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乖
第1章
“结婚？”
祁然整个人呆住。
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看向说话的人：“方姨，什么结婚？我不懂。”
被点名的女人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一下，过来解释：“小然呐，这个、你也知道的，你爸爸西郊的项目已经搁置了好几年，拖了咱们家大量的资金，那么大一个窟窿眼看着就要把咱们家拖垮，要是再没有个好门路怕是凶多吉少。”
“可……”祁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方姨也舍不得你不是，可沈家那边说了，要合作是没问题的，但合作得有个合作的态度，让我们拿出来合作的诚意来。”被唤作方姨的女人走到祁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劝说道：“沈家，那是什么门第？世代豪门千亿资产商业版图遍布世界，正经的商界龙头老大，咱家要是跟沈家搭上姻亲，西郊的项目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别说西郊了，只要沈家肯跟我们合作，咱们家以后还不是……”女人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眉飞色舞的意思，不过立刻收住了话头，又立马换上一副温柔可亲的表情：“小然呐，今天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看，这婚事要不就应了吧？这么好的亲事，咱是高攀呢。”
说是问问他的意思，其实哪里还有祁然说话的余地？
他看着一直坐着没吭声的父亲，轻轻握紧了拳头，似是鼓起了偌大的勇气，才了一句：“爸爸，一定要结婚才有合作的机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商业上的事情他都不懂，但是祁然想知道，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呢？不用拿他的婚姻来交易的办法。
书桌后的祁宗平叹了一口气：“小然，西郊的项目已经是一滩死水，该想的办法早就想完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祁家肯帮我们一把，那就是往这滩死水里面注入一汪泉眼，以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新生机。”
一旁的方茜瞧见了祁然有些发白的脸色，赶紧打断了祁宗平的话：“宗平，这是大喜事，孩子一时半会儿没消化，我跟他好好聊聊，他会明白的。”
说着就给祁宗平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拉着祁然的胳膊：“小然，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沈家老爷子专门托人来跟我说的，就是相中你，说明咱们小然优秀招人喜欢呗，来来来，你跟方姨来，我跟你仔细说说这门婚事，还有呀，给你看看你未婚夫沈郁城的照片，那可是沈家以后的接班人，关键还是个大帅哥，乌央乌央的女人都上赶着想……呸呸呸，他以后可是咱们小然的，谁也不能惦记，咱们小然这样的，还不把那沈郁城迷得五迷三道。”
“我听沈老爷子那边透过口风，沈郁城呀就喜欢你这样的，又乖又听话，圈子里的孩子人家都打听过，就你最合适。”
一整个下午，方茜拉着祁然说了无数个跟沈家联姻的好处，给祁然描绘了一幅又一幅婚后美好生活的蓝图，绝口不提他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
午后的阳光那么耀眼，祁然坐在小花园里，看着不远处的喷泉在发呆。他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关于联姻的事情她会怎么看？
“方姨，我答应。”
祁然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这场商界联姻关系到祁家生死存亡的大项目，他开口拒绝就等于是断了祁家的生路，他还做不到真的就袖手旁观。
阳光打在那张份外昳丽的脸上，方茜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对这个继子态度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算是心里面的一根刺，不为别的，就是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他那个过世的妈，长得那么漂亮，哪个女人不介意？还是个死人，她怎么都越不过一个死人在祁宗平心里面的位置，又没办法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不上不下憋屈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把这根刺拔出去，方茜不知道有多痛快。
刚开始知道沈家有意祁然的时候，方茜心里面还直打鼓，亲事是好亲事，她就怕祁宗平不乐意。
别看那老家伙平时对这个儿子也不怎么管不怎么问的，但方茜可知道，老家伙憋着招儿呢，就指着祁然这么个儿子，打小就是精英式的培养，琴棋书画骑马射箭等等全都要学全都要精，别家公子哥那是学着玩，学着去泡妞，祁然可不一样，放在这二代圈子里面，祁家小公子乖巧听话成绩斐然还是名校高材生，那是翘楚中的翘楚，沈老爷子能相中他也不奇怪，祁宗平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可不一般，能答应把儿子嫁出去？
方茜忐忑着把沈家的意思转达到位，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祁宗平的态度，结果既出乎她的意料又好像也在意料之内，祁宗平答应了。
现在，祁然也答应了，可方茜心里面的痛快却淡了很多，莫名地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沈家老宅，沈老爷子正在慢悠悠摆着茶杯，时不时扫一眼墙上的时钟，古老的钟摆来回轻晃，老爷子哼着京剧耐心地等着时钟敲响，伴随着钟声而来的除了仓促的脚步声，还有一声不痛快的问责。
“爷爷，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了？”
沈郁城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快步走到老爷子身边，又问了一句：“您又搞什么花样？我公司还有那么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您到底要做什么？”
“郁城呀来喝茶，新到的，尝尝。”老爷子推了茶杯过去，掀着眼皮瞅了沈郁城一眼，见大孙子面色不虞，才慢悠悠说道：“我做什么？当然是操心你的婚事，明年都三十了，还不该结婚？三十而立，你立哪儿了？还跟爷爷咋咋呼呼，你要是能自己找个媳妇儿，用得着你爷爷出马？”
“爷爷！”
“照片看了吧？是不是长得很好？”老爷子端着茶盏品了一口，赞道：“好茶，茶好，人也好。”
“什么人好不好的我都不同意，我来就是跟您说一声，这事儿不可能。”沈郁城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闷掉，根本就喝不出来这茶的好坏，站起来就要走：“您要是真闲着没事儿，我让人送个哈巴狗过来。”
“混小子你说什么话呢？！”老爷子不高兴，将茶杯重重放下：“我千辛万苦给你扒拉出来的好孩子，你说你喜欢乖巧听话还要长得漂亮的，我就照着这个模子给你找，这个祁然温文尔雅端方有礼，平时喜欢读书画画弹弹钢琴，长到现在二十年都没谈过一次恋爱，多符合你的标准呀？这年头像他这么干净的男孩子可少见。”
老爷子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就抽出来一张照片，直接怼到沈郁城面前：“你瞅瞅，你瞅瞅，这不就是你说的那样的？”
照片里的男孩穿着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低头翻着一本书，神情专注且温柔，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虽然只有大半张侧脸，但确实能出来容貌不俗。
但那又怎么样？沈郁城抬手把照片挡了回去。
什么他就喜欢这样的，那不过就是沈郁城随口拿来应付老爷子催婚的说辞而已。
这几年沈氏的大部分业务都已经正式移交到沈郁城的手里，老爷子还是挂名的掌门人，但早就不管事，这人一退休就清闲，一清闲就开始没事找事，就开始给小辈催婚，饶是沈郁城也逃不过去，名门闺秀的微信他可没少加，后来烦了，干脆就敷衍说自己喜欢男的，还故意给老爷子列了个十分苛刻的标准，哪成想，老爷子当真了。
沈郁城今天开完会，助理直接递给他一份婚礼邀请函，说是老爷子请他看看款式，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邀请函打开一看，结婚对象竟然是自己，他这才赶紧驱车过来。
“爷爷，欧洲分部那边最近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这儿正忙着呢，您就别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我找事情了好吗？”沈郁城拿工作当借口。
沈老爷子却不吃他这一套：“你忙？那下面人干什么？这么点人你都料理不明白，那干脆搬回来住，我再好好教教你怎么知人善用，什么才是轻重缓急。”
“对，轻重缓急，爷爷要分清楚轻重缓急，我有会要开，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沈老爷子被敷衍次数多了，这会儿早就不耐烦，冷着脸：“我跟你谈婚事你跟我敷衍不当一回事，那我要跟你谈凌路呢？”
沈郁城的脚步顿住，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扭脸盯着沈老爷子，气息有些粗重：“什么意思？”
沈老爷子也站起来：“只要你答应结婚，凌路的事情我不再干涉，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这么多年，你不就惦记他吗？”沈老爷子把刚才被沈郁城扔掉的照片重新拿回来，走到沈郁城跟前，把照片塞到他手里，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就把这桩婚事当成生意，凌路就是我给你的筹码，答应不答应？”
手里的照片被沈郁城捏紧，照片上那个漂亮的人也被捏出这褶皱，片刻之后他又松开，脸上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笑：“我凭什么相信您？当初您坑我的时候可半点没手软，吃一堑长一智，我长记性，万一我前脚答应，您后脚反悔怎么办？”
沈老爷子哈哈大笑，拍拍沈郁城的肩膀：“那就是答应了，行，就这么着，过两天我安排一下咱们跟未来亲家一块儿吃顿饭，就把这婚期商量下来，祁然那孩子是真不错，我一看就知道适合你，乖得很。”
沈郁城憋了一口气，不甘心道：“那您给我一个时间，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这么着急呀？那这样，三天后就跟你未来媳妇见面怎么样？”沈老爷子故意曲解沈郁城的意思，见沈郁城脸色更难看，才佯装刚反应过来：“你说凌路呀，时机到了你自然就见着了。”
“那未来亲家也等时机到了再见不迟。”
已经输了一局的沈郁城终于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将了老爷子一军。
“结婚可以，我要先知道凌路的下落，否则免谈。”
沈老爷子摸摸鼻子，妥协了一半：“他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大不了我答应以后不拦着你去找他，这总行吧？”
沈郁城带着点嘲讽：“当初的承诺不作数了？”
老爷子抬头看天花板：“这灯是不是该擦了？什么承诺？哦，我都退休了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是我该操心的我就不操心了，我现在就操心我孙子的婚事，操心我这孙媳妇儿什么时候能娶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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