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乖
第5章
祁然瞪大了眼睛跟小方盒对峙，好像是初入丛林的小白兔遇见了凶狠的大灰狼，大灰狼张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分分钟都要把他撕碎然后一口口嚼碎，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祁然承认，他怯了。
他把沈郁城想得太好。
不对，是今天沈郁城表现得太好，又君子又妥帖，没有半点逾越的地方，以至于就让祁然先入为主，觉得沈郁城一定是跟他一样，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答应联姻的，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一定能相处得很愉快，像朋友那样。
现在，祁然可不敢再这么想了。
哪有正经人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东西？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沈郁城果然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手机响个不停，被挂断电话的云颂不甘心又开始夺命催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方茜又在外面敲门。
“小然，睡了没有？能进来吗？”
“啊？没，就来。”祁然手忙脚乱地先把小方盒收起来藏到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再次挂了云颂的电话之后才去给方茜开门。
“给你送点水果。”方茜端着水果盘笑意盈盈，显然她今天心情很好：“多吃水果对皮肤好，水|嫩|嫩的。”
“谢谢方姨。”祁然接过果盘一边觉得奇怪，方茜平时对他可没这么殷勤，大半夜送果盘这是闹哪样？
“小然呀，方姨跟你说几句话。”送完水果的方茜并没有走，转身就坐在了沙发上，拍着抱枕一副要跟祁然话家常的样子：“今天见到沈先生还行吧？是不是一表人才？沈家对沈郁城的婚事那是真上心，现在人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我有几句话免不了要交代交代你。”
“方姨您说。”祁然坐在床沿，眼疾手快看见云颂又打了过来，干脆把手机按了静音反过来放到一边，低眉顺眼地乖乖坐着，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这话我来说确实也不合适，但谁让家里又没别人了呢？”方茜叹了口气：“要是烟雨还在，我也不操这个心，可你既然叫了我一声阿姨，我也少不了要多说两句。”
祁然垂着的眼眸中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握紧的拳头又悄悄松开，他尽量想让自己放松，可挺直的背再也没有放松下来，心尖勾着一阵阵发酸，撑得眼睛疼。
“沈家那边的态度很明确，人家沈郁城对你什么样咱们也是看见的，饭桌上人家又是递水又是夹菜地伺候你，诚意十足。”方茜说到这里看了祁然一眼：“你性格不外向这个我知道，但既然都是要结婚的，总不能都让人家上赶着你吧？我就跟你说，凡事呢讲究个你来我往，对沈郁城你得多主动一点，有事没事多跟他联系，发个消息关心一下，约他出来看个电影什么的，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花样不是很多吗？不要像个榆木疙瘩似的，知不知道？”
“你把他哄高兴了，咱家那项目才是真的板上钉钉，以后、”方茜说到这里又急忙收回了话茬，拐着弯续了一句：“跟了沈郁城，你的好日子多着呢。”
“方姨。”祁然有些急促地打断了方茜的话，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撑不住，但他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谢谢方姨，我都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方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明天还要去学校，时间不早了，得早点休息。”
“哎，这才好。”方茜满意地站起来：“行，那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
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祁然就无力地靠在门板上，自己缓了很久才重新找回了那一口气。
在今天这场谈话之前，他对自己只是一个交易对象并没有那么真切的认知，商业联姻嘛，圈子里面比比皆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可听完方茜的这一番话，祁然真的很想反悔，他不想继续下去，他想逃走。
现在他好像懂了，他要对沈郁城阿谀奉承，他要去巴结讨好，甚至如果沈郁城愿意，他就得陪着去玩各种花样，那是什么？扯着僵硬的嘴角祁然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现实远比他想得残酷很多。
“祁然？你怎么回事呀？无缘无故挂我电话，我打那么多次你都不回，我差点急得上你们家找你去。”
“没事，就我阿姨刚才进来送水果。”
祁然今晚实在没力气再聊天，可看见云颂打来的几十个电话，他要是不回过去，真怕云颂过来拆家。
“方茜？她那么好心给你送水果？”云颂嗤笑一声：“肯定给你上眼药，我跟你说，别听她瞎胡咧咧那个女人就没什么见识，肯定是今天吃完饭见了沈家人想让你多巴结巴结沈郁城，她也就那点水平。”
还真是让云颂给说对了，祁然靠在枕头，懒懒地不愿意吭声，就听云颂继续说：“你别听她瞎胡说，联姻这种事情肯定是双方得利，沈家要是无利可图他们干嘛找你结婚？做慈善吗？开什么玩笑，商人无利不起早，你不用想那么多，也别听方茜那个女人胡说八道，就该干嘛干嘛，沈郁城要是真敢欺负你，我肯定帮你揍他。”
“明天就让我爸给我请个跆拳道的私教。”
让云颂一句话逗乐的祁然终于放松了一点：“不聊这个，没意思，明天我回去上课，让你帮我记的笔记你记了吗？”
“放心，我请年级第一喝了一个礼拜的奶茶，保证没问题。”比了一个ok的手势，云颂笑得嘻嘻哈哈：“对了，咱们班这周准备去团建，统计人数的时候还担心你回不来，这下可好，又能热热闹闹哈皮去。”
沈氏集团大楼66层，助理小周拎着一个礼物盒忐忑不安地候在总经理办公室外，脸上的神色十分焦急，瞧着跟天要塌了一样，大家都知道小周为人素来沉稳踏实，是沈总最得力的干将，能让他露出这种神色的，绝对是大事。
沈郁城刚从电梯出来，就见小周立刻小跑过来，神色十分慌乱，搞得沈郁城神经都跟着紧了一下，脑子里面迅速过了一下最近的几个项目，确认都没什么问题才悄悄松口气：“小周，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小周可是他亲自从常春藤特招来的，为人办事很合沈郁城的心意，大事小事都能处理地井井有条，入职跟着沈郁城快三年，这还是沈郁城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
“沈总，我办错事了。”
小周脸上全是自责和懊恼，都不敢抬头看沈郁城，拿着礼物盒递过去：“我把您给祁先生准备的礼物给拿错了，这份才是您给祁先生准备的礼物。”
“拿错了？”
沈郁城也纳闷，接过来一看还真是他让小周给祁然准备的见面礼，一款轻奢款的手表，据说很受年轻人喜欢，是一个左右都不会出错的礼物，怎么还能送错了？
“那你拿错的是什么？难道还买了两份？给女朋友的？”
沈郁城拿着盒子边走边安慰小周：“没事，错了不要紧，我找机会给你换回来就行了。”
“不是的。”小周赶紧解释：“那天我去取表，正好碰见了裴医生，裴医生知道您是给祁先生买礼物就说这是喜事，他也得送您一个礼物，让我给您带回来，结果那天您走得急，我也没有仔细检查，就给拿错了。”
“裴垣给我买表？”沈郁城觉得挺好笑，还有点不可思议：“他一毛不拔的，还天天跟我哭穷舍得给我花钱？”
小周的脸色更难看，声音也跟着低了很多：“应该不是手表，裴先生只是让专柜帮忙准备了礼盒。”
沈郁城明白了，裴垣那厮薅专柜羊毛蹭了礼盒，所以小周才会拿错。
“没事儿，一份礼物而已不要紧，下次注意就行。”沈郁城拍拍小周的肩膀：“不用太自责，专柜礼盒都一样，匆忙拿错也情有可原。对了，你帮我找一下祁然的课表吧，我抽个时间把手表给他送过去。”
回了办公室以后的沈郁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裴垣，结果那厮死活不接电话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他盯着手表礼盒看了好一会儿，真是有点担心裴垣的礼物，那个铁公鸡不会在商场薅了点什么免费的赠品？
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至于，这可是裴垣送他的新婚礼物，赌上他们快三十年的交情……算了，他们的交情并不值钱。
沈郁城又给裴垣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拿着手机转了一圈，最后他决定给祁然发个消息探探情况。
这边消息才发出去，正等着回复呢，裴垣的电话竟然回过来了。
“找我干嘛？”听着声音还有点嘶哑，浓浓的疲惫感。
沈郁城：“这一大早，你干嘛了？”
“干嘛？”裴垣那边好像在喝水，猛灌了几大口之后嗓子的嘶哑才稍微缓解：“凌晨四点有台急诊手术，我刚下手术。沈总，您这一大早不开会的，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听说你送我个礼物？”沈郁城转着笔：“奖金发了？”
“不发奖金我就是借钱也得给我兄弟置办新婚礼物，这可是我兄弟的大日子，做兄弟的怎么能不帮衬着点，必须得为你保驾护航。”那边的语气立马转了个调：“怎么样？使用感如何？是不是很不错？有没有爽到翻？”
沈郁城：“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礼物送的什么？小周拿错我给祁然了。”
“给、给小嫂子了？”
电话里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摔掉，沈郁城拧眉：“所以你到底送的什么东西？别让我丢人。”
“新婚礼物呗，反正是新婚礼物，给你给小嫂子都一样。”裴垣那边开始打哈哈：“那什么，我一会儿还要个急诊，先不跟你说了，我忙得很，时间就是生命你知道不知道，就这样。”
“裴垣！”沈郁城语气里带着一丝的警告：“到底什么东西？”
“就……手表！”裴垣斩钉截铁：“兄弟的新婚礼物我能送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吗？”
“小周说你找专柜借的礼盒。”沈郁城淡声提醒：“别蒙我，到底。”
“真是手表，就我戴着的那块古董表，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吗？”此刻的裴垣额头上都已经开始想冒汗了，他做几个小时的手术都没觉得这么累，又灌了一口水赶紧往下编：“你也知道，兄弟我现在资金不富裕，但你结婚我能敷衍吗？必须不能，知道你惦记我的表，手上现摘的可不得找人借个礼盒。”
“不过可惜呀，谁知道你转手就送小嫂子了，我说沈郁城你不会再去找人要回来吧？”裴垣提醒：“第一次见面你送人家的礼物，再往回要那可不太地道。”
“行了吧你，我就怕你坑我。”
“亲兄弟我能坑你？开什么玩笑，我真有急诊，时间就是生命，挂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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