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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手足之情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就好比琴弦,有时候一根弦断了,身体就好潜意识地回避和自我保护……”太医摇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

不知道送走了几位太医,都是对沈芳连连摇头。宋慈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都是我不好,没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她才会病了……”

谢瑾瑜摇头,“下去吧。”

当初沈芳收到了信件,拒绝任何人陪,孤身一人前往。

他也是知道沈芳的本事,她武功高强,医术也绝顶,本以为不会有事……

新皇急切地想要找到她,让她医治贵妃。

想不到,沈芳自己先病倒了。

谢瑾瑜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他坦然接受了沈芳不能痊愈的结果。

对于身边忽然多了人,沈芳犹未察觉,她自顾自地打扫房间,然后收拾医书,谢瑾瑜觉得人多反而容易惊吓到她,命令众人都离开,自己陪着沈芳。

对于他的亲近,搂抱,可能是他身上是她熟悉的气息,沈芳并不排斥,可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谢瑾瑜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明明之前还很甜蜜,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还依依不舍,他也准备等合适时机下聘求娶,谁曾想,她不过是出了趟门,就一声不响地回到了神医谷……

难不曾……

谢瑾瑜想到神医或许已经故去,难道她察觉了?

他跟在沈芳的身后,沈芳自己跟自己说话,“你还伺候这些花有什么用?”

谢瑾瑜刚要说话,沈芳又开口道:“你懂什么,这个是七星海棠,这个是五角龙梅,都是师父下了很多心血培育出来的,等师父回来,还要入药的。”

沈芳眉头一皱,刚要反驳,谢瑾瑜忽然凑到了她跟前问道:“嗯,我看这个七星海棠很特别,培育是不是特别的麻烦?”

沈芳说话冷不丁被打断,脸表情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头,刚要训斥谢瑾瑜,却不妨对上他俊美的脸。

呵斥的话就自动吞了回去,“那什么——”

沈芳脸上难得红了一下:“七星海棠主要难在开花很容易招惹飞虫产卵,而且它的花叶片很大,叶子形状饱满,你看这个,叶子缺了圆圆的一角……”

“是嘛——”谢瑾瑜凑到她面前,好奇地观赏着她面前的花:“为什么会缺了一角呢?”

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又如此好学,沈芳心情甚好:“因为是被切叶蜂切掉了叶子,你看,这,这,这都是。”

“切叶蜂吧,还不同于一般的虫卵,一般的虫子,提前打点药,就可以杀死了,切叶蜂就喜欢切叶子,给自己宝宝搭窝,所以,七星海棠的叶子很容易被切叶峰切掉,它自身的营养跟不上,所以就容易死。再有就是授粉,七星海棠的粉,并不雌雄同株,所以需要蜜蜂采蜜才能授粉,只可惜,七星海棠的花还有毒,蜜蜂一旦采蜜,就会中毒,所以七星海棠就慢慢绝种了……”

沈芳细细地讲解着,她脑子里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混沌,可对于药材她犹如吃饭喝水般信手拈来,仿佛曾经就有人不厌其烦地给她徐徐讲解着。

谢瑾瑜安静地弓着身子听着她说,神情没有半点不耐,“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难培育了,你能养得这么好,真是太厉害了!”

沈芳笑了笑,一脸得意:“那可不,那都是师父跟我一点点用毛笔给授粉的,你不知道我当时学着分辨雌雄,眼睛都要看瞎了!师父——”原本侃侃而谈的沈芳,喃喃自语了一句师父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落寞了下来。

整个五官的灵动瞬间落寞,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七星海棠,双眼刷地流下了两行泪。

谢瑾瑜心中长长叹息,果然,症结是在神医那。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种种迹象表明,神医早已去世,他知道神医为何没死在沈芳的面前。

正如她不舍他一样,神医又怎么会舍得她……

沈芳不再看谢瑾瑜,恍恍惚惚地往房间走。谢瑾瑜也知趣地再不吭声,脚步放轻地跟在她身后。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往后的路,他可以一直陪伴着她。

————

天牢里

穿过长长的通道,两旁不时传来囚犯的哀求声,大牢的门是厚厚的铁门,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不太灵光,一开门就响起沉重的吱压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咆哮。

也对,这里关着的人,早已不能见天日,无非是怎么个死法而已。

门缓缓开启,一束亮光打在牢房的地上,这点光不足以照亮整个牢房,守门的狱卒知趣地给来人提着灯笼,“小心脚下——”

来人一身金黄的龙袍,神态威仪,步子稳稳当当,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仿佛走到来人的身上。

大牢里,越是深处,关押的犯人罪名往往越重,李泽还没走到头,倒数第二间抓虱子的犯人猛然抬头,忽然扑了过来:“皇兄,大哥,哥,你是我的亲哥,弟弟我糊涂啊,你放我出去,都是他们,都是他们怂恿的,你也知道我,我无法无天惯了,父皇都不跟我一般见识,哥,您想想母后,我是她最小的儿子,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众所皆知,当今的圣上,原来的太子殿下李泽,为人最是宽厚仁德,在民间很有声望,心也是最软的。

只可惜,不知道是迈向龙椅的最后一步,是否非要断情绝爱,还是遭受了什么刺激,眼下的李泽,并没有漏出李桢熟悉地宽厚的表情。

明明小的时候,自己再淘气,弄坏了太子哥哥的玩具,太子哥哥也无非是慈爱地摸一摸他的头,大度地跟他说声没关系。

李桢心里有点慌,他是被溺爱过度的孩子,父皇也好,母后也好,太子哥哥也好。

不都是最宠着他么,这个皇位,他明明也没争到。

李泽走到最里间的牢房门前站定,那是一件封闭的密室,单独砌了道铁门。

“朕对先皇说过,不杀兄弟。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吧。先前是我们太纵容你了,才会把你的野心养大了。”

李桢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冷酷的太子,不能相信这么绝情的话能从他那宽厚仁爱的太子嘴里说出来,呆愣半天,才想起嚎哭。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从小到大,这一招屡试不爽,只可惜,没等他嚎哭出来,铁门再次打开,他冷不丁地瞄了一眼,原本长大的嘴巴立马乖乖合拢。

无他,他扫了一眼被钉在架子上,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他也熟……

吱压一声,铁门再次合上,而此时的李桢,乖乖地坐在牢房里,安静如鸡。

逼仄的空闲,血腥气很浓,夹杂着腥臭的老鼠屎的味道。一般暗无天日的地方,老鼠杂碎横行。

李泽这么想着,嘴角自嘲地往上一勾,远远地看着架在十字架上,皮开肉绽的李洛。

他的眼睛被刺瞎了一只,下身自大腿往下齐齐打断,身上都是鞭伤,整个衣服破破烂烂地贴在他身上,如此狼狈,哪里有皇子半分的尊严。

可看着眼前之人,他却没有半分的快意。

若不是他先前被李洛装出来的可怜所麻痹,也不会中了他的毒……

让无辜的人受过。

李泽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这个动作国舅爷经常做,以前他不理解,总觉得舅舅一心二用,似乎是做什么都不上心。

现如今,他却懂了,有时候跟不欲与之交谈的人交谈,哪怕分出来一丝的心神,也是烦躁。

“说吧,解药在哪?”

李洛看着眼前完好的太子,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是鬼判官的闭门弟子,下毒又怎么会有解药——”

话音刚落,角落里走出一人,正是先皇惯用的酷吏北镇抚司头领赵俊臣!

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只有一把钳子。

他也不废话,上前就拿起钳子,走到李洛左侧,咔嚓一声,剪掉了李洛左手的小拇指!

有道是十指连心,李洛再是能抗,也忍不住尖叫出声,惨叫声响彻牢狱。

片刻后,李洛晕了过去,赵俊臣看了眼皇上,随手拎起边上的一桶水,兜头朝着李洛浇了下来——

昏迷的李洛一个激灵又再次被唤醒:“我不知道,没有解药,我给你下的毒,本来就绝无生还的可能,除非是我的师姐给你解毒,你能站在这里,很明显,我师姐给你解毒了,你又何必在我这多此一举——”

李洛只觉得讽刺,他给太子下药,都恨不能见血封喉,哪里还会给他准备什么解药,真是开玩笑!

“你的师姐,她现在也自顾不暇了——”

李洛原本讽刺的笑意一僵,他却暼开了头,师姐好与坏与他还有什么干系。

如果他能坐上龙椅,全天下的女人他想要谁没有,一道圣旨,哭也得乖乖在后宫等着。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成王败寇,这是他的结局他认了。

“如果不是我师姐,我想不到你可以活着的可能——”李洛咳了一口血,缓了缓如实说道:“我给你下的毒,又名尸僵。中毒后,很快身体就如同僵尸一般不能动,生不如死,就算是把毒引出来,那个人也会中毒,且会更厉害,而你体内也会有残毒——”李洛如实说着,满头大汗,他也想不通,明明太子已经中毒落水。

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谁会不要自己的命救他!

李泽面无表情,这些日子他铁血手腕,以雷霆之势清理朝堂,整个人都已麻木。

可此时想到那个傻女人,硬如石头的心,好像又有了一丝的暖意。

“身在皇家,咱们从小都学会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太子缓缓说道:“时间久了,你我早已被权势熏坏了眼,忘了这世上还有爱。”

“爱?”仿佛听到了笑话,李洛哈哈笑了起来:“父皇何曾不爱我母妃,可结果呢?在皇家里谈爱……”

李泽点头:“是啊,是挺好笑,只可惜,朕遇到了愿意舍命爱我之人,而你自幼在民间长大,本应该远离朝堂纷争,却也没找到一心一意爱你之人,这么想想,你也属实可怜。”

“那又怎样?”李洛不屑地看着李泽,嘲讽道“你不也对先皇发誓,不杀我吗?”

“朕是说过——”李泽点头转身,抬了下手。牢头很有眼色地提前给他开门,他转过身背对李洛淡淡说道:“虽让你活着,也不会让你太过好过。”

“他若交出解药,就留他性命,若不说,剩下的手指也可以不要了,大不了,孤派人喂他食物——”李泽说完,赵俊臣果断拿起钳子再次走到李洛左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李洛的再次尖叫声响起……

李泽淡然走出牢房,下意识地往来时的牢房里看去,原本呱噪的李桢此时低着猫在墙角落,听着里面李洛的惨叫,抖如筛糠。

看着他那吓丢了魂的样子,李泽心底却并没有丝毫的痛快,他的心仿佛也跟着发抖,对这个弟弟,他是又爱又恨。

“换个牢房囚禁吧。”终于,李泽还是淡淡开口:“找个肃静点的地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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