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第六次重生

“谁教你用木仓的？”

        午夜梦回，想起邱刚敖的这句质问，一行清泪顺着女人的脸颊滑落，冰凉得很。

        黑暗的房间，静得似乎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夹杂悲伤的呜咽，在房间里压抑着。

        片刻，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低低地啜泣着，被窝里的纤薄身影轻轻颤抖着。

        清冷的月光悄悄探进来，孤寂，凉薄。

        自从美晖大厦的那件事发生后，蔡昱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邱刚敖了。

        也是，邱刚敖认为自己骗了他，肯定不愿意再看见她的。

        想起那天，邱刚敖怒火冲天，猩红的眼眸交织着阴戾与杀意，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最后，还是别过头。

        额间的青筋暴起，牙关收紧，棱角分明的下颌绷成一条线。阴鸷狠厉的眉眼，强压着情绪，冷声道。

        “滚！”

        她是不是也该庆幸，邱刚敖没直接杀了自己。

        蔡昱颖笑了下，意味嘲讽，夹杂着几许苦涩。

        邱刚敖一直没回来，那套原本属于他的房子，最后，只剩下蔡昱颖一个人每天进出。空荡荡地，没几分人气。

        记忆中，原本的轨迹被破坏。

        公子出境，马交荣没被杀，出现一伙匪徒抢劫了泛亚银行。在原本的死亡时间，邱刚敖他们还没有去抢劫霍氏银行

        这一次，蔡昱颖终于在重复里，平安度过了记忆中恐怖的那一天。

        自现在开始，已经超出了原本的时间线，是新的展开了。

        后面的日子，全部都是未知的，蔡昱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并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走出了重复。

        “蔡医生，蔡医生？”

        耳旁，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蔡昱颖才霎时回神，看见病床上的郑小峰。清俊的脸庞，眉尖若蹙，目露关切地看着自己。

        “蔡医生，是没休息好吗？”

        女人脸色有点苍白，即使用妆粉遮了一层，看不见眼底的青黑。但是，疲倦会从那双清莹的眼眸中跑出来，唇色微微泛白，看起来颜色憔悴了好几分。

        就像是一株嫣红的蔷薇，被水淋湿，失了几分颜色，花瓣边缘微微泛白，神色恹恹地。

        蔡昱颖扯扯嘴角，勾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眉间的倦色藏不住。

        “没有，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所以精神不太好。”

        闻言，郑小峰点点头。

        接着，又小心朝病房外看了一眼。

        眉眼调皮，古灵精怪地，露出几分少年气的灵动色彩。

        “蔡医生要不你在我这偷偷懒，休息一会儿吧。”

        “我帮你看着外面的人。”

        郑小峰是单独病房，只有一张床。说着，就要给蔡昱颖腾地方，抱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想要往床下挪。

        看那行动不便的样子，蔡昱颖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人。

        “你小心。”

        “我不休息，再说了，我还在上班呢。”

        听此，郑小峰朝她眨巴眨巴眼，有点像青春校园里的那种调皮男生。压低声音，一边用明亮的眼睛小心注意着病房外的状况，一边凑近人悄咪咪说道。

        “你放心，我给你放风。有人来了，我就叫醒你。”

        这几天住院下来，蔡昱颖和郑小峰也算熟了。

        她算看出来了，这人虽然是个警察，但骨子里还是性子调皮的大男孩儿。偶尔调皮捣蛋地，倒是可爱。

        看着他活泼的样子，蔡昱颖郁闷的情绪散去些，露出清浅的笑意。

        “行了，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我哪能占你便宜啊。”

        女人的笑容比之前真挚灿烂了几分，笑靥如花，失去的颜色重回，艳丽明媚。

        眉眼盈盈，清清亮亮。漂亮得好像是他之前在街头花店里，见过的一株玫瑰花。

        在阳光的照耀下，舒张开鲜艳的花瓣。浓郁的红，随风着轻轻晃动，摇曳生姿，芳香馥郁。

        这美既娇艳又耀眼，一霎时，郑小峰的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红，眸色不自然从女人身上挪开。微微垂下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说话也有点磕巴了，音量不自觉降低。

        “其其实，如果是你，我是挺愿意被占便宜的”

        他说得小声，蔡昱颖没听清，又问了句。

        “什么？”

        “没，没什么。”

        他又像是急于否认什么，清俊帅气的脸庞，眉目俊逸，唇红齿白，很像是青葱岁月里的那个男孩。偶尔调皮，但颜色鲜活，会让人一直记忆深刻。

        此刻，原本的调皮不见了，倒是生出几分害羞的意思，脖子染上一抹粉色。

        蔡昱颖还有事，说了几句话，便要出去了。

        “我要去其他病房看看，晚些再来看你。”

        “好。”

        郑小峰乖乖点头，一双清眸亮晶晶地，有点像一只可爱的小白狗。

        “蔡医生晚时候见。”

        “好。”

        蔡昱颖笑了下，出门之际，又碰上来探病的陈国荣。

        随即，礼貌地点点头，和人错身而过。

        陈国荣走过来，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到床边柜上。

        余光见病床上的人，还念念不忘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看那模样，真是恨不得跟出去多看几眼，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就着拿出来的汤匙，往郑小峰的脑袋上一敲。

        “还看？”

        “人都走了。”

        “哇，”郑小峰捂着头，痛得五官扭曲，夸张的直接摔在床上。

        “大哥你轻点好不好啊。”

        从保温桶里倒出汤，放进刚刚敲人的汤匙。陈国荣在床边坐下，没好气地把汤递给人。

        “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一直赖在医院呢。”

        “搞半天，是看上人家医生了是吧？”

        郑小峰接过汤，一只手仍然在揉脑袋，皱眉苦脸，看出几分委屈的可怜。

        闻言，又咋呼地反驳道。

        “大哥，我是骨折啊，哪里好得那么快啊？”

        说着，指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右腿，理直气壮。

        “嘁。”

        陈国荣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我当警察年轻的时候，断了条腿，都要爬起来继续抓贼啊。”

        喝了一口汤，郑小峰被烫得龇牙咧嘴，用手疯狂扇着自己的舌头。

        听见这话，亦是没好气道。

        “行行行，你老人家厉害。”

        “泛亚银行的那伙匪徒抓到了吗？”

        说到这件事，陈国荣皱眉，露出了几分凝重。

        “还没有太多线索。”

        见此，郑小峰当即来了精神，雀跃道。

        “你看吧，没我不行吧你。”

        “我跟你说，等我出院了，一定亲手抓到那帮匪徒。”

        见此，看他一副嘚瑟的样子，陈国荣直接拍在他没受伤的左腿上，‘啪’的一声。

        “我看你啊，是见了漂亮医生，舍不得出院了吧。”

        “”

        从郑小峰的病房出来后，进电梯，上一楼，蔡昱颖又来到了儿科的住院部。

        站在病房门口的小窗外，看见里面的病床上，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和她的妈妈说着话，笑容天真。

        “妈妈，医生说，后面做了手术，我就能好了对不对？”

        孩子妈妈笑着点头，爱怜地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泪光闪闪。

        “对，做了手术就能好了。”

        终于，她的女儿可以做手术了，太好了。

        “”

        见此，蔡昱颖也露出了一抹笑。

        转身，看着儿科的周医生，微微颔首，感谢道。

        “麻烦周医生费心了。”

        儿科的周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眼神总是慈爱的。喜欢小朋友，医术也十分高超。

        闻言，笑道。

        “蔡医生客气了，这个小朋友自己也很乐观。相信手术后，一定会有个健康的身体。”

        蔡昱颖点点头，问道。

        “她的手术，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呢？”

        “目前安排在四天后。”

        侧首，又看了眼病房里活泼的小姑娘，蔡昱颖也被她乐观的情绪感染了，嘴角噙笑。

        转过头，看着周医生，颔首道谢。

        “麻烦周医生了，手术费用麻烦您转到我这边来。”

        “要是病人家属问起，就说是医院慈善项目负责的就可以了。”

        周医生含笑点头，眉目慈善，没有过多询问原因。

        短暂聊过几句之后，和人告别，蔡昱颖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阿华？”

        一转身，刚好碰上一个熟人。

        医院的走廊上，洁白的墙壁，光线明亮。

        住院部并不吵闹，很安静。

        蔡昱颖和阿华各自坐在走廊两侧，对面而视，均是沉默着。

        阿华俯下身，两腿分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眉眼沉凝。

        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幕，他踌躇着开口。

        “我女儿的手术，是你安排的？”

        已经被人看见了，蔡昱颖也不隐瞒了。

        “是。”

        在那次见过香烟之后，她便托人让阿华生病的女儿入院，安排治疗。

        听到女人的回答后，阿华轻轻点头，续问道。

        “为什么？”

        事实上，他对于蔡昱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记忆中，他只知道蔡昱颖似乎是和邱刚敖在一起。前段时间，才刚刚和邱刚敖闹翻了。

        他想不通，蔡昱颖为什么会帮自己。

        毕竟，他们并不熟。

        而蔡昱颖会帮阿华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在之前的重生中，她听邱刚敖说了几人面临的困境。

        她不想阿华几人再因为这些不得已，踏上原本的不归路。

        当然，这些话，目前不适合说。

        对此，她也只是笑笑。笑容很浅，好似云淡风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和邱刚敖在一起过，所以和他们是朋友？

        但是，她不是和邱刚敖分开了吗？

        阿华抬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触及到她真诚的眼神，清澈透明。

        一霎时，心中的不解和疑惑，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重要。

        有些事，并不是一定要问出结果。

        “谢谢你。”

        他这样说，语气中的真诚和道谢，满满当当。

        其实，在邱刚敖的这群兄弟当中。阿华是心思最细腻的一个，心中有计量，聪明人不会多问。

        蔡昱颖也算是了解他们吧，点点头，声音清倦温和。

        “阿华，可以的话，之后做决定，多想一想孩子。”

        “你就是他们的全部。”

        “家人，比什么都要重要。”

        话语饱含深意，貌似劝诫的话，似乎都有意所指。

        阿华看着对面的女人，总觉得她或许知道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没能看透。

        他蓦然想起美晖大厦的那件事，蔡昱颖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过去的，邱刚敖不可能告诉她。

        可是她偏偏准确出现在那里。

        那天，蔡昱颖借口有警察拉着邱刚敖走，看起来好像是在维护邱刚敖几人。

        可是阿华却隐隐觉得，她是不想他们杀人，所以才拉着邱刚敖走。

        所以那天，她其实是救了马交荣几人。

        不过，这也只是阿华的猜测。

        对面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静静坐在那里，灯光投下，衬得气质温润圣洁。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娴静温柔，犹如青空中的月，皎洁明亮，瑰丽生姿。

        可是，她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雾。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也猜不明，分外神秘。

        阿华没多问，也没去探寻她的秘密。

        站起身，朝蔡昱颖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

        为他的女儿，阿华这一行礼，分外真诚。

        在进入病房之前，注意到女人仍然坐在椅上，清清冷冷，略显孤寂。

        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阿华第一次松了口，没守住秘密。

        “敖哥，对你是有感情的。”

        如果邱刚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蔡昱颖的话，美晖大厦那次，就会直接杀了她。

        但那次，邱刚敖只是让蔡昱颖走，阿华他们其实都很意外。

        可能，邱刚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蔡昱颖动了感情吧。

        “哒——”

        病房的门，打开又被合上。

        走廊里，只剩下蔡昱颖一个人。

        耳旁，阿华的话似乎还在回响。

        女人低下头，苦笑一声。

        或许吧。

        泛亚银行的案子，轰动了整个香港，警察厅忙得不可开交。

        蔡昱颖没想到张崇邦会在这么混乱的时候，来找到她。

        一个星期没见，向来以工作为重的男人。面露倦色，风尘仆仆，似乎很憔悴。

        他坐下后，蔡昱颖看见他一直沉着脸，面容微肃。眉眼间的凝重，浓得散不开。

        “蔡小姐。”

        说着，他似乎想扯出一抹笑，发现很难。

        见此，蔡昱颖知道，他应该是把当年的那件案子查清楚了。

        不然，表情不会这么难看。

        那件案子好几年了，查起来其实没那么容易。

        蔡昱颖知道全部，但却不能插手。只能寻求香烟的帮助，让他时不时露出一点‘马脚’。

        张崇邦才查到了司徒杰的身上，如今，该是什么都清楚了。

        还是那间熟悉的咖啡店，张崇邦却没之前的正义凛然。眉目间，染上一抹沉暗的颓色。

        “蔡小姐是知道，案子背后地真相的？”

        试探的口气，和之前一样。

        蔡昱颖也如之前般，把话头轻轻踢回去。

        “张sir是查到了什么吗？”

        对面的男人似乎老了几岁一般，鬓间生出几根白发。闻言，只是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查到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像是嘲讽和感叹。

        “难以置信。”

        没想到，阿敖当初真地受了司徒杰的教唆和威胁，才对可乐逼供，下狠手。导致了这一切的悲剧。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血淋。

        人心更是丑陋，不可直视。

        见张崇邦像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蔡昱颖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放下咖啡杯。

        还是劝了一句，“其实事件曲折，背后的弯道黑暗，人总容易被骗过去的。”

        听此，张崇邦没说话，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没加糖没加奶的拿铁，苦得要命，他下意识皱眉。

        醇厚浓烈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也好像落进了心里。苦闷无比，却无法诉说。

        这些天，张崇邦老是会想起，当年在法庭上，他说了那一句‘有’之后，阿敖看他的眼神。不可置信，绝望，痛苦

        那道眼神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

        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他当年确有苦衷啊。

        “张sir，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女人轻柔的话语响起。

        抬起眼，发现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似乎能看透所有。

        张崇邦抿唇，神色凝重。

        片刻后，终是开口。

        “我会把这件案子报上去，申请重审。”

        “是吗，”女人轻飘飘一句反问，似乎是不解。

        “犯了法的人，真得都会受到制裁吗？”

        即使犯法的那个人，是你曾经的上司。人脉众多，官官相护，你真得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对面的人沉吟片刻，依旧正义凛然地开口。

        “不管是什么人，犯了法，都必定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我等张sir的好消息。”

        漫不经心的口气，既不意外，也不过多在意。

        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张崇邦不得不再次打量面前的女人，似乎从他第一次见她开始，什么事情都好像在她的计划之中。

        深谙的眼底，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蔡小姐对这一切，好像并不意外？”

        又是套话的口气，蔡昱颖四两拨千斤，轻声道。

        “我相信张sir。”

        “”

        她藏得深，说话也是不肯多透露一分。

        张崇邦没再计较她的神秘，想起之前跟踪邱刚敖时，反馈回来的资料。

        他开口道：“蔡小姐这么聪明，不该与虎谋皮。”

        “邱刚敖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蔡昱颖浅笑问道：“张sir这话的意思是？”

        说到这儿，张崇邦收起嘴角的笑意，带了一分严肃，嗓音低沉。

        “蔡小姐应该知道，我们之前在跟踪邱刚敖吧。”

        这件事，蔡昱颖是知道的。

        连带着，她也被跟踪了。所以，她才能设法让张崇邦去查那件案子。

        张崇邦继续道：“但是蔡小姐应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跟踪邱刚敖吧？”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瞬，等待蔡昱颖的反应。

        发现她虽然面色不改，但明显也是在意的样子，便继续道。

        “我们跟踪邱刚敖，是因为他黑吃黑，杀了一伙du贩和警察。”

        ‘咚’的一声，好像是当头一棒。蔡昱颖瞳孔微微放大，心头顿感震惊，久久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警察会跟踪邱刚敖，是因为公子的事情。

        公子杀了人，逃出境外，所以警察才把注意力放到邱刚敖身上，想找出线索。

        她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次，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张崇邦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自然没错过女人细微的惊讶。心中便有了结果，看来，她不知道邱刚敖做的事。

        没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

        思及，张崇邦秉持着警察的职业习惯，临走之前，对她劝诫道。

        “蔡小姐切勿走错路，离危险的人和事都远一点。”

        原地，蔡昱颖坐在位置上，神色凝重。

        “”

        又过了三天，邱刚敖一直没有回来。

        蔡昱颖照常上下班，偶尔，遇上来看女儿的阿华。闲聊几句，大概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目前，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因为泛亚银行的事，最近香港警方盯得紧，也没人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而邱刚敖没回来，在那间仓库住下了，每天都在发了疯的训练。

        他心情不好，阿华他们也没敢上去触霉头。

        不过，明眼人也能看出来。邱刚敖这般，怕不只是因为警察的动作。

        最后，阿华也对蔡昱颖多说了几句。

        “蔡小姐，要是方便的话，你可以去见见敖哥。”

        “我和他那么多年兄弟了，也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你。”

        闻言，蔡昱颖脸色不自然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你进去看小琳吧。”

        说起来，蔡昱颖也很想去看邱刚敖。

        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今该怎么面对邱刚敖。

        只要一想到那天邱刚敖对她的冷嘲热讽，她觉得难过又生气。蔡昱颖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邱刚敖觉得自己背叛，欺骗了他，恨不得要杀了她。

        再者，加上那天张崇邦和她说的那件事，邱刚敖已经杀了一伙警察和du贩，手中有了人命。

        他又杀了人，那这个重复，究竟解开了没有。他们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呢？

        每每想到这些，蔡昱颖亦是身心俱疲。

        就这样，又过了四天。

        郑小峰能出院了，蹦蹦跶跶，在病房里高兴地上蹿下跳。

        “哇，我终于能出院了。”

        “这几天，躺得我身体都快退化了。”

        说着，又蹦到蔡昱颖身边，压抑不住的兴奋，笑容爽朗。

        “蔡医生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不然我哪能这么快就出院啊。”

        蔡昱颖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露出笑，嘴角弧度上扬。

        眉若轻烟，眼眸水灵，好像一朵白色的铃兰花，含苞待放。

        “也多亏你自己配合，才能好得这么快。”

        漂亮的笑容一时晃花了郑小峰的眼睛，怔愣片刻，也跟着傻傻地笑。

        摸了摸后脑勺，俊秀的五官显出几分大男孩儿的青涩。

        “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了蔡医生。”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还一直这么照顾我。”

        “今天晚上，”他飞快看了女人一眼，又马上耷下来。

        “今天晚上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说完，又像是找补什么一般，添了一句。

        “就当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声音清清朗朗的，好像是小石子投进清澈的湖中，清脆好听。

        和人接触下来，蔡昱颖也觉得这个小警察人很不错，很活泼。有点像梦里的那个欧文，可爱干净。

        闻言，笑答道。

        “好啊。”

        “但是我今天可能要晚几分钟下班，麻烦你多等我几分钟了。”

        “不麻烦不麻烦，”郑小峰当即笑容灿烂，连忙表示态度。

        “一点都不麻烦。”

        待蔡昱颖出去之后，郑小峰便不再压抑兴奋激动的情绪，在病房里手舞足蹈，貌似疯癫。

        期间，陈国荣给他打电话过来，催促他早点回警局帮忙。

        “喂，郑小峰，你究竟是不是我搭档啊？”

        “出院了就快点回来帮忙，抢劫泛亚银行的劫匪还没有找到，我忙得焦头烂额啊。”

        听完陈国荣的控诉，郑小峰忙保证道。

        “你放心，等今晚上我和蔡医生吃完饭，明天就回警局帮你查案。”

        “什么？！”

        电话那头，陈国荣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

        “警号1667，我为了查案日夜不休！”

        “你还想着泡妞？！”

        “喂，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带你小子查案的。”

        闻言，郑小峰连忙给电话那头的人顺毛。

        “你放心你放心，等今晚吃了饭，我连夜就回警局帮你！”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啊。”

        说着，害怕陈国荣再发飙，郑小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呼——”

        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人应付过去了。

        郑小峰请她吃饭，蔡昱颖本想早点把医院的事情解决了。

        谁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有个病人临时出了点状况，耽搁了好久。

        最后，还是郑小峰去买了饭，两人在办公室凑合吃了一顿饭。

        回去的路上，蔡昱颖不好意思道歉。

        “小峰，对不起啊。”

        “下次，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对此，郑小峰并不在意，笑道。

        “没关系，医生都忙的，没事。”

        “下次，还是我请你吃饭。”

        他不在意，蔡昱颖反而更愧疚了。

        彼时，夜幕降临，街道两边的路灯亮起来了。高楼大厦的灯光通明，五彩的广告牌，霓虹闪烁。繁华的街头，车流不息，十分热闹。

        等红灯时，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张报纸，落在两人面前。

        上面的标题十分抢眼，加粗的黑字写着“昔日警官，威胁下属暴力逼供，致人死亡！”

        郑小峰下意识捡起来一看，发现就是今天的报纸。

        顺着那个夺人眼球的标题读下来，一字一句，用词犀利，写得十分清楚。

        随即感叹道：“没想到这个司徒杰，身为警察还干这种事啊，真是给警察丢脸抹黑。”

        说完，见旁边的蔡昱颖也看着这张报纸，同她解释道。

        “蔡医生，你不知道吧，这可是今天的大新闻啊。”

        “这个司徒杰啊，原来是警察厅的高级长官，都已经退休了。”

        “没想到啊，他几年前竟然逼迫下属暴力办案，结果犯人死了。他就把黑锅推给了几个下属，真是坏透了。”

        蔡昱颖神色怔愣，没想到张崇邦已经把这件事解决了。

        让沉寂已久的真相浮世，怕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不知道，阿敖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路上，蔡昱颖都在想这件事，连郑小峰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蔡医生，蔡医生？”

        蔡昱颖回神，才发现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

        郑小峰站在她面前，举着一束玫瑰花。

        清俊的脸庞，乌黑黝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嘴角上扬，少年清气，肆意张扬。

        “蔡医生。”

        面对这一幕，蔡昱颖露出错愕的神色。

        “小峰？”

        他举着玫瑰花，递给蔡昱颖面前。鲜艳浓郁的红色花瓣，灿烂的绽放，芳香扑鼻，正如他毫不掩饰的心意。

        往日里的调皮和不正经收了起来，略显青涩的脸庞，神色认真。

        “蔡医生，谢谢你之前救了我，和这段时间的细心照顾。”

        “我，我”

        他有点磕巴，眼神低垂着，没敢看对面的女人。

        “我，我想说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胆怯吧，郑小峰没能说出原本的话，但却蓦地松了一口气。

        抬起眼，对上女人清澈的杏眸，扯出平日的清朗笑容。

        “蔡医生，真得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心意欲言又止，道谢的话语说得诚恳大方。

        而蔡昱颖也差点被他吓了一跳，拿着玫瑰花和她道谢。这样的病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不知名的紧张散去，她露出笑，红唇初绽，恰如那束浓郁娇嫩的红玫瑰花。

        “真地不用客气了。”

        “我们不是朋友嘛，你再这样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上扬，染了抹俏皮。

        郑小峰笑了下，把玫瑰花送给面前的女人，默默呢喃着‘朋友’二字。

        心中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抱着那束开得正艳的玫瑰花，走到门口，蔡昱颖从包里摸出门钥匙。

        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门便开了。

        客厅里的暖色灯光亮着，沙发上，坐着那个许久没见的男人，通身冷色。

        “阿敖。”

        蔡昱颖有些惊喜，没想到邱刚敖会回来。

        邱刚敖坐在沙发上，背靠着灰色的薄垫枕，一双长腿随意交叠着。右手搭在沙发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耷着，手背上的根根青筋清晰可见，有种别样的美感，姿态慵懒而冷酷。

        那双狭长的黑眸，轻轻抬眼，带着几分锐气，视线淡淡扫过玄关处的女人。在她手上的那束红玫瑰上，停留片刻，又淡然挪开。

        微勾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有点冷讽的味道。

        “医生的生活不错。”

        “阿敖，”蔡昱颖上前一步，想解释之前美晖大厦的事情，“那天我”

        “行了。”

        话被男人冷声打断，邱刚敖从沙发上起身，客厅的灯光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阴霾。

        那双漆黑如曜石的眸子，倏然眯紧，似笑非笑，嗓音低沉蕴含着寒意。

        “你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想知道。”

        话落，男人抬脚便往外走。

        经过蔡昱颖身旁时，却忽然被她拉住，邱刚敖下意识蹙眉，淡淡地不耐。

        垂眸，那只白皙细腻的手握住他的手臂。

        女人抬起眼，杏眸清澈，映着光，湿漉漉地。

        “阿敖，我是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蔡昱颖，从来不会伤害邱刚敖。”

        话落，那双清亮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毫不退却，眸色坦然，透出坚定的味道。

        蔡昱颖这般真诚，毫不掩饰的坦荡。

        一时间，邱刚敖忽然有些动摇心中原本的想法。

        这些天，他其实也在想，蔡昱颖到底是带着何种目地来他身边的。

        虽然，之前女人和他的关系，表面是情侣。事实上，他对她的要求，也多是应允。

        但他心中那道戒备的防线，始终高墙竖立，没被攻破。

        女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下。

        那天，知道蔡昱颖去见了张崇邦，邱刚敖心起怒火，便一直认为蔡昱颖是受张崇邦指使，来他身边的。

        目地，自然是为了搜寻他犯罪的证据。

        但是，今天突然发出的那个新闻，“司徒杰入狱”。

        加上，被抓来的那个叫香烟的小子所说，邱刚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当年真相浮世’，都是女人一手计划促使的。

        蓦地，他开始怀疑之前对于女人的看法，所以今晚才过来这一趟。

        倒是没想到，他不在，这位蔡医生的生活，倒是一直很不错啊。

        “”

        邱刚敖没说话，保持着那个预备出门的动作。

        英俊的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额间和脸颊上的刀疤，透着淡淡地锋利和寒芒。

        幽邃的黑眸扫过女人俏丽的面容，落在那束开得正艳的玫瑰花上，鲜红颜色，格外刺眼。

        倏尔，心底莫名腾起一股燥气，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薄怒。

        “”

        抬手，他用力扯下女人握住自己的手指，分外冷漠。

        开口，声线冰冷，嗓音微哑。

        “喜欢警察，就去和那个小警察在一起吧。”

        “哒——”

        那束鲜艳的玫瑰花，因他的动作，被打落在地。

        而后，邱刚敖没再看女人的一眼，径自出了门，背影淡漠无情。

        “阿敖”

        女人带了哭腔的声音响起，声线颤抖，依旧没能挽留住他的步伐。

        “咚——”

        门被关上，蔡昱颖撑着身旁的置物柜，单薄的身影慢慢滑下，蹲在那束玫瑰花旁边。

        那抹鲜艳的颜色，红得绚丽明艳，只是被人冷情绝厉的打落，显得脆弱又可怜。

        “唉哟，蔡医生这么漂亮，该找个警察男朋友。”

        “医生警察，该是很般配的。”

        这一次的重生，那个药店阿婶还是和她说了这些话。

        原以为邱刚敖没在意，却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蔡昱颖，你喜欢警察？”

        当时，她回答得是，“我不喜欢警察，我喜欢邱刚敖。”

        没想到，他一点都没信。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女人缓缓抱紧双膝，把脸埋进臂弯里，泪水无助地滑落。

        纤弱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时不时的啜泣变为持续不断的哭泣，悲伤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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