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墨宝

　　陆子刑听罢，心中微微一动，猜想这龙华或者是宝镜可能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所以刻意绕弯子来奉承他。
　　尽管如此，陆子刑还是听得心情愉悦，随口提及：“著书立说，亦是获取功德的一途。听说撰写《行刑者手传》的那位，当初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这等事情，小神可万万不敢尝试！”
　　龙华急忙摆手，脸上浮现出敬畏之色，“积累功德虽好，但写作之事实在费力且容易招惹是非，万一哪个笔画不慎，触怒了他人，岂不是无故种下因果？”
　　“这狐妖被您降服，其族人若前来寻仇，恐怕这其中还会牵扯到写书人的业力纠葛！”
　　“再者，如此巨大的功德之力，寻常人怕是难以承载啊！”
　　龙华寥寥数语，便将著书立说可能带来的祸福隐患剖析得淋漓尽致。
　　“你这家伙倒真是看得透彻，世间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嘛。”
　　陆子刑凭借两本书收获的海量功德，早已引来众多高人的瞩目，可是他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众人还未及策划，便只能选择与其携手共进。
　　酒酣饭饱之际，陆子刑唤来店小二结账。
　　掌柜和店小二一同走上前来，恭谨地禀报道：“道长，您这身打扮一看便是位高人！”
　　“我们东家早有交代，只要是高人光临，酒水一律免费供应。您的牛儿也已由伙计悉心照料，并且享用过了美酒。”
　　陆子刑听闻此言，面上流露出惊讶之色，看向龙华询问。
　　龙华却一脸泰然自若，解释道：“这并非我的安排，而是此店早已有之的传统。”
　　“据说当年都县江神也曾至此，同样未曾付过酒钱，日日畅饮于此，直到有一天酒醉显露出真身，盛赞此酒足以醉倒蛟龙，因此才有了龙亦醉。”
　　龙华平静地说着自己白吃白喝的故事，面不改色。
　　“原来是这样。”
　　陆子刑饶有兴趣地追问，“那如何辨别何为高人呢？倘若有人故意装作高人来混吃混喝，岂不是会让店家损失惨重？”
　　掌柜的笑答：“道长多虑了，真正的高人岂是一般人所能伪装？他们那份气质风度，非世俗困苦之人所能企及。”
　　“再者，真正的富贵人家，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坦诚相告，确信陆子刑乃是一位高人，又补充道：“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标识，比如像道长这样骑牛而来的修道人，我们自然会热情款待，奉上佳酿美食。”
　　“妙哉妙哉！”陆子刑拍掌而笑，深感既要博览群书，也要行遍万里路。
　　若只拘泥于燕京一隅，哪能见识到这世间的种种趣事与奇人异士？
　　“敢问贵店东家是否因痴迷于求仙问道，故而订下这般规矩？”
　　掌柜的越发恭敬地回应：“道长明察秋毫，东家确实一心向往大道，遗憾的是无缘得到真传。”
　　陆子刑微微点头，吩咐道：“取纸笔！”
　　“道长请稍候片刻。”掌柜的即刻让伙计搬来上等的笔墨纸砚。
　　每当有高人免去酒钱，往往会在离去时留下墨宝。
　　东家特意建造了一座阁楼，将所有珍贵的墨宝悬挂在其中，闲暇之余便会临摹研习。
　　而其中龙华所留的真迹，则另设密室珍藏，堪称传家之宝。
　　店内其余的客人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有人言道，店主一心向道，引来众多江湖骗子借此混吃混喝。
　　曾有一位自诩为大儒的老书生，在留下墨宝之际，并未使用毛笔，而是饮下一盏上品墨汁后，竟以口中喷洒之法书写文字，号称此举乃是一代宗师风范。
　　也有人揣测，店主或许真的得到了仙缘，毕竟连龙王爷都曾驾临此地，只是遗憾未能习得道法罢了。
　　如今大尧设立仙司，征收神仙税，打破了修士们高高在上的神话，世俗百姓也能畅所欲言，就连村头弈棋的老者也能就佛道之争发表一番见解。
　　陆子刑沉思片刻，既然店主渴望求道，那就随手书写一个“道”字。
　　他运笔如飞，一挥而就，力透纸背。
　　“道！”
　　一字跃然纸上，引得掌柜的连连赞叹：“漂亮！”
　　即便是单凭这一个字，无论是否为高人所书，都足以抵偿酒资。
　　“这字自然好！”
　　龙华心中钦慕不已，却又不敢冒昧请求赐字，深知上仙墨宝随缘而得，不可强求。
　　若想日后有机会观摩上仙墨宝，只需托梦于这家酒楼的东家。
　　陆子刑淡然道：“贫道这字虽无甚大用，无法让人领悟道法，但悬挂于家中，却能震慑些许妖邪。”
　　掌柜的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其他高人也曾这般说过，遂命伙计妥善收起字帖，亲自陪同二人下楼。
　　龙华提醒道：“你这酒楼的名字也应该改改，不妨唤作‘望仙阁’更为贴切。”
　　掌柜的有些困惑：“公子，这可是龙王爷亲笔题写的字，连郡守大人也赞不绝口呢。”
　　“龙王爷写的又如何，即便是龙王爷的先祖写的也得改！”
　　龙华见陆子刑牵着牛渐行渐远，立刻快步追上。
　　“先生，您是如何得知那狐妖在东边的？”
　　“凭嗅觉。”
　　陆子刑反问，“那大北河的老龙，可是你的先祖？”
　　龙华颔首确认，神州境内的龙族血脉，几乎皆与大北河老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先祖误入歧途，最终狼狈逃往外域，使得大北龙宫变得破败不堪。”
　　“你认为老龙走错了路？”陆子刑目光闪烁，似有深意，暗忖这家伙莫不是因上仙当前，便口是心非起来。
　　“身为一条杂血青蛟的小神，在这三百年间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无暇顾及龙族的宏图霸业或是妖族的未来走向。”
　　“倘若两族爆发战争，我再如往常般逍遥饮酒现形，世人所传的便不再是美谈，而是妖魔作乱的恶名了。”
　　龙华坦然言道。
　　陆子刑听闻此言，微微点头赞同，深知战争来临之际，方能体会到和平的珍贵。
　　然而追求和平并非惧怕战争，世间局势本就处在和久必战的循环之中，唯有经过血与火、生与死的洗礼，才能决定未来的利益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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