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艾尔站在林海中，猎猎风声吹起了他的衣袍与发丝，金色的余辉照耀在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庞上，衬托的他愈加出尘…
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太阳安舍缓缓下坠，天空逐渐昏暗下来。他知道，最后的审判就要来临了。
凯奈尔站在少年身后，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导师，他们真的会来么？”
不自觉的揉搓着自己的鼻尖，这是他长年累月养成的一个习惯。
少年只是看着眼前的云海，不发一言。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天边最后一丝湛蓝被染成漆黑，艾尔终于转过身来，轻声说道：
“巴顿的旧部与家族的中高阶法师已经开始集结，今天晚上，那些平民们可能会来，但也可能不会……”
注视着面前无尽的苍茫，少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我的学徒，要知道，哪怕你的计划再完美，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知道为什么麽？”
凯奈尔随着导师的目光，注视着面前如梦似幻的景色。
六百年的时光，故乡的景色已然看腻，但不知为何今晚却显得愈加撩人。
“是因为人心么…”
凯奈尔想起这两天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突然有所明悟。
“所以每当遇到需要抉择的时候，最好不要把你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人心上，因为他很有可能让你失去一切…”
看着有些落寞的少年，凯奈尔不知为何有些心疼，这个只有17岁的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导师，我们现在……”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如果这次不能让那些贵族集团低头，不能让整个奎尔萨拉斯的底层觉醒，那今后想要推翻这个腐朽的制度，只有等到无数年后我们真的强大起来了，但我们已然没有太多时间…”
“导师…”
凯奈尔不知道艾尔所说的‘没有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但当他听到艾尔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后，凯奈尔有一瞬间的荒诞、震惊与激动，以前的他一直不明白，对于导师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血蓟，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的煽动民众。
凯奈尔一直在深思这个问题，以导师的力量完全可以粗暴的将数百个种植园全部摧毁，并勒令这些贵族今后不允许种植血蓟，虽然这个办法后遗症很大，但以导师的势力与实力来讲，也只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而已。
事后再将炼金工坊的一些残渣剩饭打发给那些嗜血的鬣狗，这件事也就这样平息了，甚至不会像如今这样影响到自己的家族与炼金工坊的运转。
……
马丁穿着一身旧制的游侠皮甲，陈旧的皮甲穿在瘦削的身上明显不太合身，此时的他背着一张刚刚擦过桐油的橡木长弓，手中抓着长矛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小院中。
小院中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这是马丁在打磨他的长矛，这些武器跟他们的主人一样都上了年纪，都是有着千年历史的老古董。
但马丁把他们保养的很好，这些武器代表着千年前那段难忘的时光，每当摩挲着自己的弓箭与长矛时，脑海中那段尘封的记忆就会涌上心头，这是马丁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光，也是他唯二放不下的羁绊。
“抱歉詹妮弗，爷爷可能等不到你披上婚纱的那天了…”
马丁喃喃自语道。
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看着寂寥无声的村庄，他放声大喝：
“血债血偿！”
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响彻整个村落，就连林海中的二人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血债血偿！”
老马丁举起提前准备好的旗帜。
金红相加的旗帜在空中摇曳，这是精灵最钟爱的配色，优雅的萨拉斯语如今却显得格外狰狞，只因金色的旗面上用鲜红的颜料涂抹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血债血偿！”
来到一户平民门前，马丁继续大喊道，但房中只响起一阵慌乱的惊呼就又平静下来。
马丁等待良久，都没等到房门打开，但他不怪这户人家。
这户平民平日里对他十分照顾，在他打猎的时候，经常会邀请詹妮弗去他家吃饭。
但马丁知道这也是个苦命人，户主的儿子被贵族抓走贩卖血蓟，那些该死的贵族在他体内藏了数十颗血蓟制作的药丸，这个棒小伙最终痛苦的死去，只因路途颠簸，包裹着薄金属的血蓟药丸扎破了他的胃袋。
马丁清楚的记得，那天的葬礼这个失去唯一子嗣的精灵有多么痛苦。
“血债血偿！”
踉跄的走到下一户人家，这次房门中就连轻微的动静也没有了，马丁叹了口气，挪动着步伐，向远方走去。
这户人家是一对比自己还要年迈的夫妻，马丁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让这对夫妻堵上自己的性命，这对夫妻已经快有五百年没见过他们的女儿了，他们等待着与自己在军中服役的女儿重逢。
马丁没有放弃，但嗓音却越来越沙哑，步伐也逐渐变得踉跄起来。
“血债血偿！”
双目暗淡的走到最后一户家门前，马丁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
“没关系，不是还有我么…”
马丁喃喃的走向村口，那是一百英里外某位大贵族的血蓟种植园，哪怕他的身后没有人，但还有他自己。
就在马丁快要走出村口，身旁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头戴平底锅，身穿好几件厚重棉衣的精灵孩童走了出来，臃肿的男孩手中拿着切鱼用的菜刀与实木制作的菜板，这个小家伙朝着马丁的方向走了过来。
“马丁叔叔，你是要去找那些坏蛋报仇么？”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马丁还是能看出他的惶恐与害怕。
“卡伦，回去！”
马丁指着小男孩刚刚走出的房门，严肃的说道。
“不，我也要像马丁叔叔一样找那些坏蛋报仇，卡伦不怕，卡伦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看着梗着脖子，倔强的与自己对视的小男孩，马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儿子。
耐心的蹲下，马丁将男孩头顶的平底锅拿下，男孩那两只纤细的长耳朵一下子弹了出来，马丁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却并未说些什么。
“卡伦，叔叔这次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詹妮弗的话就拜托给你了，毕竟你是村子里唯一的男子汉了。”
马丁遥望着漆黑的远方，一边抚摸着男孩温热的小脑袋，一边温柔的说道。
“叔叔你会死么？”
“每个精灵都会死的…”
“死的时候是不是会很痛？”
“当然，所以小卡伦千万不能陪着叔叔一起死哦，毕竟你们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你呢，如果你死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小男孩犹豫的向后退了两步，旋即似是想到什么般，又梗着脖子来到马丁身前，男孩的小脸涨得通红，但他还是倔强的说道：
“卡伦不怕疼，也不怕死，如果爸爸妈妈看到卡伦这么勇敢，一定会很开心的，我要陪着马丁叔叔一起去打那些坏蛋贵族！”
马丁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干涩的眼眶逐渐湿润，他踉跄的站起身，艰难的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好，卡伦是个男子汉，叔叔带着你一起去打那些坏蛋贵族。”
“太棒了！”
小男孩抱着马丁的脖子，兴奋的欢呼道。
但片刻后，欢呼的声音戛然而止，小男孩双眼泛白，就这样昏了过去。
“抱歉，孩子……”
马丁收起自己的手掌，将卡伦横抱在怀中，一瘸一拐的走向男孩的家中。
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屋，马丁叹了口气，将小男孩放在床上，重新踏上了复仇的道路。
……
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村庄，马丁不再留恋，踉跄的向远方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模糊的声音从村庄中传来
“血债血偿！”
马丁一下子呆在原地，良久过后才恢复过来。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一定是我听错了。”
自嘲的笑笑，准备继续前进。
“血债血偿！”
马丁再一次愣住，但他不敢回头去看，他怕那些声音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血债血偿！”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洪亮。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或苍老或稚嫩的声音汇成一道洪流，在马丁身后响起，他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被无数火把映照的如同白昼的村庄，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们…”
原本紧闭的房门大敞着，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马丁甚至隐约看到了那对年迈的夫妇也在其中，所有人一边用尽浑身力气大喊着‘血债血偿’一边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向着马丁而来。
“马丁大叔，我们来了！”
“没错，今天一定要让那些吸血鬼们血债血偿！”
“我要为我的丈夫报仇！”
“我要为我的女儿报仇！”
“血债血偿！”
……
马丁听着人群传来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心中一片温暖。
就在平民们准备凭借着一腔血勇踏上复仇的道路时，艾尔与凯奈尔无声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着那两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平民们全都愣住，旋即发出不可置信的大喊声：
“这是…艾尔大人！”
“是艾尔大人！真的是艾尔大人！”
“艾尔大人是带领我们向那些贵族复仇的么？”
“可是艾尔大人的家族……”
“闭嘴蠢货…”
听着那些或崇拜或质疑的声音，艾尔只是笑而不语，他对着手足无措的马丁点了点头，又对凯奈尔使了个眼色。
凯奈尔会意的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大家安静！”
乱哄哄的平民们终于安静下来。
“我们这次来就是带领大家捣毁奎尔萨拉斯所有的血蓟种植园！”
“哗…”
原本安静的人群听到这句话后重新变得嘈杂起来。
“你们只需举起自己的火把，点燃那些肮脏的血蓟，其他的不必担心，因为艾尔导师是大家最坚强的后盾！”
沉寂片刻后，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万岁！”
“艾尔大人万岁！”
“萨罗纳家族万岁！”
“让那些贵族血债血偿！”
……
艾尔微笑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知道他终于成功了，这些平民已然觉醒，只要萨罗纳家族存在一天，奎尔萨拉斯的贵族就别想再像操控牛羊一般操控这些平民。
少年没有动一个贵族的手指头，但他却将贵族的根基狠狠的挖了一大块，没有了人民的隐忍，这些张牙舞爪的贵族也只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对付没有了獠牙的猛兽，艾尔有一百种办法将他们慢慢杀死，对，就是慢慢杀死，他要榨光贵族集团的最后一丝价值，直到这个国度能重新绽放出新的光芒为止。
凯奈尔同样激动的看着面前欢呼的民众，他终于了解了导师的一片良苦用心，要想改变这个已经快要腐朽的国度，不能快刀斩乱麻也不能从高层着手，因为致使这个国家变得如此糜烂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来自贵族（高层）。
因为人性就是这样，他们最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得到后再失去，所以尝到了甜头的他们不会轻易将嘴中的肥肉吐出来。
所以能改变的就只有这个国家最为庞大的群体-平民了，凯奈尔兴奋的想着，这就是导师曾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
……
人群在艾尔的带领下穿过一个又一个传送门，他们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扔到血蓟种植园中，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感受着复仇的甜美滋味，这些人已经压抑太久了。
望着燃起熊熊火光的种植园，艾尔随手将一个想要逃走的管事扎在地上，无所事事的听着管事临死前的痛苦哀嚎。
这已经是他烧毁的第十六个种植园了，虽然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他心中还是有着一层担忧。
他不怕这些平民重新变回原先的模样，吃过肉的狼就不会再变成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些妇孺，这些老幼哪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力，今后都对他大有用处。
如果今晚事成，那整个奎尔萨拉斯的底层民众都将歌颂艾尔的名字，传唱萨罗纳家族的仁慈，奎尔萨拉斯发生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哪怕下水道少了几只老鼠，相信那些平民都会如实上报给萨罗纳家族，如此庞大的情报网是艾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其中有着太多的掣肘，逐日王室、贵族、与自己的实力。
但现在这些都迎刃而解，萨罗纳家族将迎来一波巨大的发展，这个王国也会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逐渐改变。
“当然，是我的萨罗纳家族。”
艾尔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知道已经有太多的鬣狗盯上他了，但一只雄狮什么时候会惧怕鬣狗的围攻?而且他还不是雄狮，而是一只‘地头龙’。
之所以担忧，是因为艾尔不确信整个永歌森林是不是只有他率领的这一只平民们响应了他的号召。
“不知道巴顿那边怎么样了。”
随手弹了弹指尖的火苗，洁白的火苗就像一片不断飞舞的雪花，‘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一栋豪华的庄园屋顶，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华丽的庄园就连残垣断壁都没能留下，化为一地的灰烬随风飘散……
这是艾尔烧毁的第二十个血蓟种植场，但对于数百座大大小小的血蓟种植场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凯奈尔保护着那对老夫妇快速离开，但这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却吵嚷着还要继续。
就在艾尔带领着这数百平民准备离开时，远处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突然让他停下了脚步。
“导师，怎么了？”
“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少年那两只纤细雪白的耳朵有些好笑的动来动去。
声音逐渐清晰，就连凯奈尔抓着的那对年迈夫妻都能听到。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平民们迷茫的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凯奈尔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他激动的对艾尔说道：
“是巴顿，是巴顿那个方向！”
少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倾听着。
东边也逐渐传来了声音，然后是西边、南边、直到四面八方全都隐隐传来“血债血偿”的呐喊声。
泪水在苍老的脸上流淌，马丁却浑然不知，他又想起千年前的那场战斗，游侠们的箭矢射光了，身旁的同伴们举起自己的长矛，义无反顾的呐喊着冲向阿曼尼巨魔的大部队。
“为了奎尔萨拉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两个不同年龄，不同方向却有着同一种意志的精灵在心中呐喊，这一刻两个时代的精神汇成一道钢铁洪流，不可阻挡……
PS：5000字二合一章节
为了证明作者君不水字数，今后会把一些比较长的PS的内容放到作家的话，不会浪费老爷们的起点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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