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凝血
曹富贵也是个糙汉子，背上的伤涂了药之后，倒也好了许多。
此时见三人在一旁“说笑”，不由摇了下头，自己挪到了那两条暗青小鱼旁边。
或许是重伤在身，曹富贵对灵力波动的感知稍显迟钝，缓缓蹲下身子，歪头皱眉，这小鱼看着弱不禁风的，竟然能把那两位搞伤？
感知迟钝？这事哪里能难得倒他？
曹富贵由储物戒中取出个单边镜片，竖在眼前，精雕坊二当家出品，窥灵眼！能分辨二当家境界以下，所有修者异兽的灵力波动！
拿来干啥？当然是让这些分号掌柜心里有数，谁能惹，谁不能惹。
曹富贵将窥灵眼对准小鱼，突然愣了一下，甩了下头，疑惑地看了眼镜片，又用衣襟将之擦拭一番，这才再次竖在眼前。
只是....
啪嗒一声，窥灵眼落后清脆的响声都没能将曹富贵从呆滞之拽回来。
敖游为风昊抹了些伤药，回头看到曹富贵的样子，心生疑惑，冲唐峰做了个“你小心照看我大哥！”的表情，抬起屁股，走向曹富贵。
“老曹，你咋回事？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
曹富贵近乎呆滞的表情猛地一惊，竟面目狰狞、声色俱厉地抓住敖游衣领一阵疯狂摇晃。
口中更是发出一串不知所谓，意义不明的狂乱呼喊，直到敖游拎起把大锤，轻砸了一下曹富贵的头，这曹富贵才渐渐冷静下来。
敖游挣脱曹富贵的“束缚”，赶紧后退几步，“老曹，你也疯啦？”
曹富贵气喘吁吁地指着地上两条死鱼，双眼赤红，呼吸时有时停，看样子随时有可能背过气去，“你知不知道这俩什么实力？”
敖游一听，眨了眨眼，不屑道：“结丹？我大哥都搞死多少结丹了，这算啥。”
见曹富贵摇头，敖游眉头一皱，具灵？不可能，大哥杀具灵就像切菜一样，咋可能受伤。妈耶？那肯定是更高级的货色了。
结丹之上，灵涌境！单凭灵力便可当空而立，凌驾于他人头上。随便拎出一个，那不说威震天下，至少在当地那一片，赫赫有名。
敖游吞了团口水，伸长脖子看向青鱼，瞥了眼不远处悠然自得的风昊和唐峰，喏喏问道：“灵涌？”
灵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水晶宫家大业大，称霸东海数百年，三十六位巡海大将中的一个，就被这么两个二愣子，给干掉了。
那些家伙，哪个不是一百多岁的老家伙？这俩人才多大？那些家伙，哪个不是威震一方？
尚未从迷茫中恢复过来的敖游，眼角撇到曹富贵摇头，显而易见地愣在当场，什么意思？不是灵涌？
刚砸过曹富贵的大锤“砰”地一声，在敖游手中，砸向自己，苍白俊俏的小脸浮起一丝病态的红云，敖游嚎叫一声，紧紧抱柱曹富贵。
“总不会是...止水境？”
见曹富贵痛苦点头，敖游一柄大锤哐当跌落在地....一时痴笑起来，惹得风昊和唐峰同时转头，“你俩干啥呢？”
敖游气势汹汹地冲到风昊面前，指着那暗青小鱼，咬牙切齿地吼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啥实力？”
看敖游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风昊弄死的鱼，是敖游亲爹。
风昊咂吧下嘴，皱眉思索，“不知道，应该比这死疯子高点吧？”
唐峰一撇嘴，别过头去，这种事有啥可说的，若不是比他高，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附身在他身上。
敖游一如之前的曹富贵，面色涨红，目眦欲裂，“止水！止水啊！”
风昊恍然点头，怪不得，竟然是tm的止水境啊，怪不得此时得空休息后，看周围四处都是人形骸骨，还有不少破铜烂铁。
想必不少人都被这俩鱼给坑害了？止水境啊，怪不得。
风昊一愣，缓缓移动眼睛，瞥向敖游，轻声问道：“啥？止水？”
敖游恶狠狠地点头，这让原本“惊”了一下的风昊瞬间板起脸来，他可不想在“小弟”面前露出后怕的样子，那太掉价了。
风昊按住心中后怕，勉强笑了笑，“不就是止水嘛...之前又不是没杀过，那时候，我还是筑基呢。”
当年唐楚雄，还真真的是止水境，只不过，被邓婵玉和土行孙暗算了。
“......”敖游。
“......”曹富贵。
敖游瞥了眼唐峰，见他跟着点头，哪里不信？这一惊，差点被口水呛死，“大哥，你姓风，不姓凡，莫要如此。”
曹富贵瘫坐在地，看着瞬间接受了这个结果的敖游，一时无语。
止水境在敖游那里代表什么，他不知道，他知道在神州大多数宗门中，止水境都是一等一的权力代言，无不称霸一方。
就说凉广附近，刀巢山的天刀宗，堂堂一宗内门大总管，掌门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一般人能坐的位置吗？那也不过是止水境啊。
而精雕坊向来重利，连带着在修为方面反而不如“心无旁骛”的宗门，他们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是归元境。
遍布神州的精雕坊，家大业大，有的是...
这种家业的当家，也就是归元境啊，而止水境，仅与其一步之差。
曹富贵呵呵笑了几声，摇头爬起身，他感觉自己老了，不光老了，见识还短了，筑基境干掉止水境？
那不就是在说，某一天，精雕坊凤仙分号的某个护卫头子，干掉了统管精雕坊西南片区的区域总管一般？
但又如何容得曹富贵不信？风昊也好，唐峰也罢，怎么看也不像虚妄之人。这....
曹富贵想到风昊刚才用的捆仙绳，不由苦笑一声，这人身上发生什么，似乎都不足为奇。
捆仙绳啊，十几年前就声名鹊起，号称一绳通天，可捆万仙。是邪道大能土行孙的成名法宝。
曹富贵突然愣住，那为什么会在风昊手中？总不会....
曹富贵暗暗下定决心，若是能活着出去，拼上老命不要也要求几位当家的，此人，断不可惹啊。
无畏，并不代表傻。风昊可是知道境界差距，所带来的各种掣肘的。听说这破鱼有止水的实力，当下也是有些后怕。
如此说来还是他二人运气好，赶上了这对破鱼久了没遇到活人，“猫戏老鼠”之下翻车了？
看唐峰没心没肺地跟敖游打成一片，风昊实在是不知说啥才好。
幸亏有敖游的贝壳，若不然，就算风昊猜到了对方的“戏法”，也无法将其锁住，不然，无论风昊和唐峰怎么折腾，伤的都是自己。
想罢，风昊撇了撇嘴，也是心大，管他呢，他升境这么困难，若是没点“特殊”之处，岂不是白瞎了卦心？
风昊感觉伤口好受了一些，开口喊道：“疯子！”
唐峰正悄悄跟敖游说着什么，闻言微微偏头，不耐烦道：“干啥？”
风昊指了指地上两条青鱼，“你不会腐食术？”
唐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是谁？那玩意还能不会？”
风昊笑道：“那不就得了，弄了它们。”
唐峰眉头一挑，揶揄道：“怎么着？要我给你试试毒？”
风昊抓起一把泥土，当头就砸，“娘的，好心没好报。”
唐峰也不客气，大笑几声，一指点在鱼头，抬眼问道：“给你留点啥？”
风昊嘿嘿一笑，指了指心口，“心头一滴血。”
唐峰虽说不太明白，也不在意，直接“吃”了两条破鱼，风昊也在那之后，提了两点心头血。
唐峰歪着脑袋，啧啧有声，“可以啊小疯子，你在歪门邪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就连腐食术都与咱们不一样。”
风昊本想怼他两句，奈何提了两条鱼的心头血后，心境中血海一阵波涛荡漾，风昊眉头一紧，当下盘膝端坐。
唐峰双手一摊，两把妖螳死镰狰狞现身，将风昊整个人都笼在刀刃范围内。
玩归玩，闹归闹，唐峰从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敖游，哪怕是曹富贵，但风昊....
唐峰笑了笑，脸上闪着一丝期待，他只是不想让风昊死，毕竟他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儿，实在是有趣。
再说，风昊还欠他一个“天大的麻烦，我都给你解决”呢。
风昊端坐闭眼，感受着心境血海中逐渐浮起的一丝灵气圆团，调动全身灵力扑向其中。
血色八卦，猛然旋转起来，震卦更是灵光大起。也不知过了多久，悬在八卦上的凝血魔刀飞射出道刀影，直插震卦。
血海半空，灵气圆团恍若巨鲸吸水，将风昊调动的灵力尽数吸入其中，随后化为一暗青圆团，扭动挣扎，仿佛一被剥了壳儿的蛋。
风昊怒喝一声，单手抚在心口，虚空一抓，一拽。
一暗青圆团竟生生被他从心境中拽了出来，那圆团在风昊掌间一跳一跳的，就像一颗畸形心脏一般。
唐峰收了刀，蹲在风昊身旁，眼中满是好奇，随后用下巴点了点圆团，问道：“这啥玩意？”
风昊哪里知道，自从提巨鱼心头血开始，心境中就一直有种不舒服，直到干掉那些结丹境的赢鱼后，这种不舒服几乎达到顶峰。
待他提了两个止水赢鱼的心头血后，这不，就把这种“不舒服”给拽了出来。
听唐峰问，风昊也只能摇摇头，“不知道，也感觉不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既然正主儿都不知道，那还有啥可问的？
于是四人纷纷起身，绕过地上茫茫多的骸骨，向洞窟后方的巨门走去。
敖游兴许是想到了自家水晶宫中，那几个巡海大将的岁数，突然开口问道：“大哥，你多大啦？”
风昊想了想，前世30，此世20，加一起岂不是50了？
但！
“20。”
敖游一愣，才20？他敖游都....咳，好几十了。
“大哥，你...修行多久了？”
这才是敖游最关心的问题，但现在想来，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超过20年，竟然如此短时间内，便能以具灵干掉结丹？
甚至止水？就算那异兽不如修者聪明，可灵力是实打实的庞大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风昊想了想，叹了口气，想他重生时，还是1024年夏，如今，冬天都要过去，快开春了。半年时间，转眼即逝啊。
“大概，半年多了吧。”
敖游腿脚一软，好悬没把自己绊倒在地，却听背后一声“噗通”，曹富贵整个人扑倒在地，半晌没爬得起来。
敖游将曹富贵扶起，吞了团口水，试探问道：“半年？”
风昊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大概8月我才入门，现在眼瞅着就要2月了，也快半年了。”
敖游和曹富贵对视一眼，突然很有默契地抱头痛哭起来，那当真是哭得撕心裂肺，闻者流泪。
半年？他x的，半年？！
他曹富贵40多了啊！才具灵境。你说你半年就具灵了？还能单挑结丹赢鱼？还能搞死两条止水怪物？
这也就罢了，还能炼器？！所想即所得？你修炼不要时间的吗？你学习不要时间的吗？
曹富贵恶狠狠，似乎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般问道：“风兄，老实说，炼器这事，你从小就开始了吧？”
风昊嘿嘿一笑，坦然道：“不瞒曹兄，这个月才开始的，一共四次。”
曹富贵毫无意外地点点头，心中毫无波澜，一个月，四次？
嗯，那把灵具长刀，应该是试手之作了。然后为精雕坊，炼制了一支点金笔。
他自己也炼了一支点金笔，一把驱水棍。
也就是说....
曹富贵双拳紧握，眼泛血丝，也就是说，他一共炼了四次，全成功了，而且，其中三次是炼制法宝...
敖游眨了眨眼，面色平静地看向曹富贵，问道：“老曹，你有啥想说的？”
曹富贵昂首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色坚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的还大。”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这种惨淡的人生。”
敖游比了个大拇指，一把抱住风昊大腿，“说那些都扯淡的，抱住这个最靠谱。”
唐峰在一旁眨了眨眼，学着敖游一把抱住风昊左臂，直瘆得风昊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脚踢开敖游，又赶紧从唐峰身旁跳开。
“尔等妖孽！莫要作死！老子只对小妞儿感兴趣。”
敖游看了眼唐峰，欲言又止，却最终在唐峰的目光中，把嘴闭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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