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图鉴识药
程君楼打趣了沈芳一句,又凑近教她:“图鉴上的,也都是抓住药的特点。比如,我在院子里,就能很清晰地分清楚你和秦洛,这是为何?”
沈芳大眼睛眨了下:“因为你是我师傅,关心我呗!”
程君楼拿着戒尺不客气地敲了她头一下:“秦洛步伐稳重,人先到,声后至,你步伐轻盈,人未到,声先至。”
程君楼就没好直接训她,成天,师父师父师父的,像个鹦鹉似的。
沈芳低头一想,发现的确是师父说的那样。
“对于识别草药也是一样,你若是想死记硬背,曦国地大物博,偌大的草药种类数之不尽,你又如何能一一识别?”
“师父,可我真的认不出来啊。”沈芳神情不由得落寞。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真的是努力没办法完成的事,比如习武,她只要是下了苦功,沉得下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操练就能看到进步。
于武学一道,圆通都称赞她极有天赋。
识文断字,她自幼被爹抱在怀里,也没觉得自己怎么愚笨。
背诗词也是不在话下,庆州哪个城池哪个河流,她都烂熟于心。
记性按理说是不错啊。
怎么记草药就这么费劲呢。
她看着图看了一会,好像记下了,可看到一堆的草药摆在面前,对照着图鉴,她就觉得这个也是,那个也是。
“你真的记不住,当初你怎么找得跌打草药和遍地锦的?你想想。”
“跌打草药?你是说紫珠草和小蓟?”沈芳回想:“这几个常用的跌打草药因为我总受伤,总让别人帮忙不太好,我就自己认识了。至于遍地锦……”
沈芳又想了下:“那是师父你教我的,像蝴蝶一样。”
“所以你能记住那几个,这几个你就也能记住。图鉴是死的,药是活的,为师也是活的,草药那么多,你记不住所有的,一天记一个,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日积月累,总是会多认识的。”
“是,师父。”沈芳瞬间受教,她最不缺的就是韧劲,如果让她快速背下来,她可能不行,但是经年累月,她肯定也都能记下来。
沈芳郑重其事向师傅行礼:“徒儿受教了。”
“现在来看看,断肠草有什么特点?”
“叶面平坦,背部突起。顶端渐尖至长尾尖……”沈芳认真地看:“我记住了。”
程君楼又说:“一般开花的时候,比较好认。今天你就记住断肠草就可以了。”
说完他看了眼秦洛,不得不承认,怪不得宁帝这么心疼幼子,这孩子的记性,够默书标准的了。
就是他自己少时,也未必能有秦洛这般记性。
一时之间,竟激起了他的惜才之心。
他喝了口茶水,又陆陆续续讲鹤顶红,钩吻,鸩酒,曼陀罗花……这些的毒性,秦洛能跟上他的进程。
沈芳虽然尽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用心听,可心里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忍不住看了身边鼻青脸肿的秦洛,顿时觉得更有压力了。
师父说的语速并不快,她需要时时记录下,不多会,本子上就记得密密麻麻,需要翻页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右边,秦洛那厮,稳稳当当地在那坐着听,一动不动,连笔都不拿。
程君楼随意的抽一种草药的名字,他居然能一字不落地把草药的形状,特性,药效,说出来,最重要的是,让他找,他也能在桌子上能准确地找出来。
沈芳心里不由得感慨,得亏是昨天打得他,打早了。
要是今天打他……
他已非吴下阿蒙,随便拿个草药,瞬息间就能把自己毒倒……
上天眷顾她啊。
看样子之前烧香拜佛也有好处。
程君楼细致又耐心地讲了一下午,他估计看出来了沈芳的吃力,讲毒药讲到中途停了下来:“今日先记住这些毒药就可以了。”
说完,转身又随后取两个工具:“光学习识别药,草药到手也并不是直接可以入药,就需要炮制。张仲景的《伤寒要论》和《金匮要略》中,很多的药方就注明了炮制,比如,麻黄去节,杏仁去皮,附子炮,大黄酒洗等等。《神农本草经》也注明了,桑螵蛸用蒸法。”
程君楼继续讲:“炮制草药的时候,工具也很重要,例如,切制骨碎补时须用铜刀、石榴皮忌用铁器、煎药用瓦罐……”
程君楼平日话并不多,说话分心情,可讲述医学药学知识,他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听得并不晦涩。
沈芳认真听着,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炮制的方法,她学会了,可以给师父打下手,识药她私下里多用心追补便是。
日头渐渐夕下,程君楼终于停了下来:“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回去用心记下,明日我会抽查。”
沈芳看着自己面前厚厚的一摞笔记,忍不住侧头看了秦洛一眼,他桌前——空空荡荡。
秦洛悠然站起身:“徒儿谨记。”看样子,胸有成竹。
不气不气,莫慌莫慌,沈芳心里给自己鼓励,没事,他说不定也就是面子上装的,师父教了那么多,怎么可能都记下来。
她追得上!
晚上吃完饭,沈芳就快速回房,往常她还有闲心在谷里闲逛,昨日的此时她还满心惦念着,今日要去泡泡温泉。
可谁曾想,识别草药这关,她就落后了。
她不能被秦洛给比下去!
是以,她快速吃完晚饭,就回到了房间,点灯熬油地背:“制药贵在适中,不及则功效难求,太过则气味反失。火制四:煅、炮、炙、炒也;水制三:渍、泡、洗也;水火共制二:蒸、煮二者焉。制法虽多,不离于此……”
她又认真把记得笔记从头到尾的看,脑子里加深断肠草的印象,等到觉得自己记住了。又慢慢记下一个……
灯火摇曳,她秉烛夜读着,小小年纪脸上满是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一晚,她学习得很是充实。
等她终于觉得今日师父教得内容,她差不多记得七七八八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眼外头,夜悄然而至,窗外弦月如勾,繁星点点,她心底充实,忍不住又对自己有了信心,轻声低喃:“娘亲,我一定会名满天下,找到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说完,她鼓起嘴巴,呼的一下吹灭了蜡烛,往后一仰,直直地躺倒在床,下一瞬,鼾声如雷。
往常沈芳偶尔还会做梦,梦到茅村的那个恶贼,可大概是用脑过度劳累,她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她坐起身,天已经透亮,她穿衣洗漱之后,去厨房做了早餐,今早做的胡辣汤,她第一次做,有点失败了,好在王妈也熬了粥,她烙了几张饼,一起都端到师父的房间。
不多会,秦洛也来了,今天他脸上青紫色更加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芳的错觉,总觉得他只一夜就变黑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连手上,都好似有了茧子。
她也没太在意,喝了口胡辣汤,差点没喷出来,咸了。
她眼看着师父就要入口,忙下意识的伸手要拦他:“师父,别吃了,我做咸了。”说着,把王妈做的白粥递给了他。
秦洛一听她做咸了,当先拿起了白粥就着水煮蛋吃了。
程君楼看了他一眼,也随后拿了白粥,沈芳手上的胡辣汤倒是她就着烙饼喝了,她经过灾年,不想因着自己做得不好就浪费。
她强忍着吃完,正想拿师父面前的那碗,却被他拦下:“放着,为师一会吃。”说着,把碗中最后一口粥,倒入口中,端起胡辣汤就喝了一口。
他眉头微皱,沈芳不好意思地说道:“盐放重了。”
程君楼却道:“盐再重,没有徒儿的一片心意重。”他说完,就着烙饼,一口一口的吃着。
沈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不知道是日头升上来,晒得她热还是心里面热,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暖洋洋的。
边上的秦洛也吃好了粥,放下碗的时候,手一顿,犹豫了下,也面色不变,闷声把沈芳做得胡辣汤喝了。
沈芳想拦没拦住,只干巴巴说了句:“难吃,就别勉强了。”咸啊,她自己做得连她自己都是勉强吃下去的。
“无妨。”秦洛闷头吃完,放下了碗:“别糟蹋粮食。”
“……”一句话,瞬间扑灭了她的感激之情。
东西收拾好,又是像昨日的流程,课前,程君楼例行提问。
沈芳坐得笔直,她昨日回去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背,肯定没问题。
程君楼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好笑,竭力忍住笑。一本正经提问:“沈芳你先来吧。何为炮制?”
沈芳甜甜一笑:““炮”和“炙”是为了服用方便,对药做处理,嗯……”她昨日背得七七八八好了,睡了一宿之后,起来又忘了一部分,还能剩下五六分,她尽量背师父的原句,有得忘了,就加自己的理解,勉勉强强过关。
程君楼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一看你就昨日温书了,孺子可教。”沈芳满意落座。沈芳没忍住,看到秦洛似乎往她这看了一眼,她回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士别一日,当刮目相待吧?
秦洛别过了脸。
回头的时候,眼皮似乎向上翻了一下。
沈芳心里头得意,哼,他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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