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踩盘子
“徐州也是一座大城,届时我们可以在城中休整采买,补充一番。”
听了马行空的话,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几名年长镖师心照不宣地对视微笑。保镖的活计也有些好处,那便是在最小程度花费自身钱财的同时,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体验各地不同的风情。
至于这些风情是什么,对马春花而言可能就是逛逛街、尝尝特色美食,对一些常年在外的镖师而言,许多大城里都有他们的相好、姘头呢。
可是,马行空话锋一转,严肃地泼上一盆冷水:“休整归休整,谁也没不准玩得太过火!这趟镖的镖主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我们分毫不能懈怠,不容有失!”
其余镖师都默不作声,徐铮却是爽直又急切的性子,这一路上风霜颠簸,早就忍不住了,这时不禁嘟哝几声:“大有来头的人物?不就是杭州那个马大善人么,这五万两银子而已,竟教咱们从江南送到回疆……师父,咱飞马镖局五六十万的大单也保过,上万的单子就不曾间断,何必为了几百两保费,去遭这么些罪?!”
这一通儿抱怨,马行空越听脸上越冷,徐铮却还兀自不觉,直到马春花扯了扯他的衣袖才止住。
然后,马行空深吸了一口气:“哼!铮儿,咱们干镖行的,佣金是多是少,真那么重要吗?不,重要的是信誉,是口碑!……天底下镖局子何其多?!即便只是那金陵城内,大的镖局就还有武通总镖头的武胜镖局和董开山总镖头的永胜镖局,马大善人不去找这两家,却找到我们这儿,那是为什么?”
“那可不是因为咱们都姓马,而是咱镖局子过往从未失手,商人圈子对我们有着莫大信任!无论钱多钱少,咱们都务必打起精神、小心谨慎,可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白告听得心头好笑,明明红花会找上马行空,全因为他是藏在暗处的红花会弟子。而且红花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直接出面,而是通过杭州富商马善均来发这趟镖。然而经过马行空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若非口碑出众、高度信任,谁来找你保镖?
镖师们收敛怨气,个个都有股荣誉感了。徐铮挨了一顿不轻不重的批评,也耷拉下脑袋,说声:“是……师父,我知错了。”以往徐铮犯了什么过错,只要爽快认怂,师父多半也就舒缓了情绪,揭过不提。
但今天马行空显然还有话没有讲完,脸色依旧沉肃,又狠狠瞪了徐铮一眼,继续说道:“这一次马大善人委托咱们护送银子,其实是因为时局艰难,杭州城里颇不稳当,想要在回疆留些后路,用这笔钱先行打通关节……这五万镖银对咱们镖行来说不算多,但也不是小钱了,何况咱们的佣金可不是区区数百两——”
“马大善人私下找我说了,百抽二,倘若做得好,最高十抽一也不是问题!”
镖局中人听了这话俱都一愣,接着就是狂喜,就连徐铮也忍不住咧开嘴,额头上的痘子都因为兴奋而通红。
历来镖局保费最高也不过“百抽五”——那还得是镇远镖局、福威镖局这等声威名望出众的大镖局。这五万两银子,哪怕加些长途辛苦费,料来飞马镖局众人也就能得个几百两,扣除沿路损耗,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赚不了多少。
可是百抽二的话,那就是整整一千两银元的保费,够他们走好几趟小单了。倘若十抽一,那么保费更是达到五千两,这等高额抽成,可是整个行业成立都没有先例的,倘若他们做到了,恐怕飞马镖局都要出名、都要载入史册了。
白告却是一愣,他比其余人更知道些内情,也就清楚明白,这番话绝对是马行空刚刚编造出来的。否则,为啥刚启程时不公布出来?
五万两镖银只是个幌子,但这些银两是货真价实地分了二十多箱,放在马车上的。危急关头他们可以分别脱逃,先保鸳鸯刀,说明红花会竟不在乎五万两银子的下落……那么这些银两自然也可归马行空支配,什么百抽一、十抽一的,还不是马总镖头自个儿说了算?
白告想:红花会既然舍得拿这么一大笔钱做掩饰,显然高昌迷宫里的秘宝价值怕是远超五万。接着却脸色一沉,又想:马总镖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高额抽成、提振镖队士气,显然不是为了应付自己的弟子……恐怕要有事发生了。
“还有一件事。”果然,不待众人兴奋,马行空脸色变得愈发严峻起来,声音也透出一股森然,“各位近日可有什么发现?”
什么发现?众镖师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就连白告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
马行空眯眼观察,瞥见徐铮、马春花脸上都是迷茫,不禁心头一声长叹。这时,终于有一人稍稍举起了手。
马行空赞许地点点头,道:“戚镖头请讲。”
白告向戚镖头望去,凝神看了两眼。这戚镖头是镖队里仅次于马行空的好手,目光炯炯有神,肌肉高高鼓起,显然外家功夫练得不错。
众人也都全神贯注听戚镖头怎么说。只见他斟酌一下言语,压低声音道:“是否……有人跟踪咱们?”他虽说压低声音,出口仍是格外洪亮,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拿眼又望着马行空。
马行空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那天刚出金陵城不久,我便发觉镖队后跟了人,白衣白马,孑然一人。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谁知过得三两日,那骑白马的人忽远忽近,好似并不在意,却总遥遥缀在我们身后。”
马春花张嘴插话道:“师父,或许是正好与我们同路的呢?”
马行空便瞪了她一眼:“春花,你跟我也出过好几次镖了,还这么不机警?从金陵到凤阳,这么远的距离,难道能一直同路么?我们故意抄近道,选些偏僻的小路,暂时倒摆脱了她,可这两天我又见到了那人的身影……山野小径,别人难道也是同路,缘何又要跟来?”
白告不由出声道:“这么看来,定是强人来踩盘子的了。”
他心里暗自惭愧:这些强人线索,戚镖头发现了,马行空也早就发现,他是整个队伍里修为最深的人,竟是毫无所觉。
其实走镖之人,功夫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需时刻警醒、及时避开危险,这主要依赖江湖经验,当然是白告所不能比的。
“铮儿、春花,你们要学着白少侠半分伶俐,我也欣慰了。”马行空夸了白告一句,又贬了自家徒弟女儿一句,继续说道,“我初始也其实也拿不准,强人哪有白衣白马来劫镖的?不怕扎眼么?——谁知那人还真穿着白衣、骑着白马跟过来了,我们入了小径里,那人更是跟得隐蔽,可总有蛛丝马迹,还是被我发现。”
众人一片沉寂。
马春花忽地轻笑道:“爹爹,他只一人,我们还怕他怎么?”却又被马行空瞪了一眼。马行空怒道:“你们好生不晓事!今后又如何继承这镖局产业?”
杨镖头也接口道:“他如今虽是一人,可跟了我们这么久不放,或许是有什么大动作。前边还不知有多少人手在等着我们呢。”
“杨镖头说得有理,因此我看这里有个村寨,我们今天便在这歇住了。”只听马行空伸手遥指前方山岭的方向,继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以前走过这段路,前边翻过山岭,共有五条岔路。我们在这里摆脱追踪,才好隐蔽行迹,让那些强人扑个空。”
杨镖头又补充道:“既如此,最好是设计活捉了白马贼人,套出话来,将一应隐患消解,这才叫稳当。”
马行空淡淡瞥了白告一眼:“只是我们毕竟不知贼人深浅,总要尽出高手,免得他走脱了,却打草惊蛇。”
白告早就领会了马总镖头的意思,这时立即抱拳道:“我自然愿出一把力,共抗贼人。”徐铮、马春花和众镖师也都欣然抱拳应诺。
接下来,大伙儿又是一番细细谋划,待到计议已定,屋外天色早已泛黑,众人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就准备设下圈套、引狼入洞,各自去着手准备了……
夜晚,愈发深沉。
凤阳无名山丘上的村寨,相对偏僻贫瘠,多数时候不过数百人居住。小村的夜里,多数时候也都是静悄悄的。
但今夜,比起平常时分,又更显得格外静谧。便是那三两岁的小娃娃,也不敢多啼哭一声。
只因村郊那座废屋外,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一个个形貌鬼鬼祟祟,更是手里拿着亮晃晃的武器。那些武器可是货真价实的兵刃,即便在深沉夜幕中都泛着寒光,可吓人了。
村里见多识广的长老说了,那些都是行走江湖的武夫,杀人不眨眼睛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担心:这帮子武人,怎么会来我们这偏僻的村子里?今晚怕不是要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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