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看了一夜曲

　　陆子刑轻轻招手，一旁静候的老鸨立刻疾步上前。
　　“陆爷，您今日可还满意？”
　　“您知道她们并非纯正血统，而是体内流淌着一半人类血脉的妖族吗？”陆子刑语气冷淡。
　　老鸨点了点头，“知道，要是纯妖，东家也不会豢养。”
　　陆子刑冷笑一声，追问道：“她们究竟是何身份？”
　　老鸨谨慎回禀：“陆爷，最近有一条新法规出来，严禁人妖两族相恋，他们的父母便是违反了这条禁令……”
　　罗俊在一旁插话，解释道：“陆哥，周大哥曾告诉我，他也参与了不少针对此类情况的抓捕行动。”
　　“按照新的法律规定，人妖相恋的双方，应当立即斩断，从此不再相见。可是，有那么多夫妻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宁愿选择战死，也不愿分离。”
　　“最后，所有家产被没收，他们的子女，男的发配南方从军，女的则送去教坊司。”
　　老鸨点头附和，“她们就是我们望春阁从教坊司那边买的，合理合规，陆爷若不满意，我现在就让她们下去。”
　　那些半妖女人正是望春阁的主人，凭借自身的关系和巨大的付出，才得以买到望春阁。
　　刚一出场，便受到了宾客们的热烈欢迎。
　　然而，纵使金银满堂，也不能得罪陆爷，这是老鸨接任之初，老板反复叮嘱她的原则。
　　陆子刑挥挥手，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兴致，老鸨见状匆匆退下，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哄好陆子刑。
　　汪雄宽慰陆子刑道：“老陆，慢慢你会习惯的。我年轻时也常为此事生气，甚至砸过店，但看多了人间悲剧，也就淡然了。”
　　陆子刑默默点头，不多言语。
　　半妖种族本就不被妖族接纳，被视为异类，长久以来隐藏在黑暗中，直至生命的尽头。
　　如今，她们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陆子刑内心深处明白，人妖之间的恋情往往难以善终，并非是说人妖间没有真挚情感，而是这情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今日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变革带来的阵痛罢了。
　　舞台上，半妖女子摇曳生姿，一支舞毕，老鸨不顾四周宾客反应，直接命人换上新的曲目：《翻云覆雨扰龙宫》
　　这首经过无数文人墨客润色的经典之作，以人族大能为主角，在龙宫中上演一场闹剧，直击人心。
　　尽管改编后的剧情丰富曲折，与原作故事仍有较大差异。
　　“不错，不错！”
　　陆子刑听罢，兴奋地挥手赏赐数两白银，老鸨满脸欢喜地躬身捡拾，与其他客人所赠之物区别开来。
　　晚宴结束，夜深之时，汪雄和罗俊对视一眼，发现陆子刑仍未离去，而他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点离开的。
　　两人本打算待他走后，带众女到二楼详谈人生，无奈陆子刑今夜却有些反常。
　　“陆哥，你今天打算住下了？”罗俊试探性地询问。
　　汪雄也是惊讶不已，“老陆，你今晚就在这儿留宿？”
　　“家中进了不速之客，我只是想独自饮酒消遣。”陆子刑轻轻摇头，示意道，“你们若疲倦了，便自行上二楼歇息吧。”
　　汪雄一听，立刻反驳，“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喝闷酒，我瞧刚刚那两位狐女很可人，这就去找老鸨安排她们来照顾你。”
　　陆子刑却微微摆手，婉拒了汪雄的好意，“咱们各有所好，行事不可过分。如今凭借我的修为，想要什么几乎唾手可得。但越是如此，越应懂得节制。”
　　陆子刑曾击杀众多魔尊妖王，而他的内心，从未被任何邪魔所侵扰。
　　他深知自己修为提升迅猛，心境修炼却未能同步，故常以圣贤之言自省，力求心性与修为并驾齐驱。
　　“真是厉害！如若老陆你无法成就阳神，这天下怕是无人能成就了！”汪雄看着罗俊，训斥道，“你小子，也好好学习学习！”
　　罗俊坚定地道：“陆哥，你就是我的引路明灯！”
　　他决定，这是与过去告别的最后一夜。
　　既然今天已来到勾栏之地，那就坦然面对。
　　陆子刑赞赏地拍掌，罗俊的修炼天赋虽属中上，但他那份闲云野鹤般的恬淡性格，恰恰最适合修炼。
　　繁华盛名的望春阁里的姑娘们绝非仅以侍奉客人为日常，她们个个身怀绝技，南北曲艺无不精通，一展歌喉便有戏班名角之韵。
　　若将她们置于后世，无不是红透半片天下的演艺翘楚。
　　而老鸨更是精明之人，总能精准摸准陆子刑的独特品味。
　　从庄重正剧到诙谐野史，从悲凉戏曲到欢快闹剧，再到市井百姓的俚俗趣谈与殿堂高雅的大俗大雅。
　　陆子刑在此独坐一夜，却始终兴致盎然，乐此不疲。
　　毕竟，他亦只是凡尘俗世中的一员而已。
　　待东方破晓，陆子刑取出一张银票交给老鸨结账。
　　自从炼丹师的身份给他带来滚滚财富后，世俗间的金银财宝于他已不再是稀罕事物。
　　不久之后，汪雄和罗俊两人相继从二楼走下，见陆子刑还在那里品酒。
　　汪雄一脸愕然地问道：“你真在这待了一整晚？”
　　陆子刑起身回应：“那是自然。”
　　“时候不早了，我已经结清账单，咱们走吧。”
　　罗俊闻听此言，心头一阵激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自从调到物料部工作以来，非但未能捞得半点实惠，反而贴进去不少私房钱。
　　有时他暗自思量，汪雄是否真是得道高人，每逢自己家中突发状况请假时，老汪总会变成他的样子挂账……
　　“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让老陆如此避而远之？”汪雄满心困惑地问道。
　　“按理说，对方既不是威震八方的风云人物，也不是臭名远扬的不速之客。”
　　“既然我选择避开此人，暂且就当他是个善良的好人吧……”陆子刑颇感无奈地轻叹一声。
　　接下来数日，陆子刑白天尽忠职守，夜晚则悠然漫步至望春阁中品味曲艺雅韵，刻意绕开净明小苑。
　　对此，汪雄二人也逐渐适应，并在内心深处竟萌生一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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