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梦境破灭

换上了衣服，路知非忽然后悔了，江楠辰怕不是把睡衣拿给了他，宽大的深蓝色t恤上印了一只熊，长裤也是深蓝色格纹的。

        衣服的质地柔软，大小也合适，但这个品味和高中的路知飞差不多啊。

        等套上球鞋，又看了一眼镜子，他把湿发抓了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

        叹了口气，走出更衣室的时候，他只能祈祷别人看不见他。

        事与愿违，黄鹏程显然看见了他，强忍着笑，“路知非，社长在那里。”指了指营地门口，他手里拿着两件外套，其中一件是路知非的那件灰色冲锋衣。

        “谢了。”飞快地夺过自己的外套，罩在t恤外面，多少有了点尊严。

        走到自行车停放的地方，就看着等在门口的江楠辰皱起了眉头，目光在他额角的旧疤上驻留了两秒，“你要骑车？”

        “不远吧……？”

        “打车吧。”不容反抗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路知非无奈，只好跟着他上了出租车。

        等办完电话卡回来，已经五点多了。露营的帐篷都搭好了，同学们在营地的餐厅集合，准备等他俩一回来就开动晚餐。

        路知非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他的原计划不包括吃晚饭和露营，但好像现在已经走不了了。穿着人家的衣服和鞋子，拿着人家的备用手机，总觉得哪哪儿的底气不足。

        吃完饭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玩了几局桌游，气氛浓烈。

        玩游戏的时候，路知非发现了，江楠辰永远是不动声色地活到最后的玩家。有一轮他是狼，几乎隐藏到了最后一关，再来一刀就能胜利，还是被抽到女巫牌的江楠辰一瓶毒药送上西天。

        快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江楠辰很有风度地打了招呼，就起身离开，钻进了帐篷里。路知非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拉上拉链的帐篷，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路知非，我们分配好帐篷了，你和社长，还有我一间，哈哈，没意见吧。”老黄笑得憨厚，脸上到处贴的都是小纸条。

        路知非听见心底有个极小的声音痛苦地喊着“不”，镇定地，“好。”

        十二点半，女生们开始东倒西歪，一个个说要美容觉，都撤了，黄鹏程也熬不住了，说散了散了。

        留下几个男生开始打斗地主，路知非扶着额头，决定不再硬撑，也走进了帐篷。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发现江楠辰选了中间的睡袋，留下了左右两个位置，老黄占了右边的一个，左边那个最里面的位置留给了他。

        路知非连着叹了几口气，举起手中的矿泉水漱了漱口，认命地爬进了睡袋。

        帐篷外的声音逐渐远去，他在心里开始数羊。

        越数，老黄的鼾声越清晰，背后那个睡袋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所有的毛孔在呐喊，心跳的快要飞起来，他就是睡不着啊！

        僵硬地保持一个姿势，根本不敢翻身，脸正着帐篷，咽了几口口水，估计注定是长夜难眠了。

        老黄好像说了几句梦话，方言说的，听不懂，边说边往帐篷的门帘翻了个身，呼噜声依旧回响在帐篷里。

        帐篷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路知非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浑身就好像受了惊吓的刺猬一样，炸着毛，又好像一只被蛇凝视的青蛙，只能保持着躯壳完整，早已魂飞魄散。

        害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当然就是背后睡袋里的江楠辰。

        虽然听不见江楠辰的呼吸声，但是仿佛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一点一点撩拨着脖子，细细的针，刺入骨髓。

        身体里好像有一根线，吊着心肝脾肺往上拉，同时又有一股力，紧紧地坠入小腹。

        人就好像被劈成了两段，放在火上来回煎烤，痛不欲生。

        路知非忽然好想回家，起码在家里可以实现右手自由。

        黑暗中有一条蛇，慢慢爬进了他的睡袋，极轻柔地，探入了t恤里。

        整个人瞬间僵住了，黑暗中那只手好像带着魔法，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臣服。

        从胸口缓缓向下爬，引领着血管中的鲜血，集中往某一个地方冲下去，一路攻城掠地，毫不留情。路知非死死地咬紧牙，生怕不小心溢出一丝呻|吟，让那个人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心脏快要破壁而出，体温陡然升高。

        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这不是一个梦，灵魂快要挣脱□□，眼前一片光陆怪离。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冰冷的空气替代了温暖的手指。

        路知非就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体温迅速地冷却下去，缓缓闭上眼睛，精疲力竭。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梦，真的，一定是一个梦。

        不停地给自己催眠，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帐篷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揉了揉眼睛，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掀开了帐篷。

        “啊，你醒了。”老黄一边刷牙，一边愉快地打招呼，“睡得怎么样，我睡觉时不打呼吧，哈哈哈。”

        路知非按住额头，里面还回荡着呼噜声，支吾道，“还行。”

        四下望去，也没有看见江楠辰，倒是避免了尴尬。

        女生们从外面带回了包子和煎饼，男生一个接一个从帐篷里爬出来，胡乱地应付了一下早餐，大家就准备返程了。

        路知非昨天的衣服晾在水泥台上，吹了一夜，已经被风吹干了，他取下来，走回帐篷里换了。不小心瞄了一眼中间的睡袋，拉链紧紧地锁住。

        他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拉开睡袋一探究竟，再想想还是作罢。

        就当是一个梦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路知非捧着叠好的卡通睡衣和鞋子，走出了帐篷，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洗好了再还给主人，老黄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哦，社长说家里有事，一大早就走了。”

        黄鹏程习惯了六点早起晨读，这还是高中留下的习惯，今天六点不到，就听见旁边的睡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江楠辰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就拿起背包匆忙地离开了帐篷。

        什么家里有事，都是老黄自己编的。

        路知非的心头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一些遗憾，更多的是幸运，逃过了一劫。

        大家集合在营地门口，有人打算回学校，还有人想去这附近的景点打卡，路知非属于要回家的一卦人，黄鹏程作为组织者嘱托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就互相告别，各奔东西。

        临走前，几个女生走过来，找路知非要联系方式，他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地加了好友，假装没看见女生眼中倏然亮起的雀跃。

        等回到家，路母还在店里忙，他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机器旋转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自己没有江楠辰的联系方式。

        心头一直存着一个疑问，江楠辰那样的人真的会喜欢男生吗？但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一再地肌肤相亲是为什么？

        把手机掏了出来，研究了半天，江楠辰果然是计算机系的，所有关联个人的账号都被清空，只留下几个光秃秃的app，毫无踪迹可寻。

        路知非摇摇头，看样子，除非江楠辰想联系他拿回手机，不然他也没办法找到人还回去。

        等吧，谁让自己是没有主动权的那一个。

        没料到，一等就等到了暑假。

        中间gcj社团还组织过两次活动，路知非都去参加了，不过都没有见到江楠辰，听老黄说社长去参加什么海外的比赛了，暑假才能回来。

        路知非只好装作专心刷题的样子，和t大的同学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顺利地通过了最难的一门专业课考试，连他自己看见成绩后都惊呆了。

        原来努力并不是成功的关键，而是要选对努力的方向。那次的社团活动之后，t大的社员们把路知非当家人，教了自家兄弟考试押题的技巧。

        能考进t大的这帮学霸都是久炼成钢，最擅长的就是考试押题。

        小胖哀怨地拉着他，说路知非不够义气，苟富贵，就忘了兄弟。

        路知非百口莫辩，幸好他的英语和马哲挂了科，让小胖挽回一点颜面，而且他的补考又通过了，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友谊。

        在学校里的每一天都很忙，忙得想不起那个人了。

        只不过找工作的事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看着身边毫不在乎的同学们，路知非开始焦虑。

        打开招聘网站，先过滤条件选了应届生岗位，几乎没有几家公司在列表中剩下，索性全都选上，给每一个看上去需要计算机专业学历的职位都投了简历。

        可是没有接到一个公司的面试通知。

        他骑着自行车，参加了所有能查到的大型社会招聘会，没有一家互联网公司对他的简历感兴趣。

        煎熬了一个多月，路知非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去考研，还是先找一个不限专业的职位，例如销售岗这些，再签不下三方协议人真的会发疯。

        为什么这么难啊？为什么没有人在高考前告诉他，找工作竟然这么难。如果早知道这样，他为什么要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在人才市场里被人嫌弃吗？

        路知非感觉自己就像浮萍，找不到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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