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人都道我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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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前一日。
京郊,青屏山,安国寺。
大殿空旷,唯有佛·音。
佛·祖双眸微阖,唇角带笑,静静俯视跪拜之人。
李桑榆一身素衣,在臂展宽的香炉内进了三支香,早有小沙弥提前铺好了蒲团,她双掌合十跪下,闭眼拜了三拜,提裙站起。
小沙弥侍立一旁,开口提醒道:“施主进香后可以在佛·前许愿,我佛慈悲,定会保佑施主心愿得偿。”
“许愿?”李桑榆来了兴致,“不知可以许什么愿?”
可以的话,她想问问桃花,求个姻缘签之类的……
“啊,家人康健、国泰民安、亡魂安息……”
小沙弥着意在“亡魂安息”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面孔诚恳,毫无心虚,毕竟和尚也要吃饭,寺庙也要用钱呀。
人人都知道,李朝和南梁不睦,两年前,威武将军府的齐老将军率大军南下,一路杀到南梁国都门口,谁料在一举攻入时,竟突发旧病而亡。
为防止南梁缓过气,未及弱冠的少将军齐放奉命代父挂帅,赶往战事前线。
齐放此人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文能登科金鳞,武能阵前冲锋,且又是个天生乐于助人的好性子,京城权贵里年青一代,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安平长公主,都将唯一的掌上明珠许给他订下婚约。
打他上阵后,城门外等邸报的人多了好几圈,个个翘首企盼凯旋。
齐放没有辜负期待,出战后接连大捷,却还是犯了年少冒进的毛病,半年前,在凉州遭伏战死,年仅十九。
威武将军府没了少主,安平公主府千金没了未婚夫,两府合办了丧事,据闻齐少将军尸身被毁,棺木中只有残肢血肉。
和残肢一齐下葬的,是套鲜艳夺目的大红嫁衣。
小沙弥心道,此等细节,连他这方外之人都有所听闻,想来李姑娘身为嫁衣的主人,应该十分舍得花银子求个亡魂安息。
谁料,他眼神暗示了半天,一文钱也没见到。
“哈……不用了。”
李桑榆打着哈哈干笑,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将军府法事做了几十场,想来够超度了,安平公主府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小沙弥磕巴了一下,恍然大悟,“唉,唉,姑娘不愿在家中触目伤情,倒是小僧不懂事了。”
小沙弥皱着一点眉心,看她的视线半是愧疚半是同情。
“姑娘节哀。”
李桑榆:“……”
打从齐放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基本上每个人碰见她,都要拧着眉头,用那样善意的温柔的同情的眼光看她。
“……你要节哀。”
甚至还有人自作主张把她搂在怀里,拍婴儿般拍她的肩膀。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
“……可怜的孩子啊,你还这么年轻。”
他们如此说。
对此,李桑榆表示,真的大可不必!
她和齐放只是订过亲而已,至于吗?!
又不是刚过门新婚燕尔守了寡!
这一桩婚事作罢,她还可以再找旁人订亲的,你们都忘了吗!!!
京城人大约的确是忘了,因为这半年,安平公主府门可罗雀,连喜鹊叫也见不到,就更别提上门的媒人了。
这会儿连个和尚,都要同情她……
李桑榆有些不爽,板着脸出了天王殿,在门口和一人擦肩而过,外面几个人说着话迎上来。
“听闻青屏山的景致还不错,难得今日寺里清场,咱们也赏一回景再回城。”
“能清场也是借了秦王和宁和公主的光,上回随我娘来安国寺,那人多的,好悬没把我从山道上挤下去!”
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既来了就不急,四处逛一逛,我提前让大元酒楼的厨子来寺里准备了斋饭,咱们用过再回城。”
说话的正是秦王,大皇子李琏,今日正是他提议,借中元节的由头,带着一帮要好的友人来山里赏景游玩。
秦王心细,这一次出行,从哪个城门出城最快,哪条路马车行驶最不颠簸,就连安国寺清场,都是他一力安排,细致得让这帮五谷不识的纨绔子弟五体投地。
此刻听他说请了酒楼的厨子做斋饭,更是一片赞誉。
“大元酒楼的手艺真不错!正月里订一张桌都不容易,多亏了秦王,这一趟咱们眼福口福都饱了!”
“哈哈你们快瞧陈二,傻了吧!他不爱吃安国寺的斋饭,路上塞了一肚子点心,这会儿还饱着呢,傻孩子,大元的手艺,你今儿尝不到喽!”
被说中的那人一脸菜色,众人瞧在眼里,又是爆出一片嘻嘻哈哈。
李桑榆从热闹里退了几步,上台阶回到了天王殿门口,之前和她擦肩而过的人还在里面,贴在门口侧耳细听,能听见殿里空旷的回音。
“我没什么愿望要许,只想问问佛祖,流落凉州的那十万英魂究竟该不该返乡安息?”
“为国……英灵,都是忠义……”
小沙弥回话的声音不大,李桑榆听不真切,可佛前那人却是字字清晰,厉声戾气道:
“好,你说能安息,那我问问你,为何直到今日,我父兄仍旧满身血污,断体残肢,夜夜唤着疼痛入我梦来?!”
“可见佛祖说的,句句都是狗屁!”
在殿外偷听的李桑榆嗓子一痒,差点儿咳出声,忙双手捂住嘴。
半年过去了,齐二公子齐铮的暴脾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李桑榆虽不能感同身受,却很理解。
毕竟,婚事可以重新订,哥哥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齐公子还请慎言……”
齐铮将蒲团一脚踹出老高,砸在佛像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小沙弥又惊又怒,低声指责劝解,李桑榆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桑榆!”
宁和公主侧着身子招了招手,“他们都走了,咱们去更衣吧,待会儿日头上来,爬山会热。”
“好。”
李桑榆回头瞥了眼大殿,还是不去凑这个晦气了。
李桑榆是安平公主和户部左尚书的女儿,公主和今上是一母所出,与左尚书共有一子一女,儿子养在尚书府,随父姓,女儿养在公主府,随母姓。
因而李桑榆虽姓李,同公主皇子们却并非宗亲,而是表亲,极亲近的表亲。
宁和公主挽着她的手臂,亲热地朝前走,走了没多远突然低声问:
“桑榆,你近来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
李桑榆失笑:“咱们不说日日相见,每三五日也总要见上一面的,你眼睛那么尖,我瘦上二两都瞧得出来!有什么如不如何的?”
“我不是说那个……”
宁和公主停下脚步,皱眉打量她身上的素衣素钗,道:“你以前最爱穿红着绿,都半年了……”
李桑榆步子一顿,脸耷拉下来。
还不都是母亲!说齐放乃是为国捐躯,她在人前总得低调些,免得齐夫人见了刺心,李桑榆不大情愿,可齐夫人对她一直很不错……
宁和公主急急地补充:“我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找新人成婚!只是……只是齐放毕竟已经死了,逝者已矣,你得朝前看啊!”
瞧瞧,又是这两句。
哼,其实她早就朝前看了。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李桑榆脸上挂着什么,宁和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愣了一下。
“难道……你有情况?”
李桑榆:“啊哈。”
宁和双手抱肩,明显不信,“那你把人叫出来,让我见一见。”
李桑榆摇头,倒不是叫不出来,而是怕吓着宁和。
“我就知道你蒙我!桑榆,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可在安平姑母面前立了军令状,今年定要寻几个好儿郎,让你将齐放忘到一边去!”
嗐,别光说啊,你倒是把好二郎都叫出来啊!一个两个还嫌少呢,多多益善!
李桑榆一高兴,嘀咕出声,突然肩膀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撞得她往旁边一个趔趄,宁和朝另一侧倒退半步,捂着嘴倒抽一口凉气。
“……齐铮!”
齐铮一身粗麻素衣,头发丝都写着“孝”,目不斜视地从她们二人之间撞了过去。
估计骂小沙弥骂得不够痛快,虽说没瞧她一眼,可那周身泛的凉气愣是让李桑榆打了个哆嗦。
“救命,我不知道齐铮今儿也来了!究竟是谁请的他啊?”
宁和公主凑到李桑榆耳边,嘀嘀咕咕地抱怨:
“这半年他次次请战被驳,变得越来越吓人,我……我有点害怕……桑榆,你说方才咱们说的,他听见了多少?”
李桑榆很诚实:“习武的人耳力好,估计都听见了……”
不过你不用怕,我比你更害怕。
她后半句声音很小,宁和没留意,委屈地扁扁嘴: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齐放是他亲哥,也是我表哥啊!我母后也姓齐,我也伤心……可活着的人总得过日子……”
李桑榆搂着宁和的肩膀拍了拍,就像这半年别人总试图安慰她那样,等周围没了人,拉着她一人选了间禅房去更衣。
进门走到屏风后,衣服架子上挂着的不是她自己带来的素白衣裳,而是套湖蓝襦裙,鹅黄的袄子外——像是生怕她嫌有颜色不肯穿一般——搭着米白半臂短衫。
李桑榆把衣裳拿在手里轻笑出声。
先斩后奏!果然还是宁和最贴心,没辜负她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脱了斗篷,正在解上袄的盘扣,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李桑榆眼前一黑,被刚脱下的斗篷从头顶罩住,结结实实捂了满脸。
“什么人?!”
来人没吭声,只是喘着粗气,像是压抑着怒火。
李桑榆目不视物,正在挣扎,身上陡然一凉,上袄被掀起一角,腰肢落在一双冰凉大手里,冷得她一哆嗦。
“放手!我要叫人了!”
“小猫儿,你叫啊。”
熟悉的嗓音让李桑榆定住了一瞬,慢慢停止挣扎。
那双手冰冷刺骨,果决地沿着她的腰身向上攀爬,直至掌中人嘤咛出声,耳廓一热,气息带着恨意游了进来。
“听说你要朝前看,还要找好儿郎成婚?”
李桑榆的头罩在斗篷里,闷得头晕眼花,拼命左右摇。
“没有这回事,都是宁和瞎说的!我不想成亲!”
“我瞧着也是,你能看上谁?”
那人嗤笑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毕竟珠玉在前,这整个京城里,还有谁比得上鼎鼎有名、文武双全、天之骄子的齐少将军?是不是啊?”
李桑榆呆呆地停止了动作,听那人恶劣的嗓音再次响起:
“——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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