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幼年初相识
无极观是位于茫青山上的一座百年道观，气势辉宏，殿宇繁多，青灰色的石壁上刻着观中师祖创立之初的警示名言，观内戒律森严，清谈雅正，乃道家仙门之首，后山上设有灵晖阵法，可使路过的寻常人家一叶障目，入不得观内。思墨最喜后山，山上种满各类花草，山下则有百亩桃林，每逢春来，桃花盛开，粉繁沁心，甚是好看，相对于森严的前殿，这里好玩的多。
今日师傅让思墨研修静音决，此决可使人沉寂在花鸟鱼虫、风雨雷云的自然声响中，聆听自然之声并从中参透一切世间本源，是道家修炼的基本，无奈思墨每每修炼，总是容易打瞌蒙神，没过多久就能沉沉睡去，实在是领悟不了这心法的奥妙之处，懊恼之余便又来到这后山之上，靠着一颗桃树，心中默念口诀，沉丹田之气，然后便又死死睡去了。
“喂、喂，你不会是死了吧？还有气别怪我不客气了，啪！”思墨睡的正沉，迷离之中被一双手推来搡去，好没脾气，梦里还细细琢磨，这后山非观中之人不能入，这又是哪位师弟来扰自己清修，哪知自己还没琢磨出来，居然硬是被一嘴巴抽醒了，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谁、谁打我！”
“诶呀，你总算醒了，你这是怎么了？脉象正常，气息平稳，怎的就是死活不醒。”眼前的小姑娘眼神凌厉，气度不凡，头上一幅青莲冠明晃晃带着穗子，甚是好看，思墨看着眼前的人儿脑中一片混乱，但大体逃不过一句姑娘如此好看，为何手劲如此之大的难过。
“我、要你管，你是谁啊，这里是我们无极观的后山，山上设有障法，寻常人根本进不来，你是怎么进来的？”思墨一阵结巴，但声音比往日提高了很多，估摸心里想，打都挨了，我叫嚷几下总不过分把。
哪知这姑娘好生厉害，不但不理会比平时凶了几倍的思墨，还当着他的面开始调笑他家的阵法，“无极观？障法？就那什么用没有的破迷雾？还障法，障眼法都算不上。”姑娘边笑边看着思墨，手里还开始玩弄思墨的禁步，自小待在观中十几载，受的都是谨言慎行的教诲，哪里被人这样调笑过，瞬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看你的发冠，想必也是修道之人，是哪家的观，这般无理。”
“无理？既然你我皆为修道之人，那今日咱两就来论论道，嘿！”小姑娘听到要与她论道，倒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般，拉起思墨的外氅就坐了下去，身上的花草香瞬间让思墨脑子里翻了一个炸雷。
“谁让你坐我道袍上的，你给我下去，简直是，太无理了！”
“这地上湿冷，我也算刚救了你一命，坐你衣服上怎么了？”
“我何须你救，我只是修习静音决，一时没来得及清醒而已。”
“哦，就是睡着了被。”
“你……！”
“哇那你睡的好死啊。”
“我没有睡！我只是、我、我”
“啊啊啊行了，别你啊我啊的，小道士我问你，你说我无理，无的是什么理，这天下的理如何而定，由谁而定，定的又是否合理，对错谁予，我坐你衣服是无理，说你家阵法华而无用是无理，这是从小你长辈告诉你的无理，还是你自己内心觉得无理，这理又从何而来，若这阵法就是无用，我早早告诉你，或换或补，皆可为以后的安稳早做准备，这是不是你所谓的无理，说白了，这世间的理，无非是随心而定，随性而定，到底有没有理，你且驳来。”
无极观本就女弟子甚少，且观规极严，思墨自小别说和女观说话了，就连同辈的师兄弟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更没有一次听到别人与他说这么多的话，瞬间脑中又是一团乱麻，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姑娘，口齿如此伶俐，说的还头头是道，根本不知如何相驳，只得停在口吃的阶段了。
“你……你……”
“你你你就知道你啊，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小道士，有吃的没，我饿了。”
“别小道士小道士的，我有名字，我叫思墨，思静淞！”
“好好好，思墨，有吃的没，我饿了。”
“谁让你叫我名字的，叫我思静淞，你又不与我是亲近之人，不许直呼我名字。”
“思静淞，你烦死了，有没有吃的。”
“嗯……道观里有，你若真饿了，等我带你见了师长，他们自然……喂，你干嘛去，喂！”
“进道观！你快点，磨磨唧唧的。”
话音没落这姑娘便一溜烟跑远了，只留思墨还在树下发愣，此刻脸上已经不是一阵红一阵白了，而是马上就要变成青紫了，这好似从天而降的人儿不但脾气急躁，还丝毫不讲礼数，向来外人拜观定是要先递了拜帖受了允才能入观，哪有从后山直接跑进去的道理，这要是被师傅发现了，解释不清还以为是自己带进去的，估计又得是两百遍《南华经》，正思索着，就闻殿中钟响，这便是外门弟子进观的信号，这钟声两层含义，既是让各弟子知晓有外人入观需得提高警惕，也是要注意自己言行仪态，莫在外门失了礼数。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思墨想也没想的便往回跑去。
正殿上，思程云正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作揖的小道，那头顶的青莲冠好生熟悉，却又一时不知从何想起，正欲发问，便看见了匆忙赶回来行礼的思墨。
“思墨，你带何人归山？”思墨刚喘了一口气便被师傅问及此人，心中也是一愣，光顾着听她训斥，压根就没问出来这姑娘到底是谁，竟定在了原地。
“观主好，我是梦澜，梦子吟，师从无梦山的乾道仙人。”
“乾道仙人……”这乾道仙人一出，几位在场的长老和思程云都是一惊，这乾道仙人在几十年前曾与无极观有恩，修行极高人品正直，且无梦山收徒乃三十年收一人，这梦子吟能入乾道仙人门下必是有极高的仙缘，断不可轻易对待。随即又问。“你们无梦山之人从不出山，不问世俗，你又怎么出现在我无极观中。”
“哦，我是看见……”
“是她迷了路，我看她一人，还是女观，怕她出不去，就就……”见她要说出自己在后山睡觉的事情，思墨一时情急赶紧接了话去，无奈他本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一句话说不完又定在原地，好在师傅已然明了于心，直接接过话来。“那便先好生安顿吧，我们无极观也曾与乾道仙人颇有渊源，算是尽地主之谊，无梦山的道法超脱自然，讲究无拘无束，随心随缘，算是奇道，你留下也可与我门子弟论法说道，共达修识。”
听到师傅并未怪罪思墨放下心来，但随即听到师傅要留她与他们论道，又觉得疑惑，“师父，她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怎能与我辈论道，我门中人都只听从长辈论道修识，她能跟我们有什么好论的。”
“思墨！你年岁尚浅，这无梦山是仙山，山上的仙人都是极有仙源才会被入门收山，所有山门子弟都是幼时修道，修的是天地之气，四季之源，一切功法道行均从自然度化而来，与我门宗大不相同，才有仙门的美称，你别看子吟与你年龄相仿，能走出无梦山，本修就要高你三阶以上了。恐怕来到这无极观也不是迷路，而是破阵吧。”
“迷路迷路，确实是迷路，那既然观主都发话留我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留在此处清修，谢谢观主。”
“嗯，子吟是女观，思墨，一切起居定要礼数周全，不可怠慢。”
“是，师父。”思墨听得这无梦山竟这般大有来头，且这姑娘竟还能得师傅赞许，心中也竟生出些许自己不解之情。
“思墨。”离开正殿后梦澜便跟在思墨后面，见他埋头走路也不理会自己，便心想如何逗逗他。
“不许叫我思墨！”
“为何，你师父刚才一直叫你思墨。”
“师父是长辈，可以叫，你不行。”
“我就叫。”
“不行，我能让你叫我静淞已然是……”
“已然是已然是，你瞅瞅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别已然了，叫你静淞行了吧，我听话，走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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