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萱意和小余子隽的过往

尹萱意记得他们俩的每一次相遇，好像都不是在很美好的场合。
  第一次相见，尹萱意才7岁，那天酷爱给她打扮成粉嫩小公主的妈妈，破天荒地给她穿了一身全黑的沉闷的裙子，为此小萱意还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但妈妈告诉她，“有一个跟萱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今天他的妈妈就要变成穿白色裙子的天使了。萱萱要穿黑色，才能让这个孩子准确地找到他妈妈，好好跟妈妈告别啊。”
  那天下好大的雨，到了现场小萱意发现大家真的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甚至都撑着黑色的伞。她在妈妈的牵引下向四处张望着，想找到那位传说中变成天使的妈妈。
  大家都一言不发地站在教堂里，只听得神父祷告的声音。在冗长的仪式结束后，大家都往外面的墓地走去，而小萱意因为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便被叮嘱乖乖坐在教堂里。
  小萱意安静地坐着，盯着正中的耶稣像打量，直到听到教堂侧门传来一声怒喝。她按耐不住，好奇地循声走了过去。
  教堂的侧门外，瓢泼的大雨尽数浇在一个身着黑色小西装的孩子身上，他卷曲的狼尾发被雨打湿像极了受伤呜咽的颓废小狼。小萱意躲在门后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但却比她高了许多，尤其是那大雨朦胧中更显忧郁的蓝眸......
  他就在大雨中直直地跪下，对站在侧门门檐下的一个中年男子，倔强道，“我想再看妈妈最后一眼。”
  这个中年男子，小萱意认得，在刚才的祷告仪式中他一直站在最前排，妈妈告诉她，这位便是那位天使的丈夫。但小萱意却觉得，这位丈夫为什么要和他妻子告别了却不难过呢？
  “我能留你在余家已经仁至义尽了。”那男子冷漠道，“你妈不知和哪个男人生下你这个野种，你以后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苟存在余家的......”
  “寄生虫罢了。”
  那男人说完，便撑起了伞，往墓地方向走去，路过远处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时，还嘱咐道，“他想跪就跪吧，别让这野种靠近墓地。”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雨中。
  雨越下越大，直到将小余子隽完全浸湿，他还是没有起身。他厌恶地抚上自己的双眼，就是这双眼睛，从小他父亲便对他心存怀疑，只是碍于母亲才隐忍。
  直到母亲的离世，他小姨拿一叠他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揭发”他母亲的背叛，而小小的他，不明真相、有口难辩。
  但他知道，他母亲一定不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双蓝眸。
  “姐姐......”一把伞突然遮挡在他头上，一个小女孩穿了一身精致的黑色小裙子、柔顺的长发也用黑色蝴蝶结半扎成公主头，眨着灵动的双眼站在他面前。
  她好奇地透过他抚着眼睛的指缝，看着他的蓝眸，“哇”地赞叹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他失笑，这是哪家的小公主傻得男女不分，还觉得这双诡异的蓝眸好看？
  小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眼前的“姐姐”头发长到了脖子，卷卷的还怪好看的，尤其是一双蓝眸，若隐若现的蓝色好像未经雕琢的天然宝石。
  “姐姐，你的头发也很漂亮。不过被雨淋湿了就不好看了。”小萱意除了裙子外，最宝贝的就是她的一头长发，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头漂亮的狼尾发被大雨淋湿很是心疼，于是她慷慨解囊，解下自己头上的蝴蝶结夹，夹到这个“姐姐”的耳后。
  这样，因大雨淋湿垂落的头发就整齐地别到耳后了。
  她扶起这个“姐姐”，让“她”对着教堂的彩色琉璃窗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小萱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把手中的伞递到这个“姐姐”手里，“不用谢，女孩子就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便蹦跶着跑进侧门，去找已经回来教堂找她的爸爸妈妈。
  小余子隽怔怔地看着琉璃窗上倒映出的可笑的自己，淋湿的狼尾发、娇俏的蝴蝶结，还有一把伞柄上刻了公主王冠的迷你伞。
  跑进教堂的小萱意长舒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陌生人说话呢，希望那位“姐姐”不要再那么难过了吧。
  而他们的第二次相见，则是尹萱意10岁的时候，她妈妈因病逝世，也成为了她所说的穿白色裙子的天使。
  那天的小萱意第一次主动穿上了往常嫌弃不已的黑色裙子，只是没有人再帮她温柔地扎公主头、夹蝴蝶结了。
  妈妈喜欢郁金香，爸爸就在妈妈的墓地周围都种满了郁金香。
  余子隽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郁金香花丛中，那个哭得很是伤心的小姑娘。
  她独自跑到远处，蹲在花丛中放肆地大哭，一头长发凌乱地垂落，快蹭到土里去了。
  他向她走了过去，拿出总是放在口袋里的那个黑色蝴蝶结，轻轻为她挽起垂落的长发用蝴蝶结夹好。
  小萱意抽噎着抬头，感觉眼前这个男孩有些眼熟。他剪短了狼尾发，但这双蓝眸......
  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自己递出去的那把最喜欢的公主王冠小伞，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时不辨男女的愚蠢。
  但是她太伤心了，伤心到还没有心思去追究三年前的蠢事。
  男孩蹲在她身边陪着她，似是有些无措。而后骗小孩似的用亲土言论哄她，成功让她哭得更凶了。
  ......
  尹萱意的脑子闪回过所有往事，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与回忆中好看得不像话的“姐姐”形象交织重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我......”
  而少年只是用蓝眸冷冷地扫了一眼这场荒唐结束的闹剧，便漠然离去。
  尹萱意出声欲言又止，不善于主动的性格让她最终还是嗫嚅着闭嘴了，只看着少年远去的清颓的背影。
  什么嘛，真的不记得她了？那把公主王冠伞终究是错付了。
  而另一边，陆可安和宋书韵已经搀着叶蓝溪正要往医务室去，喊着正在出神的尹萱意。她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她们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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