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将琴叶安置到了对面尾宇老板的店铺里。
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到底是比较危险的,不方便带着琴叶一起前往。但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也不放心,思来想去,居然也只有尾宇老板可以拜托了。
我将自己和晴光的背包放在琴叶面前,再三嘱咐她注意安全:“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好好等我们回来,不要随便听别人的话,不要随便跟别人走,要是我们今晚还没回来,实弥君会过来陪你一起的,你别害怕。”
晴光拼命地往她怀里塞御守:“把这些都给我装好了,绕一圈藏在怀里,保证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我一看也开始塞符咒:“对对,还有我的,要是有坏人敢欺负你,你就把这个符咒甩出去,他不死也得半残。”
琴叶茫然地“哦”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把我们给的东西抱在怀里,乖乖坐在尾宇老板的店里看着我们离开。
晴光临到要走了还是一脸不放心地回头喊着:“千万不能乱跑啊!”
琴叶紧张地点了点头,大声应道:“我知道了!”
得到了清晰应答的我俩这才勉强安下心来离开。
街外人声嘈杂,人影交错。
我拿着市女笠拐进小巷,确认四周无人后才继续戴上。用斗篷遮掩住全身形貌的晴光警惕地感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小心地开始操纵灵力,手腕上的手镯变换成精密细致的小巧罗盘,指针嗒嗒地转动着,像块不起眼的怀表。
在灵力的催动下,罗盘的指针开始快速扭转,最后“咔”得一声停在一个方位。
“找到了。”
晴光牵住我的手说道:“走吧。”
华光乍现,由灵力引起的点点荧光萦绕在我们身周,很快就让我们消失在了原地。
等我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陌生的街道了。
市女笠毕竟不是民间常见的打扮,我和晴光方一出现就吸引了一众人的视线。来的人多了,能打探到的消息自然也多了起来。
我看了眼晴光,在周围人的面相上一一望去,最后定格在一位守着街边店铺的妇人身上。
我走过去对着她开口询问:“这位小姐,请问能否向您打探一下,这附近可有姓氏为栗花落的一家?”
被我询问到的妇人微微一愣,有些害羞地打趣道:“哎呀,我都是当了母亲的人了,担不上小姐这样的称呼。栗花落家自然是有的呀!您是想找人吗?要不我让家里的孩子带您过去啊?”
不知是不是从声音听出了我是一位年轻女性的原因,再加上是在自己熟悉的村落,眼前的妇人警惕心非常地低,甚至主动提出要让家里的小孩为我们带路。
不过在话语间,妇人又低沉了嗓音小声说道:“不过那家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那家的夫妇孩子生的得多,打得也多,整夜整日地都能听见孩子的哭叫声。”
妇人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您一个姑娘家,去找他们做什么呢?”
面对热情的陌生人,我的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我笑着对妇人转移话题:“不过是一些私事罢了,不必为我们担心。啊,请问摊子上卖的是什么呢?可以给我们来一些吗?”
妇人一看来了生意,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忙不迭地为我们介绍起来:“哎呦,这可是我们家特制的糖果,过往来客们都爱在我们这边买,客人您要哪些啊?我推荐这几种……”
“不用了。”
晴光突兀地开口说道:“不用挑,全部给我们来一份,回去送给家里的小孩子吃。”
妇人被冷不丁开口的晴光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火速包装好糖果,给我们装了整整一大包。
这年代的糖果还是不便宜的,即便是在城镇里贩卖也很少有人会一次性买那么多,乍一眼看到这么阔绰的顾客,出手就把快一周的销售量给包揽了,老板娘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我伸出手,隔着衣袖在老板娘的手心按了两枚金币,再摁住她的手指严丝合缝地闭上,推回了她的那边。
我笑着对她说道:“剩余的就当是你们家孩子带路的小费,不用找了。”
看着手里的两枚金币,妇人的眼睛都快瞪掉了,她四下看了看,动作迅速地把金币揣回兜里,对我们说了一句“稍等一下”,就急匆匆地返回地屋内。
等再出来的时候,妇人的笑容已经真诚了不少,手里还牵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小男孩。
“客人,这是我家的孩子,他可听话了,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妇人热情地将自家的孩子往我们身边推,一边低头不停地嘱咐到:“不许冲撞到客人,明白没?手洗干净了没有,可别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
被母亲的一番话惹得紧张不已的男孩赶紧点点头:“我会乖的,我把手洗干净了,衣服也是干净的,今天我还没出去玩呢!”
妇人这才放心松了手。
我笑着将手伸出市女笠的帷帘,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微微蹲下身子问道:“好孩子,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睁大了眼回我:“我叫治元!”
治元……唔,倒是很符合这个这个年代的取名特征。这些年代的父母一般都会取年号的一个字来命名,就像是治元里明治的治字一样。
我将手心朝上,在他面前摊开,轻声细语地对他说道:“我叫做尧,你可以叫我尧姐姐,要不要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呢?”
隔着微微晃动的帷帘,在仰视的角度中,名为治元的男孩隐隐约约能看到面前女性微笑着的唇和下巴。
在他面前摊开的手洁白细腻,不像母亲的手,不像他见过的姐妹们的手,白净得像画像里的存在。
他有些紧张地将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去,“嗯”了一声。
我直起身来,又往妇人的手里塞了个装了枚金币的小荷包,对她说道:“老板娘,出门时走得急,也没带些零钱,麻烦给我们换点吧。”
妇人立刻点了点头,接过荷包转身回到屋内,再出来时,荷包里已经鼓鼓囊囊了。
在对妇人点头致谢后,我低头看着治元问道:“那么,治元弟弟,可以先带我去一家成衣店么?我想买件羽织,你能为我带路吗?”
治元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向前走去:“镇子里最好的成衣店在这个方向,跟我来!”
——
她是栗花落家里最不起眼的孩子。
不是年龄最大的长子,也不是最年幼的幺儿,是处在中间的,被母亲在苦闷和穷困中与父亲生出来的第四个女儿。
那孩子有双敏锐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同紫罗兰一般亮眼,即便那孩子的头发蓬乱,面颊脏污,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但这也是在穷人家里最没有用处的双眼。
漂亮的眼睛不会带来金钱,不会带来食物和衣服,拥有漂亮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年幼的女孩,这一点更让家里的男主人感到愤懑。
女孩在穷人家里也是没用的。
在面对父亲对兄弟姐妹无一例外揍下的拳头时,她只能畏惧地睁大双眼,努力地看清拳头挥下来的路径,躲避可能一击毙命的攻击。她会努力地憋住嗓音,不吸引一点会招致殴打的可能。
紫罗兰一般亮眼的双眼是不会哭泣的双眼。
但在这一天,忽然有人敲响了栗花落家的家门。
带着市女笠的女性声音是市坊民间难得的的柔和,唯一露出的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她对着面露凶相的男人毫不退缩,淡然自若地问道:“请问,你们家有愿意售卖的孩子吗?”
男主人往身后的屋子望了一眼,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刚才他和妻子下手太重,几乎把孩子都打的半死了,自然是卖不出去的。
他有些暴戾的面孔在太阳下晃了晃,忽然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一个女人,一个年幼的孩子,以及一个身形瘦弱的斗篷人。
重点是,有个财力足以来买下他孩子的女人。
男主人忽然笑了起来,手伸着就要去掀开那顶市女笠,试图看清帷帘下的是何等面容:“你想要我的孩子?那还不简单,给老子看看你的脸,漂亮的话我和你生一……”
下一秒,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斗篷人忽然抽出了刀,直直地横在了他的脖颈边,声音冷凝森然:“说话注意点,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然后侧了侧头,盯住了他的手:“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男主人打了个哆嗦,慌忙挪开了手。
毕竟脖颈边的长刀寒光凛凛,哪怕是他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的见血封喉。
意识到自己碰上了硬茬子,男主人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目光再度往屋内望去,在略过神情麻木的妻子后,他终于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瞪大了眼睛瑟缩在角落的,一直被他忽略了的四子。
他大阔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女儿的衣领,将年幼的还没学会说话的女孩从阴暗的屋内扔到阳光下,大刺刺地说着:“其他的都打死了,就剩这一个,两岁,爱要不要。”
比起他下手没有轻重的样子,戴着市女笠的女性双手接过孩子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一件城镇里价格最昂贵的羽织包住了女孩的身体,原本胆怯的不敢做声的男孩也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热腾腾的油饼。
“吃吧。”
戴着市女笠的女性温柔地抚摸着她那头脏污蓬乱的长发,声音轻柔:“肚子饿了就吃,别害怕。”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两眼,又畏惧地望了眼父亲,在确定不会挨打后,才狼吞虎咽地将油饼抢过去吃下。
斗篷人从身上拿出一个金块,直愣愣地扔在了男主人的怀里说道:“拿走,这笔钱买走你女儿的人生,从今往后,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与你无关!”
男主人满面笑容,不住地弯腰点头应好,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刚打死了孩子的父亲,也看不出对才卖出去的女儿有丝毫的感情。
透着门缝,能看见瘫坐在阴暗屋内的女主人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上,眼里望向了阳光灿烂的门外。
命运的划分线由此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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