,雅克萨的俄军坚持不住了,龟缩在城内不出,清军头一次把连珠火铳投入了战斗,无人敢直面这种□□的力量,不到个月,清军攻城,当时沙俄的领兵首领托尔布津在城外被连珠火铳一枪击中,直接坠马而亡,俄军当场惊骇,直呼不可思议。
后来两边拖拖拉拉打到了八月底,雅克萨那一块地方冬天来的早,要是再拖上一两个月,恐怕河里头就要结冰了,到时候行动不便,连兵马粮草都送不进来,恐怕会被沙俄反扑。仔细思考之后,当时领兵的萨布素终于决定彻底攻城了。
当时戴梓已经被无罪释放,一直留在火器营当中制造连珠火铳,累计制造出来了一百五十把,留了一百把在京城之中,剩下五十把被秘密送到了雅克萨,由萨布素的亲兵掌控,前一次击杀托尔布津震慑住了俄军以后就没再拿出来,如今终于在八月底被正式抬了出来。
整整五十把,几乎才在城下摆出来,俄军就崩溃投降了。
清兵大胜,沙俄派人出来投降。
夜里风冷,萨布素坐在火堆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把连珠火铳,连连感慨:“这东西可真好使,刚拿出来都没怎么用,那群沙俄头子就投降了。”
亲兵恭敬地说:“那可不么?皇上派了好些人秘密送过来的,威力大着呢,那天一木仓把托尔布津给打下来了,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萨布素爱不释手:“可惜等回京,这东西就得还回去了。”
亲兵左右看看,悄悄说:“要不……咱们偷偷留下一把?就说丢了?”
萨布素的脸在火光中照得分明:“放屁,这东西还能藏?敢藏一把,咱们的命都别想用了!”皇上能送五十把过来已经是开恩了,真要留下一把,皇上不怀疑他们想造反才怪。
亲兵心里头依然觉得有点不舍得,但想想也没有办法。
“沙俄投降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天际已经散出了光亮,亲兵望着家的方向,隐隐心动。
萨布素叹口气:“谁知道这些沙俄人会不会和前两年一样呢,真他娘的烦人……”
云秀也是在九月快中秋的时候才知道莫斯科那边派了人过来谈和。
康熙这回把云秀叫上了,不过没叫她出现在别人面前,而是让她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旁听谈判。
头一次的谈判并不算太顺利,沙俄想占据雅克萨,过来谈的也是将雅克萨以北的地方割让给沙俄,康熙怎么可能同意?直接拒绝了。
等俄使走后,康熙就把云秀叫了出来问:“怎么样,能听懂吗?”
云秀想了想,说:“能听懂大半,多的就不行了。”她总不能和康熙说,自己已经完全可以听得懂了吧,那他不得把自己当成妖孽了吗?才学了一年而已。
虽然那些人说的都不是那种很生僻的词句,能听得懂大半已经进度很快了。
康熙倒也没觉得失望,他本来就没指望云秀能替大清谈判——俄使也不可能会同意一个女人参与进谈判里,他只是怀疑那些传教士们可能会为了利益欺瞒他,如今朝廷上头能学得会俄语和拉丁文的人太少了,各有各的利益,万一他们被利益诱惑,欺瞒他,导致给沙俄让出利益怎么办?
他不敢信那些传教士,也不敢完全信朝堂上的那些大臣。
但是目前来说,他是相信云秀的。她能弄出来牛痘和水泥,本身就是为了大清的子民着想,更何况云秀自己的姐姐还在他的后宫之中,从平常的表现种看来,她也并不可能会偏向沙俄。尤其是之前在戴梓和南怀仁一案里,他能很彻底地看清楚,云秀更加偏向戴梓,而不是南怀仁。所以在本国和外邦的立场上,他愿意相信云秀,她比起朝廷上的大臣来说更加单纯,也更加容易掌控。
“你继续学,往后靠你的时候还多,这回沙俄派使臣前来,也是一个难得的可以面对面交流俄语的机会,你往后就和理藩院一道接触他们。”
云秀答应下来。
结果她去理藩院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胤禟。
胤禟今年岁了,一般来说他这会儿应该是在翊坤宫里的,结果云秀到的时候正看见他被胤祺拉着和理藩院一个小官说话。
她走过去才听见原来是宜妃宫里头得了个南洋的新鲜玩意儿,是一艘飘在水里的远渡船,胤禟看了特别喜欢,每天起床以后一定要自己的奶娘抱着自己去看那一艘船,结果,他前两天趁着宜妃不在的时候,自己搬了凳子爬上去,爬上去以后也不老实,伸手要拿那一艘小船,结果人小没有力气,连人带船摔了个大跟斗,脑袋摔破了皮,船也砸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宜妃这几天忙,还没有发现船砸坏了。
这不,胤禟知道自己犯错了,就跑来找亲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俩人打听了知道这艘船是理藩院进贡上来的,马不停蹄地就跑过来问理藩院还有没有了。
云秀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俩和官员扯皮。
胤祺汉话只学了一点点,胤禟更不用说了,他一个岁的孩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能懂什么?也就是理藩院那个小官不敢得罪他们俩,只能耐着性子听他们讲故事说要求。
听了半天,鸡同鸭讲,小官以为他们是想要真正的远渡船:“阿哥们可别为难奴才了,现在的船都是在外头造好了直接出海的,哪里能给阿哥们看?您要是想看船模,奴才这里倒是有。”
胤祺和胤禟都听不懂什么叫船模:“要船,船碎了。”
“没有船,大船都在外头。”
胤禟年纪小,脾气可不算小:“要!给我!”
折腾了半天,云秀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说:“他要的就是西洋来的自走船的船模,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有就给他拿一个来。”
小官如梦初醒,一溜烟就跑去找自走船的船模了,留下胤祺和胤禟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云秀。
胤祺:“姨姨好,姨姨过来忙的吗?”他在上书房里和云秀呆的时间久,自然知道她常在理藩院来往。
云秀点点头:“你们身边跟着的人呢?怎么就留了你们两个单独在外头?”
胤祺瞬间脸就红了,胤禟干了坏事,是他们怕被额娘看见,连宫女太监都不敢带出来。
胤禟没怎么见过云秀,不知道她是谁,他正等小官给自己送小船呢,听云秀说话就不耐烦:“哥,谁啊?”
一开口就有云秀才见宜妃的时候,她展示出来的那股嚣张的气焰了。
一听就知道是亲生的。
胤祺连忙说:“这是宫里头德额娘的妹妹,乐安县主,你四哥的亲姨妈,咱们也跟着一块儿叫。”
胤禟昂着头,哼了一声:“亲姨妈?只有一个。”
他说话跟豆子似的,一颗一颗的往外头蹦,云秀带过胤禛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亲姨妈只有郭贵人一个。
她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你们拿了船就赶紧回去,往后可不能不带人就出来了,宫里头的人杂也多,别叫谁冲撞了你们。”
胤祺红着脸应下来。
没一会儿,那个去找自走船的小官苦着脸回来了:“主子们,奴才去问过了,那自走船理藩院里头只有一个,还是传教士们带过来的,后来皇上赏给了宜妃娘娘,再多就没有了。”
胤禟别的话听不懂,没有还是能听懂的——以往在翊坤宫的时候,他问宫女太监们要东西,他们有时候就是这么和他说的。往往这个时候,他就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江米糕,也没法玩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了。
生活不易,胤禟叹气。
要是平常,没有就没有,反正额娘会给他找新的东西玩和吃,但是这会儿,是他把额娘的东西摔坏了,想找一个替代品,要是一直找不到,额娘说不定会骂他呢。
胤禟刚刚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没有了,可怜巴巴地问:“真的没有了吗?”
小官说没有了。
胤祺劝胤禟:“没有就算了,咱们回去找额娘,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错误,额娘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他一时着急,说的是蒙语,结果胤禟根本听不懂,一脸懵逼地看着哥哥。
胤祺又才慢慢和他翻译了一遍,翻译到不会的地方,就可怜巴巴地看云秀。
云秀:“……”让她用那一点儿可怜巴巴的蒙语给胤祺翻译,还真是为难她了,不过谁让平日里胤祺特别乖,也特别听话呢?她爱屋及乌,也就给胤禟翻译了一遍。
胤禟委屈巴巴,但是人家就是拿不出来东西,最后没办法,也只能默默地准备回去认错了。
云秀到底不太放心他们两个人独自回去——这几天沙俄来的使者被带着参观皇宫,在理藩院周围来往频繁,他们脾气又不算太好,别把这俩小孩儿给吓到了。
正好她这会儿没什么事,干脆把他们俩送回翊坤宫。
结果一路到了翊坤宫,胤祺把胤禟亲手交给了他的奶娘以后,自己就得回去慈宁宫了。
胤禟扶着门框,伸手去拽胤祺,眼睛通红:“哥,别走。”
胤祺摸了摸他的脑袋,朝他笑了笑。
云秀站在旁边看着,难免想到了胤禛和胤祚——之前他们两个也和胤禟胤祺一样,一个舍不得走,一个拼命挽留,能在永和宫门口拉拉扯扯半天才分开。如今孝懿皇后没了,胤禛终于回到了她们身边了,也就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可胤禟和胤祺还不一样,胤祺仍旧养在太后身边,估摸着以后也不会搬出慈宁宫的,可能真要等阿哥们年纪大了出宫建府的时候,他才能和胤禟常常见面吧?
兄弟俩在门口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分开,就被从里头出来的宜妃给发现了,她黑着脸:“你们俩搁那干什么呢?”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胤禟立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立正站好了:“额娘。”
宜妃一晃眼先看见了云秀,眼前一亮:“哟,稀客啊!快来,我昨儿叫人折腾出来了新吃的,快来尝尝。”
云秀哭笑不得,本来想推拒的,却被眼疾手快的胤禟给拉了进去:“姨姨进来吃东西!”
这不半个时辰之前还不肯叫她姨姨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肯叫了?
云秀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转移宜妃的注意力么?让她招待自己,自然也就忘了自走船的事儿了,再拖上两天,也就彻底忘了。
她权当做不知道,再看胤祺可怜哀求的表情,也就跟着进去了。
宜妃这段日子看着还真是丰润了不少,估摸着没少折腾好东西吃。
她叫人端上来的是一碗沙冰,按照南方那边的叫法叫沙冰,或者芋圆也行,放到福建闽南那边儿就叫做四果汤了,基本就是现在冰碗的改版,上头撒了好多果子和干果,冰沙估计是用水果汁冻出来的。
九月里头吃冰,宜妃也真是个人才了。
胤禟年纪太小,她就不给他吃,倒是给胤祺塞了半碗。胤禟眼巴巴地看着,只是吃不着。
还是胤祺心疼弟弟,挑了自己碗里头的果子给他吃了一点。
宜妃笑眯眯地跟云秀搭话,问她最近在做什么。
云秀很少把外头的事情和宫里头的人提,只说最近在学东西,偶尔和姐姐一块儿在屋里头绣绣花。
宜妃套不出来话,也懒得套了,扭头训起胤禟来:“一大早就看不见你的人!出去也不带上身边的宫女太监,回头找不着你的人怎么办?”
胤禟半颗果子还在嘴里,张大了嘴看着额娘。
胤祺想替他说两句话的,宜妃一个横眼就把他拦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就是个船么,摔碎了就摔碎了,有什么好不能跟额娘说的?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胤禟垂着头:“原来您知道啊!”
宜妃冷哼了一声。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样她不知道?这蠢东西也不想想,他摔碎了东西是谁给他收拾的?那些宫女太监还敢瞒着她不成?也就瞒着这个笨蛋儿子罢了。
她有心想教胤禟几句,只是碍着云秀还在,到底没说什么,扭头和胤祺说起话来的时候又是温声细语了,变脸变得比谁都快:“往后你弟弟犯了错,你只管上手揍他,不必心疼他,倒还给你找事情做呢。”
胤祺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闷声应下来了。
等吃完了果子,云秀和胤祺一块儿出来,她看胤祺一直闷头走路,就问:“怎么看你好像不大高兴?”
胤祺脚步一停,垂着头说:“额娘要是也能对我像小九那样就好了。”小九犯了错,额娘就愿意骂他,船是小九摔碎的,可后来他不是帮着小九一块儿瞒着额娘么?
可额娘一点儿都没怪他,反倒觉得小九给他添麻烦了。
倒好像他是个外人似的。
他垂着头的模样实在可怜,云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想着,从前的四阿哥也和他差不多,都是抱养出去的人,额娘们说起话来生怕伤着他们,也从来不对他们发脾气。最开始胤禛到永和宫的时候,姐姐都是哄着他的,也和宜妃差不多。
小六做错了事情姐姐就敢当面教训他,让他长记性。可换到了老四身上的时候,有些话她就不敢说出口了。也是到了后来,胤禛来往的时间多了,也有她在中间周旋,慢慢的,姐姐才有话直说,胤禛和胤祚两个有时候也会偷偷一起犯错瞒着姐姐,求着云秀不要告诉姐姐。
姐姐明明知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他们了。
如今胤祺和胤禟和他们的境况又何曾相似?到底都还是孩子。
云秀安慰他:“你额娘是喜欢你,又怕自己说话太厉害,反倒伤你的心,你别放在心上。”
胤祺问:“是吗?”
云秀说是:“以前你德额娘和你四哥也是这样的。”
胤祺想了想自己四哥,他能见到四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上书房里,每次小六和别的弟弟们吵起来了,四哥永远都会帮着小六,不论对错,他头一个护的肯定是亲弟弟。
师傅们总说他这样是帮亲不帮理,不好,可四哥总是当时承认,过后照旧那么做,把师傅们气得跟什么似的。
他听八弟胤禩说起过,说四哥和德额娘的关系可好了。
胤祺羡慕。
现在云秀说自己的额娘和德额娘爱四哥一样爱他,他就忍不住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哪怕平时表现得再稳重温和的孩子,提到额娘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忍不住雀跃的。
他一路蹦跶着跟着云秀往慈宁宫走,一直到了门口才停下来脚步,然后和云秀说:“我刚从外头回来,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姨姨一块儿去吗?”
云秀已经看见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出来了,就说:“等一等吧。”
嬷嬷朝她行礼:“县主,真是不巧了,皇太后这会儿不在,在老祖宗那里呢,您到那边儿去找吧。”
云秀问:“是在打麻将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两年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除了跟着康熙出宫转悠的时候,其余时候基本都叫人在慈宁宫里头摆局,有时候和太妃们打的不过瘾,也会把云秀给叫过去。
嬷嬷这回却摇头了:“太皇太后最近病了,太后娘娘在侍疾呢。”
云秀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儿?”
嬷嬷说:“昨儿夜里忽然病了的,皇上还没下朝,就没往乾清宫递消息。”
云秀连忙带着胤祺往正殿去。
一进来正殿,就闻到了好大一股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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